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7章:记忆溯光

　　青石板路上的晨雾还未散尽，刘玄一行人已坐在云州城最大的茶楼“听雨轩“二层。雕花木窗外，三五个挑着药篓的散修正与商贩讨价还价，空气中浮动着新焙的碧螺春香。

“这银丝茯苓糕里的赤芍放多了三铢。“

苏慕雨捏着半块糕点，指尖碧玉针泛着微光，“掌柜若是想用寒性药材压制朱砂的火毒，不如改加三钱冰片。“

柜台后的胖掌柜慌忙作揖，脖颈后若隐若现的血蚕蛊纹却被陆无涯的玄冰剑意冻得一滞。林晓雪的重瞳扫过楼梯转角三个戴斗笠的食客，月华刀刃在茶盏边缘映出冷芒：“东南角那桌，往生殿的蚀骨香混在龙涎香里。“

“让他们熏着。“

谭小枚指尖窜起一簇涅槃魔焰，将试图攀上桌沿的透明蛊虫烧成青烟，“倒是沈姐姐的朱雀狐火，这几日怎得总在戌时弱三分？“

沈清歌腕间的离火钉叮咚作响，刚要开口，楼下传来铜锣声。九架沉香木辇车碾过青石路，拉车的竟是眉心烙着往生咒的雪狼，车帘缝隙露出半截刻着“黄泉“二字的玉牌。

“文章阁的拍卖使。“

刘玄的三花瞳在金丝楠木请柬上扫过，“看来今晚压轴的黄泉渡魂舟，连往生殿都坐不住了。“

暮色初临时，七盏琉璃宫灯将文章阁照得恍如白昼。谭小枚蹲在貔貅石雕旁，涅槃魔焰在掌心凝成莲花状：“这石兽肚子里藏了三具血尸，要不要姑奶奶...“

“留着当看门狗吧。“

林晓雪按住她手腕，月华刀刃划过石雕耳孔，带出一缕腥臭的黑血，“西南震位的槐树下，至少埋伏着二十个药人傀儡。“

阁内忽明忽暗的鲛珠灯下，刘玄摩挲着青鸾剑鞘上新浮现的山河图纹。当拍卖师掀开第七件拍品的锦缎时，他瞳孔猛地收缩，半块焦黑兽骨躺在冰玉盘中，裂纹与山河图边缘完全契合。

“三百灵石！“

谭小枚霍然起身，涅槃魔焰在瞳仁里跳跃，“这分明是姑奶奶上个月在...“

“五百。“

阴柔的嗓音从二楼雅间传来，紫衣男子把玩着翡翠鼻烟壶，袖口露出的骨扇让苏慕雨药囊中的碧玉针嗡嗡震颤，正是三个月前盗走药王谷百草鉴的莫三爷。

沈清歌的离火钉钉入地面，朱雀狐火顺着地砖缝隙窜向雅间：“六百灵石，外加清除阁下袖中那窝食髓蚁。“

拍卖场温度骤升，冰玉盘中的兽骨发出龟裂声。刘玄按住沈清歌肩头，三花瞳金光扫过兽骨内部细若游丝的铭文：“让给他，这里面封着往生殿的尸蚕卵。“

当第十七件拍品登场时，苏慕雨抓住陆无涯的玄冰剑。玉盘中盛放的血色莲花，每一片花瓣都浮现出药王谷独有的回春纹：“血玉莲？这该长在药王谷禁地的灵泉里...“

“千年血玉莲，可重塑经脉。“

拍卖师话音未落，二楼雅间传来茶盏碎裂声。刘玄抬眼望去，只见青纱帐后坐着个戴青铜面具的老者，腰间悬挂的葫芦正渗出猩红液体。

沈清歌闷哼一声，朱雀狐火不受控制地缠上离火钉。陆无涯的玄冰剑横在她身前，剑锋凝结的冰霜却瞬间汽化：“你膻中穴的离火钉在共鸣？“

“不是共鸣。“

林晓雪的重瞳倒映出血玉莲中心跳动的金芒，“是这株灵植在吸收火系灵力，它根茎里缠着往生殿的噬火蛊！“

谭小枚的涅槃魔焰化作火凤直扑玉盘，却被刘玄的青鸾剑气截住。三花瞳金光大盛间，众人看见血玉莲的倒影在墙上扭曲成狰狞鬼面，莲心金芒里赫然映出莫三爷冷笑的脸。

“八百灵石。“

刘玄按住震颤的青鸾剑，目光扫过二楼七个雅间。山河图在剑鞘上泛起血光，缺失的轮廓正与老者葫芦上的纹路严丝合缝，“再添三粒解尸毒的碧灵丹。“

青铜面具老者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黑血竟在地面绘出半幅往生阵图。莫三爷的骨扇啪地展开，九只尸蚕破扇而出，却在接近血玉莲的瞬间被苏慕雨的碧玉针钉死在梁柱上。

