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窑火涅槃，珐琅迷局

　　李国强的解放鞋踩过景德镇陶阳里的青石板时，鞋底沾着的故宫金水河泥，正与千年窑灰融为一体。陈文婷给的半枚铜钱在裤兜发烫，内侧「九二」二字被体温晕染，露出底下的暗纹——竟是周瞎子珐琅彩的缠枝莲纹。

「找周瞎子？」卖瓷片的老汉用竹夹夹起一片雍正珐琅彩，「先过秤。」竹夹碰撞瓷片的脆响，和老陈工作室的模具敲击声惊人相似。李国强摸出铜钱，老汉突然颤抖：「二十年了，终于等到这半枚『共识』。」

穿过三条窑砖铺就的暗巷，老汉掀开废弃窑厂的木门。热浪裹挟着松柴香扑面而来，七十二座馒头窑依次排开，最深处的柴窑正喷着青焰——这是失传的「风火仙师」烧窑法。瞎眼老人坐在窑前的太师椅上，左手搅动釉料缸，右手摩挲着半枚铜钱。

「老陈的徒弟？」周瞎子突然开口，浑浊的眼球转向李国强，「闻着有故宫的铁锈味。」他蘸着釉料在坯胎画莲，笔触却在花蕊处突然顿住，「阿婷的血，是不是染红了神武门的槐树？」

李国强瞳孔骤缩。老人脚边的釉料桶里，漂浮着陈文婷的珍珠耳坠——正是第七章被东星社子弹击碎的那枚。「1991年，」周瞎子突然唱起瓷歌，「老陈带着阿婷来我窑厂，说要烧一批『会呼吸的珐琅彩』。」

窑火轰然爆响，周瞎子突然站起，拐杖点地七十二次。李国强这才发现，每块窑砖都刻着《天工开物》的段落。当拐杖顿在「火药」篇时，地面突然塌陷，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两侧墙壁嵌满珐琅彩瓷片，每片都映着南海一号的波光。

「老陈的模具库。」周瞎子摸着墙壁，「他说赝品的最高境界，是让真文物活在假里。」突然，头顶传来瓦片碎裂声。东星社的蛇形纹身破窗而入，李国强本能地扑向周瞎子，却看见老人将拐杖刺入釉料缸——缸底升起青铜转盘，正是老陈在江城的模具！

「用你的色盲！」周瞎子突然喊。李国强顿悟：老陈教他的「看釉色」，其实是辨别钴料中的火药成分！他抓起釉料涂抹在模具上，窑火映出潜影——戚继光的火药配方，正藏在珐琅彩的叠烧工艺里。

东星社的砍刀劈开窑门瞬间，周瞎子将李国强推入柴窑。一千三百度的热浪灼烧皮肤，他看见窑顶嵌着的玉扳指——正是陈文婷在第六章给他的那枚。芯片弹出，投射出老陈的全息影像：「阿强，当年在黑市救你的青花瓷，是阿婷用故宫珐琅彩釉料调的包浆。」

周瞎子的左手突然探入滚沸的釉料缸，捞出一片未烧的珐琅彩瓷片。「这是『雨过天青云破处』的秘色，」他用盲文在瓷背刻字，「老陈教阿婷的第一课，就是在釉料里加糯米浆——这样赝品碎了，断口会有真品的『锯齿纹』。」

李国强注意到老人的指甲泛着幽蓝，那是长期接触钴料的中毒迹象。「雍正珐琅彩必须用铅硼熔块，」周瞎子搅动釉料的节奏突然变快，「但老陈加了闽南红土，你闻——」他突然将釉料泼向窑火，冲天火光中竟浮现出海浪纹路。

「这是戚继光的水雷配方！」李国强想起老陈日记里的「抗倭炮台」。周瞎子点头：「钴料含硫，红土含硝，老陈把火药藏在珐琅彩的七十二道工序里。」他掀开坯胎，内侧刻着密密麻麻的数字——正是南海一号的经纬度。

东星社的疤脸男踹开地下密室，手中的五四手枪指着周瞎子：「交出火药配方！」老人突然将拐杖刺入釉料缸，十二口陶瓮同时炸裂，钴蓝釉料泼向追兵。李国强趁机抓起老陈的模具，发现每个模具都刻着「忠」字，笔画里嵌着微型胶囊——正是陈文婷在第七章提到的国安密语。

「尝尝景德镇的『火流星』！」周瞎子点燃窑火，七十二座馒头窑同时喷吐火舌。疤脸男的砍刀砍中模具瞬间，胶囊破裂，硝化棉遇火爆炸。李国强抱着周瞎子滚入密道，听见身后传来惨叫：「这他妈不是瓷器，是火药密道尽头是周瞎子的卧室，墙上挂满陈文婷的照片——从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到穿旗袍的国安卧底。「她十岁就跟着老陈学修复，」周瞎子摸着照片上的灰尘，「故宫的三彩马，南海的沉船图，都是他们师徒俩的『赝品』。」

当李国强将玉扳指按在床头的八卦盘上，老陈的最后影像出现：「阿强，我在故宫修了二十年文物，发现最珍贵的不是瓷器，是烧瓷的火。」影像切换成南海一号的考古现场，「这船火药，是当年戚家军没打完的仗。」

周瞎子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染红了一片珐琅彩瓷片。李国强这才发现，瓷片上的缠枝莲纹，正是陈文婷的胎记形状。「带阿婷回景德镇，」老人攥着他的手，「老陈的骨灰，埋在风火仙师庙的香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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