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暴风雪

　　飞行器在空中快速划过，停在广阔蔚蓝的冰川上，茫茫的白色映亮了天空，反射的光线使得它拥有无限的魅力。

飞行器缓缓停下，嗡嗡的底部没有带起任何一片冰晶，气压舱门缓缓打开。

江程探出头来，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形成白霜，凝结在稀疏的胡渣子上。

后备舱门也缓缓打开，江成跳下驾驶舱，紧了紧身上的老旧墨绿色军大衣。

军大衣上还有好几个被烟头烫出来的小口，隐约能看见里面的白色絮状物。

还有一些大一点的口子被江程自己缝上了，看起来像是旧时代的乞丐。

他抬起头看了看无边的冰川，和那被冰层覆盖着冒出头来的山丘，心中不由的感叹，那个时候，这里还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远边还有一条清澈的湖泊，虽然江程不知道湖泊叫什么名字，但他给它取了一个名字——格桑，在当地人的语言表达里代表着希望。

格桑的周边还会出现掉队的牛和羊来这里饮水，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除了冰块和水，还有那空气中凝结的冰渣子。

寒冷的风打在江程的脸上，钻入他的毛孔。江程收回思绪，走到后备舱前。

他取下钻冰机，架在厚实的冰层上，随后接上电源，钻头运动起来，电机快速旋转以及转头摩擦冰层的声音使得江成的心情舒畅。

做完了一切准备工作后，他又钻回驾驶舱，坐在碳纳米编制的座椅上，驾驶舱的空间显得有些拥挤，如果他能脱掉这一身破旧的军大衣的话。

江程侧着身子，右手僵硬的往大衣的兜里掏了掏，褶皱泛黄的塑料袋包裹着的散碎茶叶被掏了出来，他将那一小撮的茶叶放在一边，左手按在控制台上的一个蓝色按钮，按钮上标注着‘hot water/热水’。

至于为什么U-23运输船上会有烧开水这种奇怪的功能，江程也不知道，也许研发它的人很喜欢喝热水吧，这倒是和自己有共同的爱好。

滴的声，右侧亮起一圈红色的圆环，随后升起一个保温杯大小的圆柱体，江城拿起，然后离开驾驶舱。

就在这时，驾驶舱的屏幕上闪烁起蓝色的警告，白色的云层下是一片巨大雪花冰晶，然而江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的手环本该接收这些重要信息的，但是如果他开启了信息接收，那么来自遥远的观测基地里那位无聊到爆炸的青海的信息就会一条一条蹦出来，然后在脑袋里响个不停，就好像关机了一个月的手机刚刚打开那样。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江城一旦读取了信息，却没有回，那就完蛋了，估计明天还得跑来挖坑钓鱼，所以江城出门之前一定会静默自己的手环。他不太想回复青海的牢骚，想想都知道大多数应该是问外边是什么样子之类的，带着向往外边世界的问题。

他也尝试过重新编写一套新的程序来优化一下，但奈何内部程序有防火墙，除了生产它的人之外，没有人能够更改或者DIY内部程序。这也是非常危险的，智能机脑是与大脑相互连接的，一旦那个程序出错，轻则撒出去几百万，重则烧掉自己的脑子变成白痴。

一百多年前，国际未来生命集团刚成立之时，脑机项目就被提到最高点，有学者认为，以现在的人类根本无法适应太空的长时间飞行，想要离开地球，去往遥远的宇宙，就必须改变这孱弱的身体和那只有5%开发度的大脑，于是新人类计划诞生，第一个科研项目就是超高复杂芯片的研究，其次是大脑神经元接驳技术，然后才是最高级别的脑机项目。

实验期间无数的志愿者都变成白痴，一直呆在集团内部的保养室里，再后来，他们也成为了人体休眠技术的重要实验材料。

那个时候的集团是黑暗的，阶级固化非常严重，大部分是以军人和学者为主，普通人就只能被抓去当实验材料，之后末日的谣言被出现教会到处宣传，普通人开始走向反抗，但那都是徒劳。