“一千灵石。“老者袖中飞出个青铜匣，匣盖开启时浓重的腐臭味弥漫全场，“再加三片神农鼎残片。“

全场哗然中，刘玄瞥见林晓雪的月华刀刃正在鞘中轻颤。重瞳倒映的虚空里，血玉莲的根系早已透过玉盘，正顺着地脉悄然缠住在场所有火系修士的脚踝。

“且慢！”

苏慕雨指尖碧玉针骤然亮起，针尖悬着三滴晶莹药露。她缓步走向展台，药囊中逸出的青雾竟将血玉莲根茎上缠绕的噬火蛊逼退半寸，“这株灵须根已渗入地脉三丈，诸位若再灌注灵力，怕是连自己的命火都要被吸成灯油。”

拍卖师僵在原地，手中金槌悬在冰玉盘上方半寸。二楼雅间的青铜面具老者闷笑一声，葫芦中猩红液体滴落在地，竟腐蚀出蛛网般的裂痕：“药王谷的小丫头倒有几分眼力，可惜这血玉莲的莲心早被老夫种下蚀脉蛊，三息之内，根须必缠上所有火修的气海！”

沈清歌腕间离火钉发出刺耳鸣响，朱雀狐火不受控地从指尖窜出，顺着地砖缝隙直扑血玉莲。陆无涯的玄冰剑瞬间插入地面，寒霜沿着火焰路径冻结，却在触到莲根的刹那化为腥臭血水。

“三百年前药王谷禁地的灵泉枯竭，原是你们往生殿做的手脚。”

苏慕雨碧玉针凌空画符，药露凝结的符文印在血玉莲表面，“用腐尸血浇灌灵泉催生邪莲，这手段倒是配得上你们阴沟老鼠的名号。”

莫三爷的骨扇猛地合拢，九只尸蚕从扇骨裂缝钻出，直取苏慕雨后颈。林晓雪月华刀刃未出鞘，重瞳倒映的虚空中已浮现尸蚕飞行的轨迹：“东南三步，乾位。”

谭小枚嗤笑一声，涅槃魔焰自袖中喷薄而出。赤金火焰掠过苏慕雨肩头，将尸蚕烧成焦炭，余焰竟在莫三爷紫袍上燎出个凤凰图腾的窟窿：“姑奶奶这火可专克腌臜玩意，要不要再试试？”

整个拍卖场的地面开始震颤，血玉莲根系穿透青砖，如赤蛇般缠住七名火修脚踝。刘玄按住腰间嗡鸣的青鸾剑，三花瞳金光扫过二楼七个雅间：“往生殿派了三波人，戴青铜面具的老鬼主修腐尸毒，莫三爷操控尸蚕，东南角那个戴斗笠的...腰间挂着黄泉渡魂舟的引魂灯。”

沈清歌闷哼跪地，离火钉尖端渗出血珠。朱雀狐火逆冲经脉，在她锁骨处凝成赤莲纹路：“这株血玉莲里封着药王谷上代谷主的一缕残魂！”

青铜面具老者闻言暴起，葫芦中喷出腥风血雨。陆无涯玄冰剑划出弧光，霜气凝成冰墙挡住毒液，剑身却爬满狰狞裂痕：“西北巽位地脉最弱，苏姑娘破局！”

苏慕雨药囊中飞出十二枚碧玉针，针尾牵连着银蚕丝刺入地面。她双手结印，药王谷秘传的青囊诀化作青光渗入地脉，血玉莲根系顿时萎缩三寸：“林姑娘，莲心金芒映照的方位！”

林晓雪重瞳青芒暴涨，月华刀刃在虚空划出十字裂痕。刀光穿透血玉莲虚影，映出往生殿在云州城地底布设的巨型血阵：“阵眼在城主府凉水井，这株邪莲不过是阵引...”

