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真心之誓

　　医院的消毒水味从未如此刺鼻。程默站在隔离病房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昏迷不醒的林晓彤。各种仪器连接在她身上，最醒目的是心脏监护仪上那缕不稳定的波动——噬魂咒正在侵蚀她的生命。

"医生说是某种未知病毒感染。"一个护士在旁边说，"已经上报疾控中心了。你是她男朋友吗？"

程默木然点头，已经无力解释。他的手掌紧握着口袋里的《天机全谱》下半部，那本书此刻像块烙铁般灼烧着他的大腿。

"她醒来过吗？"他哑着嗓子问。

护士摇摇头："一直在说胡话，什么'眼睛'、'符文'之类的。我们给她打了镇静剂。"她压低声音，"说真的，我从没见过这种病例。她的血液样本...居然在试管里形成了某种图案。"

程默心头一紧。噬魂咒已经开始显化了，留给林晓彤的时间可能比左天明说的三天还要短。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就五分钟。"

护士犹豫了一下："按规定不行...但看在你这么担心的份上。"她偷偷打开门锁，"别碰任何东西，也别碰病人。"

程默轻声道谢，溜进病房。近距离看，林晓彤的脸色更加苍白，嘴唇泛着不自然的青紫色。最可怕的是，在天机瞳的视野里，她全身的血管都泛着诡异的黑光，那些黑丝正缓慢地向心脏位置汇聚。

"晓彤..."程默低声呼唤，不敢碰她，只能将手悬在她手心上空，"我找到《天机全谱》了，但..."

但他下不了手。墓室壁画上那个被剖心取血的玄阴体女子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即使知道这是救林晓彤的唯一方法，即使知道这可能也是救他自己的唯一方法——不完整的天机瞳已经开始反噬，他的太阳穴每分每秒都在抽痛——但他就是做不到。

"书上说'双瞳合一，可破此劫'..."程默喃喃自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挖眼睛，那是什么？"

突然，林晓彤的手指动了动。程默屏住呼吸，看到她眼皮颤抖着，似乎要醒来。

"晓彤？"

林晓彤的眼睛缓缓睁开，但瞳孔扩散得很大，几乎看不到虹膜的颜色。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程默...我看到他了...玄机子..."

程默浑身一震。玄机子，程家先祖，天机瞳的第一代传人！

"他在...哭..."林晓彤断断续续地说，"为自己做过的事...后悔...那不是...唯一的方法..."

"什么不是唯一的方法？"程默急切地俯身。

"转瞳术...他后来发现了...另一种..."林晓彤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监护仪上的线条疯狂跳动。

程默顾不上规定，一把抓住她的手："另一种什么？晓彤！"

林晓彤的手冰凉得可怕，但在两人皮肤接触的瞬间，程默的天机瞳突然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金光！他看到了——三百年前，白发苍苍的玄机子跪在一个无名坟前忏悔，坟中埋葬着那个被他用作媒介的玄阴体女子。而在他身边，站着一个年轻弟子，双眼炯炯有神，显然已经获得了天机瞳，却没有新的玄阴体牺牲...

"心意相通...不求而得..."林晓彤念出这几个字，又陷入昏迷。

程默被护士赶出病房时，脑海中还回荡着那个画面。玄机子和年轻弟子，两人双手相抵，眼中流下血泪，但天机瞳却成功传承了。这就是"双瞳合一"的真正含义？不需要牺牲玄阴体，只需要...某种深层次的精神共鸣？

走廊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程默的天机瞳警铃大作——危险正在逼近！从窗户望出去，医院前院的阴影里站着几个穿黑袍的人，为首的正是一身病号服的左天明，他的独眼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绿光。

"终于来了..."程默咬牙，掏出手机想报警，却发现已经没有信号。整栋医院的电子设备都开始失灵，监控屏幕变成雪花状，灯光忽明忽暗。

左天明的声音不知通过什么方式传遍整个医院："程家小子，我知道你在里面。交出《天机全谱》，我留那姑娘全尸。"

