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突围

　　史镜带着黑子急匆匆来到地牢，“打开这叔侄二人身上绳索。”

黑子照办，他在给城俊松绑时对城俊说，“嘿，小子，怎么样，到头来，咱们还是穿一条裤子的，马上就要开战了，你小子可要跟紧你大哥我，可别被吓尿裤子了。”黑子还是脏兮兮的，两条明亮的鼻涕挂在鼻孔，他也不去打理。

“哼，咱俩谁听谁的还另一说呢！”城俊朝黑子做了个鬼脸，站起身来扭了扭身子，听得到他身子里的脊骨在干嘣响，显然是憋坏了。

“你那雪豹我可好生伺候着呢，这小厮真特么精贵，为了喂他我差点没被它弄死。”黑子说。

“啊，库比还在，那可真是谢谢了。”城俊感激得一笑。

“老大哥，虽然邀你们入军在前，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我们马上要往东去了，避开两军主力，这趟活，大哥说了，不划算。另外此趟行程也会异常凶险，只怕……”史镜犹豫地说着，瞄了瞄隔壁牢房里半死不活的骝华。

“往东去？”特纳在脑海里思索着，往东既是往东疆城去了，这二十多年间特纳一直想穿过冰原去找他的哥哥安蒂，特纳看了看城俊，城俊点点头。“上了贼船了，哪有中途下船的道理，况且我正好想去东疆城寻我的弟弟……”

史镜打断特纳，“那太好了，我就说跟你们叔侄有缘，还请老大哥跟这位小兄弟快随我来。这里已经不可逗留，黑子把那黑色药粉多撒些……”说着史镜将地牢的钥匙顺手一撇扔在牢房里。

黑子从背带里拿出黑色药粉，撒在地牢周围，并倒了许多油料。

“这……”城俊撇了眼对面牢笼里的骝华，这里下一刻应该会成为一片火海，这女人只怕难逃一死了。

“快走啊，小弟！”黑子朝城俊喊了一声，城俊犹豫了下答应到“哦。”但愿那个可怜的伊吾国女子能自求多福吧，他这样想着匆忙离开。对面的骝华用余光瞟了一眼“遗落”在地上的钥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想要利用我传递假情报，艾维此人，其心可诛，只以区区几百散兵如何跨越重重阻碍去到东疆城，分明就是在以卵击石，只怕是为了将雪国援军主力拉往无险可守的冰原吧，这等拙劣的想法小孩子都不会信的……”但她不知道，这天马行空般的计划却是真的。

城俊一行人来到南营城门处，来这里汇合的还有之前不打不相识的老蝉跟凌霄。虽是深夜，但皑皑雪光仍格外耀眼。

“哟，小兄弟恢复得不错嘛。”凌霄自来熟得拍了拍城俊的胳膊，城俊冷冷回应到，“那我是该谢谢这位大叔不杀之恩咯？”

“哈哈，小兄弟真会开玩笑，我听史镜说你们愿意跟着我们干，以后都是兄弟了。”凌霄尴尬得笑了笑圆场。

“老六，都准备好了吗？”老蝉拍了拍他的陌刀。

“都好了，只等四哥将引子射到地牢附近。”史镜说。

特纳跟城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兄弟们，都听好了，待会大火燃起，老蝉带队攻上门楼，迅速放下桥板，接应大当家的入城。等大当家的入城后，我跟老六去狼棚引导贵客夺了狼骑。而后大伙到辎重大营带够半月余的口粮乘雪豹跟大当家的往东突围。”凌霄说完扫视了他面前的四五十号人一眼。

自雪国先锋军被退去后，南营雇佣军被拉伯一分为二，一多半由艾维带队驻扎在城外，美其名曰是负责外围警戒的队伍，其实就是用来送死的，另一小队老弱病残由凌霄带队负责修缮城防，搬运物资器械，而且留在城内的雇佣军都被缴了械。拉伯欲借机除掉玄甲军之心可谓路人皆知。一来在外围警戒的艾维不能轻易进入南营无法依托城墙进行防御，只能任人宰割，另一方面留在城内的人也成了人质，关键时刻可让玄甲军投鼠忌器。

但拉伯不知道的是，表面上艾维虽做出了妥协，但暗地里，为了此次突围，玄甲军事先遣散了队里的老弱妇孺，留在营内的都是伪装的精兵，况且利用拉伯的麻痹大意索性来了个将计就计。

眼下雪国先锋已在城外不足二十里地外驻扎，一个时辰前，念慈的药物开始发挥药效，大部分拉伯守军都腹泻不止。这么大面积的腹泻，拉伯守军已经开始警觉，趁守军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凌霄组织人手杀了武器库守备，夺了兵器，史镜则负责在南营中心放置易燃药粉及油料。

“城俊，待会你要跟紧我。”特纳刚分到一把短刀，他的脸色因紧张而有些发白，下意识摸了摸受伤的手臂，虽未痊愈但尚可一战，活了快四十岁了，特纳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莫名其妙干起杀人的勾当。

城俊咽了咽口水，“嗯，放心吧师父，我不会乱来的。”然后他转头对黑子说：“邋遢鬼，待会你可要把库比还我。”

黑子扬起头，“我可是你的引荐人，论辈分，你得叫我大哥。”