话音未落，戴斗笠的神秘人袖中射出引魂灯。幽绿鬼火裹着三具青铜棺破窗而入，棺盖震开的刹那，滔天尸气竟将涅槃魔焰压得明灭不定。谭小枚怒极反笑，魔焰凝成九只火鸦扑向青铜棺：“装神弄鬼！看姑奶奶烧了你的破棺材！”

刘玄青鸾剑终于出鞘，剑鸣如凤唳九天。剑气扫过青铜棺表面符咒，露出底下暗刻的“九幽冥棺”铭文：“这是阴傀宗的炼尸术，往生殿竟和北疆邪修勾结！”

沈清歌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离火钉上画符。朱雀狐火逆冲化作赤链缠住血玉莲，竟将莲心金芒硬生生扯出半寸：“谷主残魂在求救...苏姐姐，用青囊诀第九篇的移花接木！”

苏慕雨闻言脸色骤变，碧玉针阵列陡然逆转。药香化作青龙虚影盘绕血玉莲，生生从根茎中剥离出个透明人影，正是药王谷失踪三十年的前谷主苏步七！

“好个往生殿，连逝者残魂都要利用。”

刘玄剑尖挑破二楼雅间的禁制，三花瞳金光锁定正在掐诀的青铜面具老者，“三年前云州瘟疫时出现的尸毒，也是阁下手笔吧？”

老者狞笑着撕开脸上面具，露出半张腐烂见骨的面容。他腰间葫芦炸裂，涌出的腐尸毒凝成三丈巨蟒：“黄泉渡魂舟今夜子时就要启程，尔等正好当个祭品！”

谭小枚的涅槃魔焰与尸毒巨蟒相撞，爆出的毒火将八仙桌烧成灰烬。林晓雪月华刀刃穿透毒雾，刀光精准刺向老者眉心：“重瞳所见，你气海穴有旧伤。”

陆无涯的玄冰剑趁机插入地脉缺口，霜气顺着苏慕雨的碧玉针阵蔓延，将整个拍卖场冻成冰窟。沈清歌趁机用离火钉钉住血玉莲，朱雀狐火裹着苏半夏残魂回归药囊。

刘玄青鸾剑刺入屋顶横梁，剑气震碎七盏鲛珠灯。黑暗降临的刹那，三花瞳金光如烈阳当空，将九幽冥棺上的控尸符照得纤毫毕现：“陆兄，震位第三块地砖！”

玄冰剑气应声击碎地砖，藏在下面的血阵核心暴露无遗。苏慕雨十二枚碧玉针齐发，药液灌注阵眼，将往生殿布置三年的血阵毁于一旦。

烟尘散尽时，二楼雅间早已人去楼空。只剩莫三爷的断扇插在梁柱上，扇面残留的血迹绘成挑衅的鬼脸。林晓雪重瞳扫过窗外夜色，月华刀刃映出十里外狼藉的城主府的凉水井：“追？”

“不必了。”

刘玄归剑入鞘，指尖摩挲着青鸾剑鞘上新亮起的半寸山河纹，“有人比我们更急，方才破阵时，我闻到七杀阁千里追魂香的味道。”

谭小枚踢开脚边的冥棺碎片，涅槃魔焰在掌心跃动：“难怪往生殿的孙子溜得比耗子还快，原来七杀阁那群疯狗也盯上黄泉渡魂舟了。”

沈清歌正在给昏迷的苏步七残魂喂药露，闻言抬头：“拍卖名录第十七件原本是药王残卷，现在却换成血玉莲...有人篡改了拍品。”

陆无涯擦拭着玄冰剑上的裂痕，霜气在剑脊凝成细小符文：“二楼第七雅间残留着剑意，是赤霄宗的路数。”

众人闻言俱是一怔。林晓雪月华刀刃轻挑，从碎砖下勾出半片赤金剑穗：“赤霄宗少主凌千灭的贴身之物，三日前药王谷丹房失窃，守卫弟子中的正是赤霄剑法。”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刘玄望着窗外往生殿狼辇远去的烟尘，三花瞳映出云州城地底交错的血色阵纹，“今夜子时的黄泉渡魂舟，怕是要载满八方魑魅了。”

苏慕雨将苏步七残魂收进药囊，碧玉针在掌心排成星图：“当务之急是修复谷主残魂，我需要九幽冰魄和龙血参，这两样东西，恰好都在七杀阁的秘藏里。”

谭小枚眼睛一亮，涅槃魔焰窜上肩头：“早就看七杀阁那帮孙子不顺眼了！上次在洛水畔，他们还抢了姑奶奶的玄火鉴...”

“不急。”

刘玄按住跃跃欲试的少女，剑鞘山河纹与城主府方向遥相呼应，“七杀阁素来无利不起早，他们既插手此事，说明黄泉渡魂舟上有比血玉莲更重要的东西。”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子时的雾气漫过云州城翘角飞檐。青石板路上残留的狼爪印渐渐泛出猩红，仿佛通往幽冥的指路灯。

欲知后事如何，见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