这些都是江程在集团历史事件上看的，大部分的事件江程还能明白，但有一些看的他云里雾里的。

江程跳出驾驶舱，他来到钻机旁，钻机已经停了下来，钻头打穿了冰层，冰凉的水冒出来，他按了一个红色按钮，钻头缓缓抬起，移出洞口。现在，他可以安心的泡茶和抽烟了。

天上的云层遮蔽了天空，看不见天上有些什么，但看起来还算正常。起码不会有暴风雪，嗯~应该不会。

细碎的茶叶在杯中缓缓展开，奇特的味道随着逸散的水分子钻入江程的鼻孔，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摇头吹了吹杯口，轻轻的吮吸着。

喝了一口，他将杯子放在钻机的铁皮外壳上，左手僵硬的掏了掏左边的口袋，一支皱巴巴，烟杆有些泛黄，烟嘴处已经断裂的香烟被掏了出来。

他将香烟正了正，嘴里念道：“今天已经抽了两根了，盒子里还有五根，得省着点了，茶也已经不多了，到时候回去找找有没有什么代替品。看来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他将香烟叼在嘴里，四处看了看，两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裤兜，又拍了拍大衣两边的口袋。

随后他又来了一套，再三确认后，取下嘴里的烟挫了一句：“妈的，没火，哎，算了算了，省下一根，也挺好。”

小心翼翼的将香烟揣进兜里，然后走到飞船后备舱门处，走着走着，江程越想越气，突然跳了起来右手向下一挥，大吼着说“我这个猪脑子！”

后备舱比驾驶舱要大上许多，毕竟是一艘运输船，这里曾经摆放着许多的生活物资，包括香烟和茶。但现在这里空荡荡的。只有舱壁边的一些箱子。他走进舱内翻找了一下，鱼线和鱼竿都在飞船上，幸好，江程从来不把这些东西拿下飞船。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从青海来到观测站代替了自己抄写和分析观测数据之后，他就开始有些大脑迟钝，明明有脑机手环，大脑的生理状态下降也不应该出现这种事情，但江程也不是研究大脑的生理学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天文学者，最后只能归结于脑机手环年久失修，以及保养不当。

他挺羡慕青海的，青海的脑机是植入式的，起码不会坏。

江程将水混在黑色的粉末里揉了揉，随后挂在鱼钩上，丢进打好的冰洞内。

没有烟抽的江程现在非常烦躁，坐在洞口边，有些发冷。

驾驶舱内的警告依旧在闪烁个不停，红色的感叹号盖住底层的信息提示。下方出现了倒计时，2分27秒，26秒......2分整。

顿时！红色灯光在整个舱室内开始闪烁，警报声滴滴的响个不停。

“开启信息强制接收！”

“接收目标！驾驶员江程！”

“接收成功！应急程序启动！”

“紧急求救发送：目标1，河海天文观测基地，距离：75公里！”

“目标2，无”

......

“检查电池能量：8%”

“满足生存必要条件！满足全速航行条件。”

就在这时，江程脑子里突然出现一道危险提示，不断有滴滴声响起，67条青海发的牢骚，1条红色预警。

江程内心突然升起一道高高的海啸，击打在全身上下，“暴风雪？妈的，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他立马起身，心中念到：“全部已读，倒计时预备！起飞预备！”

1分20秒，根本来不及将钻机平台拖回去，脑机手环在此刻显示出了它独特的强大，根据大脑所想进行的超快速计算，拖回钻机平台需要1分12秒，跑进驾驶舱并且成功起飞需要2秒，飞出对流层需要9秒。总共需要1分23秒，超出了3秒。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丢弃钻机平台，直接飞出暴风雪的范围，二是呆在驾驶舱里不动，暴风雪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钻机平台依旧会被强烈的暴雪掩埋。

黑色的云层压的越来越低，已经没有时间了，气流不断开始变大，江程撒手直接钻进了驾驶舱。哗啦啦，周围瞬间笼起一层白雾，大片大片的雪花开始随着暴风呼啸而过。电线被吹的到处飞舞，钻机的铁皮外壳被吹的哗啦啦作响，一端缓缓翘起，好像随时要准备起跑翻滚。

无边的暴雪落个不停，给大地重新盖上了一层白色的、寒冷的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