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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黑暗侵袭

书名:行刑人 分类:幻侠 作者:司徒戎 更新时间:2025-03-16 07:4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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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时,我们找到一处足以遮风避雨的山洞作为露营的地点,拜耶特拿着打火石熟练的升起篝火,这个家伙果然不简单。我不自觉的向着篝火靠了靠,以求能被最大限度的照到。

“诶?怎么了?”拜耶特坏笑着看着双臂抱膝的我说“加兰先生难道怕黑吗?”

“是啊,”我说着,眼睛直直的看着篝火深处“我怕黑。”我怕黑夜里的冤魂,我怕黑夜里的同伴,我怕黑夜里,那个手持双刀,面目狰狞的我自己。他们向我伸出黑色的长爪,尖叫着要抓住我,撕碎我。

我眯上双眼,不禁回想起小时候,母亲总会在晚上带着我来到某个旅馆里,在那里我能见到我的父亲。他会宠溺的摸我的头,问我和母亲的近况,给我买吃的,玩的,穿的。然而他总要离开,因为他还有另一个妻子,另一个儿子,另一个家。

当我被街里的孩子们用石头扔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只是某个伯爵的私生子,而私生子,在这个世界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尤其是贵族的私生子。但是有一天晚上,我回到那个位于贫民窟的家中时,母亲死了,死在了一群身穿黑衣的男人剑下。男人们看到了我,用脚踢了踢我的母亲,问我“你是这个女人的儿子吗?”我看着他们手里带血的剑,站定,准备好迎接死亡,我回答说是。然后我被打晕,带回了家族的城堡里。我醒来时,父亲就坐在我的旁边,他抱着我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然而在十几年后的今天,我明白了,我能活下来,是父亲做到的最大限度的努力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保护母亲。所以母亲死了。

我睁开眼看着篝火里噼里啪啦燃烧着的木块,眼睛丝毫不觉得疼痛。我的心现在麻木了,本来就活在暗处的我,根本没有资格跟家族里的兄弟姐妹们一起站在阳光下,家族会在我陷入困难时罕见的帮助我,只是因为他们没法再找到像我这么好用的工具罢了。

“加兰先生啊,”拜耶特看看马车,艾丽莎在里边更衣,现在是夏末,天气逐渐变冷,她确实需要厚一些的衣服。拜耶特说“为什么你给人的感觉那么的阴沉呢?”

“阴沉……”我重复着拜耶特的话,是啊,我确实阴沉。“我不知道。”我回答。

拜耶特坐到我身边,搂着我的肩膀说“你想想看,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开心事,美酒,女人……”他看看从马车里出来的艾丽莎,她换上了一件黑色的长袍,金色的秀发盘起。她坐到篝火的对面。“总之,你要活的有激情啊!”拜耶特语重心长的对我说。

我看看拜耶特,看看篝火。“我,不配……”我淡淡的回答。“你不过是个私生子,不配跟我们这些血统纯正的人站在一起。”这是我十二岁那年我的长兄说的。那年家族举办晚会,我穿着父亲为我准备的礼服入场,准备邀请某个女孩跟我共舞,然而我被哥哥们推到在地,然后他们当着那么多贵族千金公子的面扯烂了我的衣服,狠狠的把我踩在脚下,向我的头上倒酒,然后把我从窗户扔进了花园里。

那些外来的人都在笑,哥哥们更起劲了,他们侃侃而谈是如何欺负我,如何捉弄我,我的血统是如何的低贱。逗的那些漂亮的女孩子哈哈大笑,那些英俊的男孩子们则不住的称赞他们“英勇”的壮举。

我躺在窗户外的玫瑰丛中,看着被玫瑰刺划拨的血淋淋的肌肤。我没有哭,是的,我已经哭不出来了,我只想死。年幼的我不知该怎么死,看到划破我的玫瑰花刺,我觉得好像可行。于是我跪在花丛里,不停的滚过每一株玫瑰花。结果当然是我没死成,第二天我浑身上下绑着绷带被带到了我的祖父面前,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问“是你干的吗?”他的面前是那些被压进土里的玫瑰花。我回答说是的,祖父。他猛地将我举起,一下把我扔进了花园的喷泉里。“你个蠢货!那是我从南方特地买回来的品种,比你的贱命值钱数百倍!”