程默迅速退回林晓彤的病房，锁上门。护士已经吓得躲到了床下。"帮我挪一下床！"他指挥护士把病床推到墙角，然后用输液架和椅子堵在门前。

"发、发生什么事了？"护士瑟瑟发抖。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程默从天机罗盘上拆下一根指针，在病房地面上快速画出一个简易的防护阵法——从《天机全谱》上新学来的。

刚画完最后一笔，走廊就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东西被推倒的巨响。程默的天机瞳提前几秒看到了门被撞开的画面，他一把拉过护士躲在病床后方。

"砰！"

门板整个飞进来，砸在对面的墙上。站在门口的是个两米多高的壮汉，肌肉虬结，脸上画满了血色符文。他身后站着左天明，依然穿着那身病号服，但左眼上的眼罩已经取下，露出一个黑洞洞的眼眶，里面似乎有东西在蠕动。

"程家小子，"左天明咧嘴一笑，"我们又见面了。"

程默站起身，挡在林晓彤病床前："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噬魂咒是我的杰作，我自然能感应到它。"左天明晃晃悠悠地走进来，对地上的防护阵法嗤之以鼻，"半吊子的'金光阵'，连三分钟都撑不住。"

果然，程默画的阵法光芒正在迅速减弱。他必须拖延时间："你要《天机全谱》做什么？你已经活了这么久，还不够吗？"

左天明的独眼闪过一丝怨毒："我要的不是长寿，小子。我要的是程家欠我的眼睛！"他突然撕开病号服，露出胸口——那里赫然镶嵌着七只不同颜色的眼睛，排成北斗七星状！

"每一只都来自你们程家的天机瞳传人。"左天明抚摸着那些眼睛，"只差最后一只——你的，就能完成我的'夺瞳大法'，到时候我将拥有看穿过去未来的无上神通！"

程默胃部一阵翻腾。那些眼睛...都是他的先祖？

"至于《天机全谱》，"左天明继续道，"那上面记载着如何安全移植天机瞳的方法。你爷爷临死前把它藏了起来，害我只能用这种...粗糙的方式。"他指了指胸前的眼睛。

阵法光芒越来越弱，程默知道时间不多了。他悄悄把手伸向林晓彤，希望能再次触发那种奇妙的共鸣。但左天明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意图。

"想用'双瞳合一'？晚了！"左天明一挥手，壮汉冲上前来，"杀了女的，留男的眼睛！"

壮汉一拳击碎已经脆弱的防护阵，程默勉强侧身躲过，但还是被拳风扫到，踉跄着撞在墙上。天机瞳虽然能预知动作，但他的身体反应跟不上。

"护士！带她走！"程默大喊，同时从怀中掏出《天机全谱》下半部，"左天明！你要的是这个吧？"

左天明的独眼立刻被书吸引："给我！"

"来拿啊！"程默转身跳窗而出。他知道左天明一定会追来——那本书比林晓彤重要得多。

果然，左天明咒骂一声，带着壮汉追了出去。护士趁机推着林晓彤的病床冲出病房，向紧急通道移动。

程默在医院的绿化带中狂奔，身后是紧追不舍的左天明和壮汉。他故意绕圈子，希望能给林晓彤争取更多逃跑时间。但很快，他发现自己被包围了——另外三个黑袍人从不同方向包抄过来。

"游戏结束，小子。"左天明喘着气走近，"把书给我，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程默背靠一棵大树，无路可逃。他的天机瞳疯狂闪烁，却看不到任何生路。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起：

"程默！接住！"

林晓彤！她竟然醒了过来，站在不远处，用尽全力将天机罗盘抛向程默。护士在后面惊慌地试图拉住她，但已经晚了。

程默跃起接住罗盘，与此同时，左天明也发现了林晓彤。"抓住她！"他尖声命令。

两个黑袍人立刻向林晓彤扑去。程默想冲过去救她，却被壮汉拦住。千钧一发之际，程默做了一件疯狂的事——他用罗盘的尖锐边缘划破自己的手掌，然后同样划破林晓彤抛罗盘时被划伤的手。

"血契！"左天明惊恐地大叫，"阻止他们！"

