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梦·破秋（12）

　　那官人还未看清贼人的样子，就被一股强劲的风吹倒在地上，头的两侧一青一紫两个包，好像是刚刚摔倒时，地上的青石贴砖正砸中了头，而好巧不巧，空中盘旋的东西垂落下来也砸在他另一侧头上。

两面夹击疼的他龇牙咧嘴，蜷着肥胖的肚皮，哀嚎着抱住头，不敢看着漫天乱飞的杂物。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围过来，把那官人保护起来，直到大风散去，才离开。

那官人眯着眼，看着外面狂风乍停，心里正嘀咕着什么，突然被一道尖锐的报告声吓一跳。

一个侍卫惊骇的指着满地的碎线和铃铛，“大人，这……贼人跑了。”

官人转头，狠狠的跺了跺脚，大步走去，捡起地上残缺的捆珠锁，凑近眼睛端详许久。

“大人，小人有一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暗中一个小眼薄嘴不起眼的人突然凑近，直勾勾的望着官人。

官人警惕的上下打量一番，“你是何人，这府中怎没有见过你。”

“回大人，我是今天第一批新到的仆人。”

官人斜着眼顿了一会，挥了挥手，“说。”

“我看今天怪事连连，不该是巧合，更像密谋盗窃这回事。那小偷和我们今天在小姐院瞧见的不是同一人，此人身材纤细，更像一个女人，而小姐那边闯入的更像男人，他们可能是一伙的，一个调虎离山，一个探囊取物，其实归根结底志在财宝。”

官人若有所思，“嗯，接着说。”

“这苗大师留下的法宝居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恶风轻易弄坏，我到看情况并非如此简单，大师说他的宝物可以困住人让人昏睡个三天三夜，那就绝对不是那贼人自己逃跑，肯定有第三者接应或保护他们撤退，要不然咱快到手的鸽子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不翼而飞，而且……”

“而且什么，快说。”

仆人勾了勾唇，压了压嗓子，“这第三者应该是个可以呼风唤雨的神仙，不然为什么刚刚即使的救下了那贼人。”

“难道又中了苗大师的预言，这人间真有什么神仙不成。”

“苗大师此言不假，而且这神仙认识那贼人，他们应该是一伙的。”

官人眯着眼看向仆人，“那依你所见，就是说这第三者是非得和我们作对了。”

“神族历来和人族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他们自然不得随便干涉我们的事情，所以今天他只敢暗中帮住那贼人，倘若在大庭广众之下，那神族如果再敢随意插手人间的事，这八成是犯戒就得受到惩罚。”

“哦，你怎么这么清楚。”官人直直的看向仆人。

“大人，我之前流浪时听那巫山族人说的。”

官人点了点头，“那我们当务之急应该如何是好……”

“依小人之见，应当先排查那两个贼人的身份，后来再做打算。”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给我办好了重重有赏。”说罢，并把令牌交给了他。

那仆人恭谨的跪下身，双手奉上，接过令牌。

所有人都看见了他满脸的笑意，但谁也没注意到他眼中一闪而过恶毒的狠意。

-

“碰——”药店大大门被快速关上。

一个人影依在门口气喘吁吁，“累死我了，还好跑掉了。”

“干嘛呢，鬼鬼祟祟的才回来，你姐呢。”花白胡子的老头闻声从屋里走出来。

“姐？！”男子红着脸，拍了拍头，“坏了，我把她给忘了。”

正打算喝水的老头一听也急了，放下水杯，“最近官府加大了兵力排查，你怎么就把她落下了，这下可好。”

“刚刚我看见鬼了，吓得我顾不上那么多，那你说咱该怎么办。”男子着急的揪着衣服。

老头缓缓坐下，气冲冲的看向他，“什么鬼，我看就你一个孤魂野鬼，尽给填麻烦。”

接着看向窗外叹了口气，语气平缓一些，“先别急，我们再等等你姐的消息，凭她的功夫还不一定被抓住。”

男子沉默的点了点头。

-

“报——”一个小兵冲进了府中。

“何事大喊大叫。”一个脸色暗黑眉眼贼小身着暗紫束衣的人，背着手，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小兵。