我知道,我承受着所有人的怒火,我没有感到委屈,我只是很好奇,为什么,我还活着?他们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痛快?

在我十九岁那一年,父亲跪在我面前,哭的像是一个泪人,他手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他说“对不起,孩子,你的不幸全部源于我,但我爱你的母亲,我爱她!对不起……”父亲举起匕首,当着我的面,自杀了。

他不仅自杀了,还杀死了他的正牌妻子,因为他说他不爱她,是因为该死的政治联姻他们才在一起。我不怀疑父亲是爱我的,他也爱我的母亲,但是他却把我留在了这世上受苦。

我恨他,为什么当初要生下我,为什么要爱上我的母亲,为什他们要相遇。那时的我,早就不想自杀了。我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着,直到父亲的血沾湿了我的鞋底,我疯了似的仰头大笑。原来我一直在等着这个男人死在我眼前。

我病了,我疯了,我得的是无药可解的绝症,二十岁时,家族为我找到一份“工作”。让我这样的私生子发挥作用。于是我进入了那个名为暗夜骑士团的奇怪组织。军政暗杀,清洗叛徒,铲除异端……我们在不知道是谁的领导下,进行着无穷无尽的杀戮。

然而,我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加兰先生!加兰先生!”我被拜耶特叫醒,原来我已经不知不觉睡着了吗?当我睁开双眼,我看到了篝火旁数十个黑色的身影,他们手里拿着不同的武器,有刀,剑,矛,枪,战锤,还有弩。

我缓缓起身,看着这群不速之客。原来如此,我竟会如此放松戒备,以至于盗贼摸到自家门前我才发觉。

领头的那个一身很久没洗的青灰色衣服,脏乱的黄发像是枯死的野草一般趴在他的头顶。他蹲在篝火前烤了烤手,随后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扭动着筋骨走到我面前。“啊,你们,”他指指我跟拜耶特“是干什么的?”这家伙不会是把自己当成了土皇帝吧?我好笑地想。

“我们……”拜耶特想回答什么,却被我伸手拦下,在这种情况下,答错的后果,难以设想。

“我们是旅行者,”我看着那个比我稍微矮一点的黄毛道“我们不是有意闯入此地。”

黄毛看着我,低头笑了笑,他的笑声引得其他的盗贼也开始大笑起来。他笑够了抬起头,对我说“老子才不在乎你是谁,我只要三样东西。”他伸出三根手指。

“好。”我看着他粗糙的手指说。

“一,我要你们身上所有的钱。”黄毛说。

还好我这次身上只装了二十枚金狮,不然的话拿命换来的钱就都打了水漂了。我解下身上的钱袋,扔在他脚下。

黄毛看看我,看看钱,微微一笑“小子很上道嘛。”紧接着他收回第二根手指“二,我要你们的食物与酒。”

我看看拜耶特,拜耶特像是放弃抵抗般颓废的叹了口气,拿起身旁的酒袋,扔给黄毛,黄毛接过,闻了闻“嗯!好酒!”他高兴的说。这是废话,那一袋酒花了我一银虎。黄毛仰头一股脑喝了小半袋酒,然后把酒袋扔给了手下。最后他看着我,舔了舔干枯的嘴唇与黄牙说“三,我们要那个女人。”

女人?我猛地回头看向被盗贼们夹住的艾丽莎。艾丽莎的嘴被一块破布塞得紧紧的,她疯狂的摇头,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我转过头看着黄毛,“我拒绝。”我说。黄毛的笑容收敛了,他打了个响指,就有两个持弩的盗贼走上前来。“看着他们。”他冷冷的说,随后转身走向艾丽莎。他们把艾丽莎按倒在地,层层围住,大笑着撕碎她的衣服。

“加兰先生!”拜耶特对我低声吼道“想想办法啊,这样下去,艾丽莎小姐……”