但已经晚了。程默和林晓彤的血液虽然相隔十几米，却奇迹般地产生了共鸣。程默的天机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而林晓彤的双眼也变成了同样的颜色。

在那一瞬间，程默感到自己的意识与林晓彤的完全连通了。他不仅能感知到她的思想，还能通过她的眼睛看到自己——这种双重视角令人眩晕又奇妙。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的能力似乎产生了某种叠加效应：程默能"看"到黑袍人未来三十秒的所有动作，而林晓彤则能精准预判程默需要她做什么。

"左边！"林晓彤喊道，虽然程默已经知道了。

程默轻松躲过壮汉的攻击，同时将罗盘掷出，正中一个扑向林晓彤的黑袍人后脑。林晓彤则像能预知未来一样，提前避开另一个黑袍人的擒拿，还顺势绊了他一跤。

"双瞳合一..."左天明脸色铁青，"不可能！没有完整仪式怎么可能..."

程默感到力量在体内奔涌。通过林晓彤的眼睛，他甚至能看到左天明胸口那些眼睛的"记忆"——那些被残忍杀害的程家先祖最后的画面。愤怒与悲痛化为力量，他冲向左天明，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左天明仓促应战，从袖中掏出一把骨刀。但在"双瞳合一"状态下，程默能看穿他每一个动作的意图。几个回合后，程默抓住破绽，一掌击中左天明胸口，那些镶嵌的眼睛纷纷爆裂，喷出黑色脓血。

"啊！我的眼睛！"左天明惨叫倒地，"你们会后悔的！噬魂咒已经深入她的骨髓，没有我的解咒法，她三天内必死无疑！"

其他黑袍人见势不妙，拖着受伤的左天明迅速撤退。程默想追，却突然眼前一黑——天机瞳的能力突然中断，他的视野变得一片模糊。

"程默！"林晓彤跑过来扶住他，"你怎么了？"

"过度使用...反噬..."程默勉强笑笑，即使几乎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林晓彤就在身边，"你没事吧？"

"我...好像好多了。"林晓彤惊讶地说，"那些黑丝...退散了不少。"

程默通过触摸找到她的手，两人的伤口再次接触时，一丝微弱的金光闪过。虽然不如刚才强烈，但确实让程默的视力恢复了一点，也能看到林晓彤体内的噬魂咒确实被压制了，只是没有完全清除。

"我们成功了...又不完全成功。"程默苦笑道。

林晓彤扶着他慢慢走回医院："至少知道了'双瞳合一'的真正含义。不是挖眼睛，而是..."

"心意相通。"程默接上她的话，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护士和闻讯赶来的医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浑身是血的年轻人。没人理解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那种奇妙的联系——就像两轮明月互相映照，彼此圆满。

回到病房，程默的视力逐渐恢复，但仍时好时坏。医生诊断是暂时性失明，原因不明。林晓彤的"病毒感染"也莫名其妙好转了不少，虽然血液检测仍显示异常。

"左天明说三天..."程默坐在林晓彤病床边，低声道，"我们还有不到48小时找到彻底解除噬魂咒的方法。"

林晓彤翻看着《天机全谱》下半部："这里提到噬魂咒是'以怨气为引，以恐惧为食'。会不会...破解之法与情绪有关？"

程默思考着："双瞳合一能压制它，说明正面的情感连接可以对抗怨气..."

"等等！"林晓彤突然指着一段几乎模糊不清的文字，"这里说'噬魂惧真言，尤惧真心之誓'。什么是真心之誓？"

程默的天机瞳突然微微发热，他隐约看到了什么："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彻底解除噬魂咒了。但需要回到一个地方。"

"哪里？"

"程家祖坟。"程默坚定地说，"那里是锁龙大阵的核心，也是能量最强的地方。我们需要在那里完成最后的仪式。"

林晓彤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就去。不过..."她调皮地眨眨眼，"这次记得提前叫辆车，我受够了爬山。"

程默笑了，随即又严肃起来："会很危险。左天明一定会在那里埋伏。"

"那就让他来吧。"林晓彤握住程默的手，两人的伤口再次相触，微弱但坚定的金光在病房中闪烁，"这次，我们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