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暴戾的撕咬(1)
书名:银匙:天空的摇篮 分类:幻侠 作者:恶骰老大 更新时间:2025-03-22 10:12:59
在伊启大陆,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探险家,也从未敢在摇篮里相信自己的经历。
摇篮里遍藏宝藏,而守护这些宝物的怪物,被猎人们称为戾兽。
它们杀戮的本能驱使着自身不朽的身躯,黑色和红色交织与身体表面,连同令人战栗的身躯一起给予猎物足够的威慑。
摇篮的第一层,除了极少数能看得见的小岛,绝大部分陆地在不知多少年前就被彻底埋藏在了阴冷深邃的海水之下。
年轻的猎人们总是因为冒险的兴奋而忘记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他们可不是来度假的。
事实上,在探行摇篮的热度最顶峰的时候,每天都有猎人因为兴奋,而忘记他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从天际线往下看,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海水与奇怪的桥,毫无疑问,这只能是神明的手笔。
这里几乎不容许生命存在,老道的猎人们总是告诉新人,这不是摇篮,这里是被神明遗弃之地。
芙弥站在结晶桥上,此时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刀。
随着光芒消失,她和希露可已经分开了不知道多远,周围只剩下望不到头的海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夹杂着海水的腥味,饱含盐分的风吹向她的脸,粘稠的感觉传遍全身。
没有一丝云彩的蔚蓝天空似乎在告诉她,她和希露可并没有运气好到能落在相近的地方。
潮湿的风,刺眼的阳光,以及这虽然坑坑洼洼但仍坚固的巨大桥面,仿佛将人隔绝在世界之外。
芙弥并不是第一次进入摇篮。
上次来已经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她从东炎出发,一路坐船到了坎瑞德。
如果不是遇到了师父,现在的她也许已经成为了大海的一部分。
芙弥摇了摇头,每每想到这里,记忆似乎就会空出一片。
那是她唯一一次真正进入摇篮,但除了获救之外,什么都不记得,就连到底离通过第一层还差多少都不知道。
在无数个夜晚,她也试图回想起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等待她的只有眩晕与失神。
芙弥低头确认着身上的东西:风衣,饼干,袋装饮用水,武器,止血带,发圈,加厚中筒靴,皮革制的手套,这便是她全部的装备。
如果此时有老猎人看见她,一定会大吃一惊,甚至会冷嘲热讽。
从来没有哪个猎人敢在摇篮里只带这么点东西,就连最老练的家伙也不得不考虑在这里待上半个月。
芙弥也很清楚普通的猎人们会怎么想,但她并不关心。
她蹲下身,将身上的每一件物品与鞋带系紧。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希露可呢,她怎么样了?
她只是和自己临时凑成队伍的伙伴,她的能力自己完全不了解。
帕菲既然让她和我成为搭档,那肯定有她的理由。
相信她的眼光吧。
高筒靴踩在桥面上,发出一种与岩石碰撞才会有的沉闷声响。
芙弥确认的绳子断开的方向,看向桥梁的分支。那是一条离目的地有些许偏差的路。
要绕过去吗?
芙弥看了看那座桥,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真麻烦。”
这座主桥的分支有着七八米的宽面,但是走在上面完全无法轻松。
哪怕人每一步路都只用得到地面很小的一部分,也还是会因为周围的路面狭窄而感到害怕。
戾兽的威胁也正步步逼近,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漂泊者就是有这样的倒霉运气。
想起这一点,芙弥开始努力回忆起之前在酒馆的老板娘帕菲米尔那里看过的卷宗。
上面记录过很多关于漂泊者的事宜:
一旦灵魂被唤醒,被摇篮认可的人就有资格把灵魂实体化。
拥有灵匙的人们被世人称为漂泊者,因为没有猎人想和他们一起同行。
原因很简单,漂泊者们的气息更容易吸引戾兽。
想要加入一个团队,难度甚至远超一个只会用戾兽肉做饭的厨师。
这是摇篮的馈赠。
是对幸运儿的诅咒。
是对痴狂者的祝福。
戾兽很快就会找上她。或者说,找上她身上的“灵匙”。
而这,也是她没有带多余行李的核心缘由。
既然自己会吸引戾兽,那带角的戾兽自然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就在这里,砍断戾兽的角,然后找到希露可去下一层。
打从一开始,芙弥就没有把希露可放进自己的探行计划里。
她自认为没法和任何人配合,所以帕菲说过无数次关于同伴的问题她都没有回应。
就算老板娘信得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同伴,芙弥也不认为多一个人就能改变什么。
退一万步来讲,既然自己是漂泊者,把普通人也拉下水并不在考虑的范围。
周围正变得嘈杂,芙弥下意识低下头去,海面上多出了白色的浪花。
来了……
来了。
它们来了。
戾兽对于血液有着本能般的渴求,但它们追猎的能力并没有多强。
除了某个例外——身上拥有灵匙的人出现了。
结晶桥面上传来隐隐的震动,暗红色的血液顺着桥面落入海中。
这血液吸引来了一群长着尖牙的鱼……不,是鱼一样的戾兽。它们顺着同伴的血液追猎。
只需潜入水面,再轻轻一跃,就能在桥的上方留下一道令人瞠目结舌的弧线。
这样的追猎行动,可以轻而易举地把猎物逼入鱼群的猎食圈中。
但既然是以身体作为拦截,偶尔也会尝到苦头。
比如被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女用刀刺穿,或身首异处。
“噗啦”
戾兽从水面下一跃而上,它们张开附满血红色口水的嘴,露出比墨还黑的咽喉,想把猎物吞进弥漫着恶心气味的身体中。
芙弥左手握住刀柄,试着回想为了这一天不断重复的训练。
她用刀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圆弧,将跳上来的戾兽砍倒在地。
粘稠的暗红色血液从它们的伤口处迸发,但在溅到芙弥身上的前一刻全部冻成了冰晶。
长靴奋力一蹬,她在疯狂跳起的鱼群中笔直地向前奔跑。
手中的刀不断挥舞,暗红色的粘稠血液沿着刀刃与戾兽接触的地方飞溅。
这些戾兽只是摇篮中最普通的一种,它们身上还有着明显的动物特征。
如果只是一只戾兽,对于芙弥也不算什么问题。
但是从海面下跃出的戾兽越来越多,数不清的戾兽循着同伴血液的气味聚集于此。
这是每一个猎人所能遇到的最坏的麻烦——被源源不断的不知死活的野蛮生物拖垮。
桥面的坡度随着芙弥的步伐越来越陡,她一直在向高处移动,成效也肉眼可见的明显。
水花四溅,又一只戾兽张着血盆大口直奔她的眉心,她不得不横着刀刃架住它。
糟了!