我在想,不过艾丽莎的哭声传来,打扰我的思绪。我怎么杀掉眼前这二十几人?我在思考,再演算。山洞,火把,刀剑,弓弩,马车……

“唔——!”艾丽莎的尖叫声混合着男人们的淫笑声传入我的耳朵。我去他的!思考什么的见鬼去吧!现在,我只需要把脑袋放空,把一切交给我的身体就好。

我先低身扑向第一个弓箭手,我绕到他身后,一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胳膊死死地勒住他的脖子,这种感觉,是愤怒吗?身为暗杀者的我居然还会有那些年少时懦弱的情感?我的力气越来越大,直到他手里的弩掉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拜耶特手拿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向盗贼的头,盗贼一瞬间头破血流,不省人事。拜耶特抽出盗贼腰间的匕首,一下子抹了盗贼的脖子。不留后患吗?我看着,随后捡起地上的弩,上弦,发射,上弦,发射。我不停的重复。蠢货,让弓箭手贴身看守敌人什么的,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他们还没有被剿灭。

盗贼们停下了狂欢,手持着手里各色各样的武器向我跟拜耶特冲来,我跟拜耶特都在疯狂的射击着。“留下两根备用!”我喊着。

“明白!”拜耶特回答。

我们且战且退,在确定只剩最后两根弩箭时,我们把手里的弩远远的扔到身后某处,回身奔向马车,我拿出长剑,回身猛砍,拜耶特从死去的盗贼身上拿起一把战锤。我们转守为攻,开始踩着敌人的尸体向着艾丽莎靠近。

一个盗贼大吼着,把手里的弯刀高举过头,向着我狠狠的劈下来。我侧身,用剑身微微倾斜着接下这一刀,他的刀刃砍在剑身上,泛起阵阵火花,刀顺着我的剑身砍歪,砍向地面,我收剑,反持,腿部发力,向前猛地一跃,顺着力砍掉了他的脑袋。

我果然还是黑夜中的暗杀者,团体作战不是我擅长的,而拜耶特完全不同,他把手里的战锤挥舞的虎虎生风,他另一只手拿着盾牌,用盾牌锐利的边缘狠狠的抹了一个盗贼的脖子。我看看倒在他脚下的尸体,胸部被生生的砸出一个大坑来。

我故意把敌人向着拜耶特引过去,一个闪身,我滚到洞穴的阴影处,回身掷出匕首,刺死那个死死跟着我的盗贼,随后我隐入黑暗之中。

那个黄毛似乎对处理掉我们很有信心,他坐在地上的一块大石头上,捏着艾丽莎的脸,强迫她看着被围攻的拜耶特。我从他身后靠近,突然一跃而出,双手握着剑高举过头,向着他的头顶砍去,然而他一个闪身就避开了我的攻击,我的剑砍碎了他刚刚坐着的石头。

果然没那么容易吗?说的也是,要是没点本事,也没办法做上这个组织的老大。我抽出那个年轻冒险者(我住的那个房间的上一任房客)留下的飞刀组套。向着他飞出三刀,然而他微微侧头就躲开了。“喂喂喂,”他坏笑着说“你这技术不够看啊。”我一个转身,又甩出两刀,他连躲都不躲,站在那里,然而我的刀一刀也没有刺中他。

“该我了。”他说着从一直披着的斗篷下,拔出一把弧度很大的带护手的弯刀。他奸笑着逼近我们,我的身后是双手双脚都被绑起来的艾丽莎,她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两条白皙修长的腿露在外边,她的嘴巴被塞住,满脸的泪痕。

黄毛突然加速,放低身形向着我冲过来,然而下一秒……一根弩箭射穿了他的心脏。可惜我没有见识他的刀术,他就被拜耶特的弩箭射死了。真是个蠢才,我的飞刀射的才不是他,而是他身后,围攻拜耶特的那群盗贼。

我把剑收回剑鞘里,回身走近艾丽莎,把她嘴里塞着的布扯出来,艾丽莎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我解开她的手脚,她扑到我身上大声的哭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一个刚刚经历这些事的女孩子,于是我选择沉默,任由她在我的怀里哭着。

拜耶特跟我一样,在死人的身上翻找着对我们有用的东西。篝火燃尽了,黎明到来。

拜耶特依旧在马车的驾驶席,我不得不挨着窗子坐,因为艾丽莎靠在我身上睡着了,她的双手紧紧的抓着我的右臂,眼角还有依稀的泪痕。“加兰先生……”她一边睡一边抽泣,我看看她,扭过头重新望着窗外,阳光洒在地面上,为田野镀上一层虚假的金黄,而昨天吞噬我们的黑夜,已经被他驱赶走,不会再伤害我们了。

然而那也是我唯一的容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