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凌晨两点，万籁俱寂，除夕夜热闹的氛围早已落下帷幕。

姜也双臂架在窗口，倾身探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夹着细烟，迎着冷风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

手机点开微信，映入眼帘的是一整个挂着红点的页面，不必细看也能猜出一二，大概是节日气氛，各人发的祝福。

他划过顶端，是几个要好的兄弟建的群聊，右上角的红点显着“99 ”的提示，他轻轻挑了下眉宇，吸一口烟，点开消息...

言YY：卧艹，还得是我川哥啊，过个年对象都找着了！

冰岛幕黎：川哥，不能够啊，你这瞒着我们找对象呢？

MAGGIE：这姑娘看起来不傻啊，怎么想不开和啊川在一起了呢

言YY：恭喜恭喜，醉卧温柔乡啊....

程子川：......你们是有病吗？那是我妹妹....

因这句话端，底下又一翻轰炸。

言YY：妹妹？！我靠，没听说你有这么好看的妹妹啊！！！

冰岛黎幕：妹妹？！真假？！

MAGGIE：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程子川：…懒得和你们说。

言YY：…真假？

言YY：我靠！程子川咱是哥们吧！！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川哥可否赏脸细听一二...

程子川：别想！

MAGGIE：川哥，我有个朋友想和你家妹妹互相了解了解....

程子川：想都别想....

冰岛幕黎：川哥，我没他们龌龊想法哈，咱就是说，咱是出生入死好兄弟吧，兄弟的妹妹，那就是我妹妹！你说对吧？！

程子川：不对！我劝你们个个的趁早收起恶心的嘴脸吧。

姜也刷着信息，看的一头雾水，跳转到信息顶端，是言YY发的一张朋友圈动态截图图片。

程子川的。

他弹了弹烟灰，点开图片。

是一张过年的家庭合照。

两对稍有年纪的中年夫妻和两个年轻人。

男生身材高大，短发，站在一对夫妻后面，咧着嘴，笑着看镜头——这是程子川。

立于前面的夫妻显然是程子川的父母，再往边上看，女人亲昵地挽着一个女孩子。

她一头黝黑的长发，刘海下是一双清亮的眸再往下是泛着红晕的脸，穿着杏色的粗针圆领套头毛衫，显得格外娇俏灵动。

姜也看的有些怔神，烟不知什么时候燃尽，滚烫的火星灼地他顿然回神。

这会他没再翻看信息，心里大概明了刚才那些杂然无章的信息是因何而来。

他退出聊天页面，熄灭屏幕，鬼差神使地嗤笑一声。

……

过年的日子，舒坦又快活，但美好总是转瞬即逝。

年后上班，多数人都还有些乐不思蜀。

眼下工作尚不忙碌。办公室里总有聊不完的节假话题，三五人凑在一起侃侃而谈，聊的眉飞色舞。

叶知秋所在的公司是一家业界小有名气的男装品牌，旗下风格众多，但主攻的是轻熟商务风格。

这种风格在当今服装市场里还属稀缺。

主要原因是，这是一类吃力不讨好的风格，要求多，成本高，回利少；也因此做这类风格的年轻设计师极少，但这类风格稀缺问题，丝毫不影响市场供不应求现状。

这类风格恰似一块被风干的肉块，初尝索然无味难以下咽，得细嚼，慢品，越往后咀嚼才得以从中尝出其味无穷。

设计部的人员并不多，加上叶知秋，才堪堪5个人。

果然风格还是决定人气的。

年后设计部就开始了新一波春夏新品上新和补充。

由于人员稀缺，跟拍新品效果图也要设计师亲力亲为。

“小秋啊，这次新品拍摄得辛苦你和我去啦。”

刘可馨边说着边勾着咖啡杯，懒懒地靠在叶知秋工位的桌子边上。

刘可馨在公司奋斗7年，是有一定资历的老人，7年执着专研一类服装风格的设计师实在难得。

叶知秋从事以来接触这类风格也才堪堪两年半…

“没事，应该的。”

叶知秋回道。

“你在总公司有跟过拍摄吗？”

“没有怎么接触过，以前拍摄都有专门的人去管理，倒不用我们去跟，不过我是觉得去跟新品应该也挺有意思的吧…”

叶知秋如实回答。

刘可馨对这个调任过来的姑娘颇有好感。不为别的，只因在这行行走江湖多年，做这类服装风格的年轻设计师少的可怜，更何况是一个小姑娘。她在这一行已经太久太久没见到过新鲜的，年轻的血液了。身边的交接的人不是同行的秃顶中年就是满嘴事业论的前辈。以至第一次见到叶知秋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惊喜和激动。

苍凉的荒漠因为一株花骨朵的出现，便有了万紫千红的异日。

刘可馨看到她一脸遐想跟拍是件极有意思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她要是诚实告诉叶知秋这是件“废人”的事儿，万一把人吓得立马一封调任申请书回了总公司可怎么办呢，这不是人才流失吗？

“看来总公司人员调动很是充裕呀…真好哈，不过亲力亲为也能对我们后续的工作有一定帮助，哈哈哈…，你放心，拍摄有我在，你有什么不懂的找我就好了…”

“好呀，那谢谢馨姐哈。”

“啊，还有个事忘了和你说啊，负责协助你的助理人事今天会安排过来，是个小伙子，刚毕业的小男生，职场新人，工作上肯定很多不懂的，你多带带他啊。”说到年轻新活力，刘可馨又心里澎湃了一翻！

每一个设计师的诞生，总会有一段或长或短的设计助理心酸历程。做过设计助理的不一定熬到设计师的位置，但熬到设计师位置的一定做过设计助理。其中的或苦或甜只有蹒跚过这条道路的人才清楚——这是个需要抗压能力以及忍耐力极强的职业。

“啊…当然，应该的，新人总要适应过程的。”叶知秋回道。

刘可馨靠近了叶知秋一点，声音比刚才小了些：“这次拍摄是年后的第一波上新，头阵是咱们，总监还是很看重的这次成果的，所以咱们得加把劲啊！”

“嗯！那就麻烦馨姐带带我呀，我好好学！”叶知秋明了几分，敢情总监这是在忖度她业务能力的意思呢。

“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刘可馨笑着喝尽杯底的咖啡液，携一抹醇香，悠悠地离开。

上午工作还未结束人事果然领着一个的男生到叶知秋面前。

是个长相清秀的男生。眼神里透着属于初出茅庐小兽的怯意，但闪烁的是朝气蓬勃明亮的光。

“知秋姐，这是新来的设计助理，往后主要跟你的款，设助多半也算个徒弟，你多关照一下呀～”

叶知秋笑着点头回应。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目送人事离开。

自从来了公司，逢人见着都爱叫她名字的时候后边加个“姐”，她到底有些受宠若惊，25岁的年纪不算大，但名字后面加“姐”字叫出来直让人听了倍感添寿10年。

“你好，我是负责商务男装设计部的设计师，我叫叶知秋。”

她对着眼前的男生自我介绍道。

“你好…小秋姐，我是你的新助理，我叫关书璟。你可以叫我小璟！多多关照呀！”他咧着嘴，笑起来很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