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幕疑途

　　陈希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校服衬衫紧贴着后背，明明刚出门的时候天气还是很晴朗的嘛。

妹妹陈星羽跟在他身后小跑，书包上的晴天娃娃挂坠在雨帘中晃得厉害

“都怪你早上多吃了两个包子。”

陈星羽喘着气，马尾辫梢滴着水，这鬼天气，站台棚顶漏得比筛子还厉害。

陈希看了眼手机，7:28。

“还有两分钟。”他说着，目光扫过站台积水里漂浮的梧桐叶。

突然注意到水面倒影有些模糊，像是蒙了层油膜，但转瞬即逝。

远处两盏昏黄车灯刺破雨幕。

陈星羽踮起脚尖：“来了来了！”

她习惯性去掏公交卡，却摸到卡套里潮湿的触感，昨天刚换的新卡套，此刻却布满细小的水珠，上边似乎还有一些像是霉菌的东西。

校车停稳时溅起的水花带着诡异的粘稠感。

陈希皱眉看着车门缓缓打开，司机戴着深蓝色口罩，帽檐压得很低。

“快上，”他推了下妹妹的肩膀。

车厢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某种陈旧的咸腥。

陈星羽在第三排坐下，伸手擦了下起雾的车窗：“这车空调开得真足”。她的指尖在玻璃上划出几道水痕，那些水珠却迟迟没有流下。

陈希注意到后排坐着个穿碎花裙的孕妇，正低头抚摸隆起的腹部。

过道对面是个织毛衣的老太太，毛线球在塑料筐里轻轻晃动。

还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乘客，都戴着耳机低头玩手机。

“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陈星羽凑近哥哥耳边嘀咕。

往常早该此起彼伏的背书声和游戏音效，此刻只有雨刷规律的刮擦声。

车载电视黑着屏，线路接触不良似的偶尔闪过雪花。

车启动的瞬间，陈星羽的晴天娃娃突然转了个圈。

她低头整理书包带，发现帆布表面渗出细小的盐粒。

“哥，你觉不觉得...”话没说完，车身猛地颠簸，老太太的毛线球滚到他们脚边。

陈希弯腰去捡，指尖触到毛线时突然缩回。

那不是普通毛线的触感，更像是某种冰冷滑腻的生物表皮。

“同学！”老太太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抬头时撞见对方浑浊的眼球，瞳孔边缘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

“谢谢啊。”

老太太接过毛线球，编织针在空气中划出银亮的弧线。

陈星羽突然抓住哥哥的手腕，在他掌心快速写下SOS，她看见老太太的毛线针尖端凝结着暗红血渍。

“别闹。”陈希抽回手，心跳却开始加速。这时他才发现，后视镜里根本照不出司机的脸。

雨越下越大，车窗外的景色模糊成流动的色块。

陈星羽数着经过的梧桐树，突然发现树干的纹路在某个瞬间全部变成了顺时针螺旋。

“哥，我们是不是开过头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陈希盯着手机导航，代表他们的蓝点正在空白区域闪烁。

“可能是暴雨导致GPS...”话音未落，车身突然冲进隧道，黑暗吞没了一切。

绝对的寂静。

陈星羽的指甲掐进哥哥手臂：灯...本该亮起的顶灯毫无反应。

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吞咽声，像是有什么粘稠的液体在车厢内流动。

陈希摸出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的瞬间，他看见前排学生的后颈上若隐若现的鳞片状纹路。

“师傅！开下灯！”陈希朝驾驶室喊。

无人应答，手机信号格彻底消失，时间显示变成乱码。

陈星羽突然剧烈咳嗽，仿佛空气中充满不可见的粉尘。

当光明重新降临时，陈星羽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车窗外的梧桐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灰白色石墙，墙面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