说话间，只见凌霄已经将点燃的箭头射出，不一会只听见一声巨响，地牢附近燃起滔天大火，大火借着风势很快向南营大本营蔓延。南营顿时喊叫声，狼嚎声不绝。

此刻地牢窜出剧烈的火焰，浓烈的烟雾呛得人睁不开眼睛，“也许，我命就该如此吧”这样想着，仍留在地牢里的骝华释然了些也并未挣扎，看着眼前的火，犹如看到了往生的自己去往了极乐世界，就在骝华认命之时，突然牢笼被的立柱被人踹断，一个熟悉的身影钻了进来强行把骝华拽出了牢笼……

“小崽子们，动手喽！”老蝉托起大刀，怪叫着冲上门楼。

特纳两眼一闭，默念着，“安蒂，你可要在东疆好生待着，不枉我走这一遭。”然后拔刀跟着冲了上去。

城俊没有分到刀剑，只分到一把短棍，咬咬牙，“啊啊啊！”也跟着冲上门楼。

南营内蒙铎冲出营帐，蹬上城墙，只见四处都是火光。“混蛋，这是出了什么事！？”

“大哥，城内失火了！”蒙括扶着城墙上来，“大哥，兄弟们都被下毒了，大家腹痛不止，我也……”蒙铎上去扶住蒙括，“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被下药了？”蒙铎不可置信地说着，这两日他在燕山城商讨防务，夜晚刚回，因而他并没有中毒。“妈的，一定是雇佣军的那帮杂种！”蒙铎瞬间反应过来，正是雇佣军的老弱病残负责准备饭食。

“雪狼骑听令！”蒙铎大喊一声，然而回应者寥寥，就在这时只听传令兵大喊：“门楼失守！吊桥放下来了！”

“他妈的狗杂种，尽使些阴招！蒙括，带领还能动弹的雪狼骑增援门楼！”蒙铎大喊，蒙括艰难得点了点头。

北营门楼上横七竖八躺着拉伯守军的尸体，老蝉摸了摸脸上的血，“三哥的药可真是神了，以后可得防着他点，不然被整了都不知道。”

“快看，是大当家的！”黑子高举着火把冲门楼下的队伍叫着。

城下有百余骑雪豹，艾维骑在雪豹背上直揉着腰，“哎，太久没骑过雪豹了，差点闪了腰。”奥菲冷笑一声，“赶紧的吧，待会雪国先锋军就要来了。”

按计划，奥菲带着其亲卫铁托、章峰同雇佣军念慈、凌霄、荷赖、老蝉一起夺取雪狼坐骑及军粮，艾维则带领头陀、史镜、黑子一行人夺取北营军中剩余的雪豹坐骑。伤员由奥菲的偏将弗雷带领绕道南米尔萨普山脉前往东疆城东郊同原雪豹骑偏将杨林汇合。

奥菲带队二百八十余骑，骑着雪狼，拉伯的雪狼同雪国的军雪豹一样经过长时间的驯化，大部分都脱了兽性。念慈说去往北营，还会有人接应。

艾维带队一百二十余人，皆骑着雪豹。特纳跟城俊也在其中，城俊终于骑上了库比，虽然库比瞎了左眼但依旧神采奕奕，库比不安分得甩着脑袋蓄势待发。

“万人屠，别死了，咱俩的决斗，还没分出胜负！”奥菲朝艾维喊到。

“说这话的，该是我吧，我的统领大人，大人可千万要惜命，关键时候能撂就撂，我那几个过命的兄弟，你可要好生照应，少了一个拿你的人头谢罪！”艾维说。

南营内火光冲天，隐隐得还能听见从西面传来的雪国先锋军的喊杀声逐渐靠近。

“大哥！大哥！我会想你的！”凌霄故作黄花大姑娘的哭腔，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念慈也笑了，但是他知道，艾维的人马所要遭遇的困难远比这队人要多的多，艾维以自身为饵来牵制雪国、拉伯、兽人三方势力从而隐护奥菲的去向。艾维只有百余人，依靠雪豹的高机动性穿插各个战场，实在是太难了，念慈不是没有试过跟艾维商量让雇佣军的头领们留下帮助艾维，但艾维非常坚决。去往东伊特庭的道路寻常人很难找到，况且需要一定的契机，这么多年以来也只有念慈跟艾维带队成功通行过。

荷赖早就泣不成声，两年多来荷赖一直跟随着艾维，她称艾维大哥，除了是对他的尊敬，更充满了亲人的依赖，她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艾维大哥他们就是她的亲人。

念慈摸了摸荷赖的头，“放心吧，大哥命硬得很！”荷赖点点头。

“兄弟们，开拔喽，把东疆捅个大窟窿出来哟！”艾维率队风一般向东进发。

奥菲这边也重整队伍朝北营进发。

“奥菲当家的，按照事先约定的，北营此时应该已经被攻陷了。”念慈在奥菲身侧说道。

“这么说……”奥菲陷入沉思，不光南营有内应，北营也有雇佣军的内应。

“说起来，接应北营之人，跟你有旧。”念慈卖了个关子。

“哦？”奥菲诧异片刻，没再说什么，而是调整好呼吸，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