第二章，霍云离家

　　“咚咚咚”是急促的拍门声。

“伯伯，是谁啊，这么晚了？”囡囡打着哈欠，睡眼朦胧从里屋走出来。

“囡囡莫急，伯伯出去看看。”一边哄着女孩，男人披了外衣便去开门。

大门打开，霍云就站在门外，一脸仓皇，满脸泪水。

见着男人开了门，便急急忙拉住了男人的衣服哀求“石伯，你帮我看看我娘吧，我娘，我娘她好像……”后面的话已然哽咽到说不出口。

“阿云莫怕，我这就去。”男人的话仿佛给少年下了一剂定心丸，他不再惶恐，只是点了点头。

“囡囡，你出来陪着阿云。”男人朝屋内招呼了一声，便脚下生风的赶往霍家。

等囡囡和霍云回到霍家的时候，正看到隔壁的王家大婶从里屋出来。

王家大婶一见到霍云，便拿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可怜的云哥儿，你爹不在家，你娘如今也去了。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可怎么过啊！”

“什么怎么过，一个孩子，我们村还养的起。”老村长拿着旱烟锅子从外面走进来，背后还跟着王大贵。

“霍安上京赶考，也没个音信。如今他媳妇不在了，留下一个云哥儿，大家伙帮衬着也就拉扯大了。”咂了口旱烟，老村长慢吞吞的开了口。

此时霍家院子里也站了不少的乡邻，大家也七嘴八舌的应和着。

“行了，这天也晚了，大家都早点回去休息吧，等明天天亮了大家都张罗着把灵堂给布置起来。”王大贵张罗着让大家都散了。

眼看着人散完了，囡囡扯了扯石义的袖子，朝霍云努了努嘴。

月光下，霍云一个人抱着膝盖静静的坐在檐下，头埋在臂弯里，脑袋一抽一抽的，隐约可以听到低低的啜泣。

“阿云。”石义拉着囡囡走了过去。

“人死不能复生，你娘在天有灵看见了，也不愿你这样伤心。”摸了摸少年的头，石义语重心长道。

“霍哥哥，地上凉，你快些起来吧。”囡囡伸出手去。

夜凉如水，女孩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他，小手还固执的伸着。霍云抬起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拉着囡囡的手，霍云从地上站了起来。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手拉手站在一起，石义终是叹了口气。

“阿云，要不你今晚先跟我睡？”他试探着开了口。

“谢谢石伯，我一个人可以的，我还是想再多陪陪我娘。”霍云坚定的摇了摇头。

“唉，是个孝顺的孩子。那囡囡，我们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石义摇了摇头。

“霍哥哥，我和伯伯就先走了。”囡囡抬头。

“嗯，你和石伯先回去吧。我留下来陪我娘。”霍景行伸手揉了揉囡囡的脑袋低声道。

此时已然月上中天，霍云送走了石义和囡囡，转身回来，温柔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从小父亲一去不返，现在又失去了母亲。小小的少年，仿佛一夜之间就要长大成人。

次日天阴沉沉的，乡邻们帮霍家娘子搭了一个小小的灵堂。霍家本来就人丁不旺，现在也只霍云一个人在灵前烧些纸钱。

看着瓦盆里的纸钱被火苗无情的吞噬，他静静的跪在那里，不发一言。

“霍哥哥，大家都说婶婶走了，她去哪了？”小小的女孩绕了绕手指，不解的问。

“娘亲啊，娘亲去找爹爹了。”霍云哄着她。

“那太好了，霍婶婶一个人很寂寞，有霍叔叔陪着她，她会很快活的。”囡囡吃吃的笑。

霍云简直都要被她逗笑了。“小囡囡，你哪知道什么是寂寞呀！”

“寂寞就是爷爷和霍哥哥都进山了，囡囡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趣，就是寂寞了。”女孩说着说着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囡囡乖，我还有些事要办。等事情办好了，就回来陪着囡囡，好不好？”拉起她的手，霍云笑的很是温和。

“霍哥哥要去做什么？不带着囡囡一起么？”女孩嘟了嘟嘴巴，不悦的问道。

“娘亲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帮她办完。等事情办完了，我就回来了。好不好？”霍云摸了摸女孩的发顶。

“好吧，那得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思索了片刻，女孩伸出小拇指。

给母亲守完七七，霍云便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出门。

说是行装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藏青色的包裹里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去炕头老旧的木柜里摸出家里仅剩的几十块铜板，还有母亲的白玉手镯自然也是要带的。

伸手从枕下拿出被帕子包的完好的玉镯，原打算放进行囊里的手迟疑了下，还是放在胸前贴身携带。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了看这方小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恭恭敬敬的去跟老村长告个别，霍云来到了村东头那座熟悉的小院门口。

“霍哥哥，你怎么在门口站着，快进来啊。”囡囡刚好从屋里出来，看到霍云在门口踌躇，便笑眯眯的唤他。

“囡囡，石伯在家吗？”从门外走进来，霍云低声问道。

“谁叫我呐，是阿云来了吗？”囡囡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石义便从里屋出来了。

“阿云，你这是要出远门？”看到霍云背上的行囊，石义不免一惊。

“娘亲临走前叮嘱我，要我去青州外祖家拜见外祖母，代她尽孝。”霍云恭敬的回答。

“青州离此六十多里，你小小年纪，如何去得？”石义皱了皱眉。

“母亲遗命，阿云不敢不从。我带了盘缠，路上走慢些，总能到的。”

“你跟我进来吧。”石义说完便转身进了屋。

“囡囡乖乖玩啊，我一会出来找你。”霍云看了眼囡囡便跟老人进了屋。

“阿云，你老实告诉我。你这一去还会回来么？”石义坐在椅上，沉着的看着霍云。

“囡囡还在这里，我自然会回来。”霍景行恭恭敬敬的回答。

“我和囡囡从小一起长大，我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我。我娘生前既然有这个心结，我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了我便去青州城一趟，拜见二老，替她了结这桩心事。”从窗里看出去，正好能看到女孩在檐下玩弄着发绳。

顺着霍云的目光看去“囡囡这孩子啊，有福气，命好。可也不好。”石义说着就是一声叹息。

看到霍云疑惑的眼神“你还小。本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以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能护她到什么时候。你是个懂事孩子，罢了罢了，等你回来再说吧。”他又摇了摇头。

“我乏了，你和囡囡告个别吧。”意兴阑珊的发了话，石义起身进了内室。

“霍哥哥，爷爷和你说什么悄悄话了？”见霍云出来，囡囡便迎了上去。

“囡囡，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石伯和自己。我忙完了就回来了。”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发顶，霍云笑的温和。

“那霍哥哥，我送送你吧。”囡囡拉着霍云的衣袖不依不饶。

霍云伸手，囡囡欢呼了一声便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两个孩子相携着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