所有乘客都保持着绝对静止，老太太的编织针悬在半空，孕妇抚摸腹部的动作定格成扭曲的弧度。

“下车！”陈希拽着妹妹冲向车门。紧急按钮按下毫无反应，安全锤的玻璃罩像被焊死般纹丝不动。

后视镜里，司机缓缓转头，口罩边缘渗出墨绿色黏液，眼眶位置是两个不断收缩的孔洞。

陈星羽的眼泪砸在车内地板上，发出滋的腐蚀声。

她颤抖着举起手机，摄像头里所有乘客的面孔都变成蠕动的肉团。

车载电视突然亮起，雪花屏中传出机械的女声：下一站...终点站

陈星羽的指甲几乎要抠进车门缝隙里。

车载电视的雪花屏突然爆出刺眼蓝光，映出所有人僵硬的剪影，老太太编织针尖端垂落血珠，孕妇裙摆下伸出覆盖鳞片的脚蹼。

陈希突然发现车窗玻璃内侧凝结着细小的气泡，像是从深海浮上来的标本罐。

“终点站到了。”

机械女声带着电流杂音，车门突然弹开，腥咸的海风灌入鼻腔。

陈星羽被哥哥拽着踉跄下车，帆布鞋踩到的不是柏油路，而是某种布满孔洞的灰白色钙质地面。

一座哥特式城堡群矗立在铅灰色天幕下，尖顶刺破翻涌的乌云。

陈希数到第七座钟楼时突然眩晕，那些尖塔的排布完全违背透视原理，最近的塔楼与最远的竟以相同大小并列而立。

陈星羽蹲下干呕，她书包侧袋里的薄荷糖不知何时化成了墨绿色胶体。

欢迎新生。

穿藏青色制服的少女从校门阴影中走出，马尾辫随着步伐左右摆动。

陈希注意到她的影子比本体慢了半拍，裙摆扬起的角度像是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

少女胸前的金色校徽泛着冷光，刻着拉莱耶学院的篆体字。

“我是学生会接待组长林晚。”她微笑时嘴角有细密的缝合痕迹，“请跟我前往真理礼堂签署入学协议。”

陈星羽突然抓紧哥哥的手腕，林晚转身带路时，后颈衣领下闪过一抹青灰色鳞光。

雨不知何时停了，空气里漂浮着潮湿的絮状物。

陈希数着脚下地砖的纹路，发现每块砖面都嵌着指甲盖大小的贝壳。

当他弯腰细看时，贝壳突然张开，露出内部眼球状的软体组织。

“别看地面。”林晚的声音从前方飘来，“上个月有新生数清了地砖数量，现在还在校医院接受认知矫正治疗。”

陈星羽的校服外套突然无风自动，第二颗纽扣自行解开了。

她颤抖着系扣子时，发现自己的影子在正午阳光下呈现出蜘蛛的形态。

礼堂青铜门轰然开启的刹那，陈希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穹顶上悬挂的吊灯是无数玻璃瓶拼接而成，每个瓶中都漂浮着大脑切片。

穿同款制服的男生从立柱后转出，他的眼球完全被黑色占据：“请新生列队抽取初始天赋。”

“我不要抽什么鬼天赋！”后方突然冲出个染黄发的男生，“这到底是什么邪教学校！”

他转身冲向出口，却在触及门框的瞬间被凭空出现的黑色菌丝缠住脚踝。

林晚从裙袋掏出一支骨笛吹响，黄毛男生突然僵直不动，皮肤下隆起无数游走的凸起。

“违反《新生守则》第三条。”黑瞳男生翻开手中法典，书页竟是人皮制成，“处认知清洗之刑。”

黄毛男生的头颅突然180度扭转，后脑勺裂开伸出章鱼般的口器，将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吞食。

咀嚼声在礼堂回荡时，陈希捂住妹妹的耳朵，却感觉掌心传来不正常的温热，陈星羽的耳垂正在渗出淡蓝色血液。

林晚用绣着海藻纹的手帕擦拭骨笛：“现在开始分组，陈希、陈星羽...她停顿片刻，缝合的嘴角渗出丝状黏液，你们被分配到《XXX》预习课。”

黑瞳男生递来两张焦黄的羊皮纸，契约条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生。

陈希看到每周必修1学分的条目下，血红色小字标注着生存类课程死亡率37%，而签名处已经浮现出他们泛着荧光的名字。

“带新生去领校服。”林晚突然贴近陈星羽的耳畔，“记得检查更衣室第三隔间，那里有上届学生留下的...纪念品。”

她转身时裙摆扬起，陈希看见一截覆盖吸盘的触须从制服下摆一闪而逝。更衣室方向传来潮水拍岸的声响，而窗外铅云密布的天空中，隐约有巨大的阴影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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