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一个他

　　郑权是雨安几年前认识的同学，他一身正气、面相便是温柔和煦的好男人样子，一次活动中，身着正装的郑权笑语盈盈地在与他人攀谈，雨安便直勾勾地看着他，心跳逐渐明显。

巧的是，郑权早就注意到了雨安，便托人介绍来认识了雨安。雨安一脸玩味地看着好友申请通知，大有些天助我也的得意感。

雨安那时喜欢在图书馆二楼，郑权也没事就去。有一次刚好闭馆遇到，雨安装作很惊讶的样子打招呼，郑权走在雨安身后排着队出馆，雨安感觉到身后的呼吸，自己也深呼吸了一口来控制自己的心跳。

雨安承认在很多个时刻对郑权感到心动。

2019年的初雪，雨安在寝室看着窗外。郑权的消息弹出来，是他在雨安宿舍楼下的雪地里踩出一个超大的爱心。“遇到你以后，世界都变得美好了起来。”

雨安也承认在很多个时刻感觉到自己的冷漠。

雨安慕强，也要强。她认为郑权无法成为自己成功的辅助，便无得价值可用，所以迟迟不愿跟他更进一步。几次觉察到郑权想要开口更进一步，雨安便甜笑着把这事打哈哈过去。有点意思，但又没什么意思。

雨安关注起了一个新出现的转专业学生，叫方泽昊。

这件事刺痛了郑权，郑权一夜之间拉黑了雨安的所有账户。这件事像一根小刺扎在雨安心头。

“他大抵是觉得我脚踏两只船吧。”

雨安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对他人的感觉是转瞬即逝的这件事。她的确是放下郑权后，才去接触的万豪。雨安明白自己是在万豪身上找郑权的缺口，来证明自己真的很需要那部分。

方泽昊虽说自己莽撞些，家里是有些权力的。雨安在打探好这些后便萌生了试一试的想法。万豪对雨安也是一直有点意思的，可是那张丑陋的脸让雨安无法心动，为其家室试一试也无妨，他在雨安的引导下便一步步走到了一起。后来雨安发现高估了自己的抽离感，这段感情并没有给雨安正面反馈，因为方泽昊在雨安这里得不到照顾和爱，便变得情绪不稳定了起来，这让雨安感到烦躁，草草了事分了手。

想到这里，雨安被面前的郑权的介绍打断。郑权在介绍产线的技术路线和产量，以及投产初期出现的种种问题和解决方案。雨安赶紧在pad上记录几笔，还好璐姐在认真地记录着一切。雨安放心了一些。会议很漫长，王工陪着笑脸，生怕这笔投资砸在自己手上。

会议结束已经是中午了，原定下午是在产线自由考察参观，但璐姐说该了解的问题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便跟雨安说下午回招待所休息。厂领导安排了酒席，晚上一起吃饭。

简单用餐后，雨安和璐姐走出厂门口，“雨安，我下午要去见我个大学同学，你可以在这附近转转。这附近有个湖还不错。”王璐说道。

雨安答应着，想着回招待所睡个午觉再出门转转。

雨安睡醒已经是三点钟了，昏昏沉沉地，红丝绒布的窗帘格外遮光。昨晚睡得不够，雨安终于睡了个好觉。打开手机，看到有个未接来电和郑权的消息：

“休息好了带你出去转转。”

雨安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了。有种被愧对的人突然原谅的感恩。她没想到郑权能主动来跟自己搭话，本以为还是几年前的冷血模样。

“好的，我刚睡醒。”雨安回复道。

“我在楼下。”

雨安跳下床，换了一身轻便的休闲装，忐忑地下着楼梯，思考着过会儿该说些什么。

郑权的车是辆老旧桑塔纳，看起来像是厂里的车。

雨安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抱歉啊，我睡得有点久，你等多久了？”

后座上突然传来一阵脆生生的女声，

“成姐，我是小刘。我们没等多久，厂长嘱咐我们陪你好好转转。”

雨安吓了一跳，随之而来的是失落。

“所以郑权并不是想跟我独处，是完成任务而已...”雨安心里想。

在附近的景区参观时，郑权一直沉默地跟在后面，小刘叽叽喳喳地给雨安介绍着景区的一切，顺便还带几句厂子的好话，奉承堆积在她年轻却粗糙的脸上。回到晚上酒席的酒店时天已经黑了，雨安一行人是最后到的。厂长已经在里面和璐姐相谈甚欢。又是一晚的推杯换盏，只不过多了些乡土气息，雨安时不时地瞄一眼郑权，他坐在厂长的右边，看起来是被厂长器重的样子。郑权表现得完美无缺，看向雨安时也友好的微笑着。

酒席结束已经是晚上接近十点钟了，雨安讨厌自己一身酒气，讨厌自己隐隐作痛的脑袋和变差的皮肤，想着早点结束这一切，回招待所能洗个澡早点睡下。

“小郑，你开车来的吧，送送璐姐和小成。”厂长顶着通红的脸大手一挥安排着。

“厂长，我喝酒了开不了车，我叫车送她们回去。”郑权乖巧地笑着拍拍厂长。

“您放心回吧，女士们交给我。”郑权补充道。

“哈哈哈哈哈哈，放心放心。”厂长大笑着上了王工的车离开了。

郑权在路边叫了辆出租车，招呼王璐和雨安上车。

“小郑，你回吧，我和小成自己回去就行。”璐姐说。

“厂长的任务我哪敢偷工减料，璐姐快上车吧。”郑权熟练地客套着，坐在了副驾驶。

雨安上车后，老旧出租车的汽油味让她感觉到一阵反胃，把头靠在前座，这会让自己感觉好一点。胃里翻江倒海，酒精和油腻且混乱的菜肴让她感觉到恶心。车辆在飞驰，时而急刹，雨安觉得自己再坚持不住了，抬头说：“能靠边停下吗？我想吐...”

郑权说：“前面就到了，马上。”

雨安下车后无法直立，手脚发麻，胃里未消化的食物的味道一阵阵地反上来，她蹲在了路边，一只手撑着地。晕车是她的老毛病了，近几日的疲惫加剧了这种反应。

璐姐说：“小郑，你把雨安送上去哈，我不行了我先歇着去。”一边摆手一边走进了招待所。

雨安在异乡的路边蹲着，夏夜的风是热浪，并没有让她感觉舒服，蹲姿让她的肠胃折叠而更加难受，雨安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过往的车辆。

每当这种时刻，她总在思考人生的意义。

“给，喝口水。”郑权递来一瓶冰露。

“谢，谢谢。”雨安接过来，从地上站起来，头晕目眩。

雨安歪歪扭扭地走进招待所，也不管郑权是否在身后，她已经忍不住要吐出来了。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雨安直直地冲进厕所，跪在地上对着马桶吐了起来。

此时，一双温暖的手在背后拍着雨安。

这双手好像剪断了雨安绷着的那根弦。

生理的不适传达到了心理的委屈，雨安的眼泪像决堤一般奔涌而出，趴在马桶边痛哭起来。

郑权显然被这一切弄的措手不及起来，

“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吗？”

雨安听不得安慰，坐在地上哭得更伤心了，确认了眼前是郑权后，雨安突然有种安心的感觉。

雨安向郑权伸手，右手已经勾到了他的脖子。雨安把郑权拉进怀里，郑权的手臂也环抱着雨安轻拍着，雨安在郑权怀中抽搐着哭泣着，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多年的隔阂似乎在此时卸下心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