小兵一对上那一滩死水的黑瞳，浑身打颤，“大人，我……我们，找到昨晚逃跑那人身上所戴之物。”

说着，把手中的鸳鸯双子佩递过去，那人透明的手接过玉佩，摸索着上面琉璃般光滑的纹理，拿在指尖，放在火光下，淡淡的欣赏着光华之精透过冰花带来的丝丝温泽。

他勾了勾唇，露出雪白的牙齿，“是一块好玉。”

“不过，我还是喜欢单个，这样就没有任何瑕疵。”

说罢，轻轻一掰，把另一块藏在手心的玉石背在身后，眉底戾气一闪而过，那块玉石俱焚化为了灰烬，从手缝间一丝一丝像沙漏里的沙子一般流失在空气中。

他笑着把另一个完好之玉放在胸前，“走，去找找这东西主人。”

“是……”

夜晚的黑淬炼成无尽的暗瑟，缠绕着吐白的晕轮，向更深更远处推移，独留一颗两颗昏暗的星光若隐若现。

一群人拿着刀剑来到一家药店门前，不过这次居然还是关着门，为首的那人笑了笑。

指着剑，放在一个衣衫褴褛青年的脖子上，那青年连忙跪下，颤抖着嘴唇，“爷，我……我把你们带过来了，你们能不能放……了我。”

“你确定——是这里？”那人的剑不慌不忙的靠近了许多。

“是是是，就是这，那玉佩是这家老伯的侄子随身携带的，我和他从小认识，绝对没错。”他缩着脖子，紧张的望着手中的剑，生怕一个手抖，小命一命呜呼。

“那就没错了。”男子的手微微收紧，眸子深沉而阴冷，一股桃花面隐隐发红，“——背信弃义者，诛。”

在剑下那人惊恐的喊叫声中，一段尖锐的划痕声伴随着喷薄而出的血红戛然而止，那人张大着眼睛倒在血泊中。

周围的人一阵错愕，从未见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那人缓缓收起剑，背在身后，皮面渐渐恢复成原来的皮相。

“里面的人，不出来看看你的朋友吗——”

风吹起地上的尘埃，向远处卷起，扬起了一番迷沙。

“吱呀——”木门打开了。

一个灰色的身影直着腰，缓缓走出来。

屋里一个老人急匆匆上前拉着那人的手臂。

“大伯，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回过头，一个暖暖的笑容让人心头一震。

站在门口相迎，薄衫宽着，腰带松松的系着，肤色偏浅，略显苍白，拘谨的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

“你叫段子福。”那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向他勾了勾手，示意他走过来。

“……”他抿着嘴，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大人前来有失远迎，不知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最近战时紧张，城内城外任何马虎都让人不得提防，你说不是？”男子用白布轻轻擦拭手中刀剑上的鲜红的血迹，如坠冰窟的眼神透出暗暗的锋锐。

“大人说得对，那不知是有什么我需要帮助的。”

“铛铛铛——”剑峰在男子的手下发出萦绕的回响。

“那就劳烦府里走一趟，别忘记通知你的同伴。”

段子福一愣，随即笑了笑，“原来还没有抓住她，你们也不过尔尔。”

“放肆。”一旁的侍卫一脚狠狠踢中他的腹部，他疼的跪在地上，吐出一滩血。

“慢——”持剑的男子打住了手下的鲁莽，轻轻扶起眼前的男子，“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伯父是这德高望重的医师吧，如果大家知道你们靠什么手段盈利谋生，他们会不会失望透顶呢——”

“你！”段的眼底冒起了一层火焰。“你们才是这个国家背后祸国殃民的蛀虫。”

“哈哈哈哈——”男子气势陡然上升，面相开始变幻莫测的不稳定，他立马用手遮住脸，“闭嘴。”

近处的段子福瞳孔猛地一沉，视距变大了好几倍，想说的话全然吐不出半句，只能吱吱呀呀的闭着嘴叫了好久。

是人，是鬼，还是妖怪……

那人勾着嘴唇，一个悠长空灵的声音突然回响在他脑海，“错了哦，是魔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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