脖颈处传来一阵寒意,芙弥松开刀柄,回身就是一脚。
一只戾兽刚跃上桥面,就被她踢回了海里。
借着短暂的空隙,芙弥奋力向结晶桥的上方奔跑,海面下的鱼群终于没有再试图攻击她了。
虽然凭借意志在强行支撑,但身体的变化已经开始让战斗愈发变得困难。
“唔!”
桥面传来的震动,它们撞击结晶桥的势头愈发猛烈,此刻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甩来甩去。
从数小时以前,这种感觉就令她厌烦,而遭遇鱼群之后,麻烦也接踵而至。
她沿着绳子断裂的方向一直走,一个人也没遇见。
这样的事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希露可呢,她会感到害怕吗?
第一层这该死的大海,完全没有留给人们生存的空间。
相比更往上的地方,第一层就如同一个囚笼,每多待一秒,危险就多一分。
脚下传来水花四溅的声音,芙弥停下脚步,低头看去。
离海面保持数十米的高度之上,这座淡蓝色的结晶体构成的桥遮掩着许多戾兽的身影。
鱼群肉眼可见地在分散,但是另一股危险的气息正从后方传来。
麻烦越来越多了。芙弥心中想道。
从她遇到鱼群开始,桥面就不时地震动起来,这不会只是这些家伙在不知死活地撞桥,它们后面有别的存在,个头肯定不小。
结晶桥铺成的网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整片海上高低不齐的海水争先恐后地遮挡了她的视野。
芙弥回想起从进入摇篮开始到现在经过的路,估摸着自己应该处于地势较高的位置。
多久了?
她从半个小时前遭遇鱼群开始就没停下过,虽然鱼群的进攻并没有让她陷入绝境,但长时间的体力消耗还是令她感到吃不消。
希露可呢?她怎么样了?
尽管心中留有疑问,但芙弥还是不觉地为同伴担心起来。
心里疑惑归疑惑,芙弥还是一直往绳子断掉的方向跑,从未改变过方向。
她甩开刀上的血,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呼吸。
既然鱼群要走,更麻烦的家伙要来,那就休息一下,在这里解决它们。她如此下定了决心。
结晶桥虽然离海面有着几十米的高度差,但海水的味道仍能毫不费力地灌入芙弥的感官。
海中特有的腥味夹杂着戾兽的血腥味,与不受阻挡的海风一点一滴地消耗着芙弥的耐力。
她讨厌海的味道,是她少有的算得上的弱点。
芙弥趁着空闲的机会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风衣,没有破损,也没有粘上血迹,除了一些凝固的红色晶体还留在衣服上,状态还是一如既往。
芙弥捏住这些冰晶,将它们从衣服上取下。
太久没见过这些东西了,居然还有点怀念。
灵匙·恋人,这是芙弥唤醒灵匙的时候常会发生的事。
「恋人」可以急速冷却周围的空气,也包括芙弥能碰到的一切事物。
老实说,她对自己的灵匙也算不上很了解,但有一点她还是非常满意的,至少有「恋人」在,衣服不会脏。
曾经走在夜晚的坎瑞德街头时,有个不知死活的醉汉一口吐在芙弥身上。
火气瞬间点燃了她出来散步放松的心,而醉汉非但没有道歉,还直勾勾地盯着芙弥的脸蛋看,这样的亵渎更是让她怒火中烧。
作为无礼的代价,芙弥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按到了墙上,可怜的墙壁则是以开裂作为回应。
且先不解释为什么她一个女孩能抓住一个成年男性往墙上砸,光是能让石制墙壁开裂,就不由得让人开始担心那位的颅骨是否还能起到保护大脑的作用。
芙弥非常爱惜自己的衣服,她穿过的衣服大都没什么两样,那天那一套也是。
可那是由重要的人送的,作为她进入摇篮的赠礼,她看得比身上的伤还重要。
而如今,她正穿着这一身躲避可能上百年没尝过人血味的戾兽的追杀。
这件风衣帮她接下了几次撕咬,并且看起来毫无破损,这令她感到有点意外。
几分钟的时间过去,芙弥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海浪的声音逐渐清晰,波涛拍打在桥梁支座上,那是和拍打在崖壁上一样的声音。
略显粗糙的结晶桥面上有不少海水,配合潮湿的空气给深处此地的人带来头发上的威胁。
她也不管自己的长发已被海水打湿了,用手指把头发勾起撩到鬓侧,仔细地聆听海洋传来的各种讯号。
脚下传来的震动逐渐增强,海浪的哀嚎声越发变得清晰,且有规律。
她睁开眼,看向自己一直跑来的路,鱼群只留下血肉与不完整的骨骸在桥面上。
如果不是震动感越发地强烈,芙弥很想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确认了自己留有的体力之后,她重新抽出腰间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