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外道

　　苍龙傲雪看完了薜荔凉子书写的一切，意难平的合上了卷轴。

手中不知觉的算了起来。

【按照我登天的速度来看，这里朝夕之间就是尘世万年！那按照这样的时间规律，以及尘世此刻的状态，凉子下界之时，尘世以无安宁之日，生灵涂炭，尸横遍野，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心中碎碎念后，将目光盯在了手中的卷轴上。

【卷轴内容就是尘世历史，这是她说过的。按照这卷后面的记载，天，人，冥三道崩毁，神树由血灵滋润开花结果诞生新的净土…】

她真是越想越不明白。而此刻连动个身子都难，更是让她懊恼。

苍龙傲雪猛的锤了案台，不曾想案台之上的卷轴受力一震，跌落到地上，零散一堆。

她本无心去管，但还是瞥了一眼，其中内容扫了大概，当即伸手一抬，卷轴应力吸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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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纪元1506年，夏之令。

【关中东地·无极山·无名洞】

一道炸雷穿过黑云，犹如多角光龙，顷刻间，铺满整个天空。随即，倾盆大雨，应声而下。

伯蓝德被方才炸雷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萌楚慢慢睁开双眼，看了眼头上的一线天，又看了一眼伯蓝德【这雷并不算大，你怎么被吓成这样】

红晶晓镜也闻声至此，看着满头虚汗的伯蓝德。

【发生什么事了？】晓镜见伯蓝德这幅模样，忙问悬在空中冥想的萌楚。

【我也不知，难不成，他真的是被刚才的雷声吓到的？】

伯蓝德慢慢调整气息【我方才…做了一个梦】

【就一个梦给你吓成这样？】萌楚慢慢伸着懒腰。

【这里发生了一场大战，我梦到自己在天上窜来窜去，最后，强光显现，便失去了意识】

【难不成，是预知梦？】晓镜听伯蓝德叙述之后，有些诧异的看向萌楚。

【不像，照理说，预知梦的情况下应该会清晰一点】萌楚说着，看向伯蓝德【况且，以他现在的本领，梦到预知梦的概率不大】

萌楚沉吟半刻，若有所思道【但我还是好奇，你的梦里究竟出现了什么，就是你现在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有一颗很大的烟火，出现在无极山顶】刚说一句，伯蓝德就痛苦的捂着脑袋，紧皱眉头【再往后，画面就不是特别清晰，刀光剑影，人影憧憧，不过，我记得一个词】

萌楚忙凑上前去【记得什么？】

伯蓝德带有些许犹豫，但还是坚定的看着萌楚【外道！】

萌楚闻言瞪大双眼，晓镜红晶也歪头疑惑。

【你说他是预知梦吧，还没梦到什么关键的。不是预知梦呢，还听到了这样奇怪的词汇】

【有一说一【外道】究竟是什么？】伯蓝德好不容易平稳自己气息，反问萌楚。

【这个词不是很好解释】萌楚看了眼伯蓝德，之后将目光转向晓镜【晓主，以当下时代，你们修法者是怎么理解【外道】这个词的呢？】

【这有什么难的，不符合常法的都是外道啊！】晓镜毫无压力的解释道。

【那，什么又是【常法】呢？】

萌楚想都没想，有抛出一个问题。

【呃【常法】就是，金木水火土风雷阴阳相互交缠凝结】

萌楚问完之后就悬空抖腿，听闻晓镜所说当即停了动作，神情一愣【哈？】

【有什么问题吗？】晓镜不以为然。

【不是，风决，雷决我都可以理解，这阴阳之法，换做当年的斗阵子都是很难掌握的啊！后世，居然将阴阳两决归为常法一脉？】

【再难它也不是外道，外道这个词并不是用繁简衡量的】晓镜面无表情的看着萌楚。

萌楚转了眼珠，看向伯蓝德【那就通俗给你讲吧。万余年尘世之中都没有一个人将外道这个词汇总结，并自成一派。所以，什么都有可能是外道，而外道这个东西，就是尘世之中不应该存在，发生的，存在了，发生了。我说清楚了没有】

【那魔法是不是外道？】晓镜突然好奇问到。

【晓主，您糊涂啊，法术和魔法不可混为一谈的，这二者之间没有联动性呀】萌楚说完，好像知道晓镜为什么要这样问，转头看向伯蓝德【小子，你身上没有魔力，想都不要想，就我刚才的话，你能想到什么？】

【师父能举个例子吗？】伯蓝德有些懵逼的看着萌楚。

萌楚紧皱眉头【例子不好说。方才晓主提到了风雷阴阳，我借着阴阳两决说了大概。因为阴阳本该归为外道，但看样子，后世对常法这个词汇中所谓的自然之力又加深了一层含义，那解释起来就相对的繁琐一点。不过，我要跟你说清，风雷阴阳这四法极不稳定，这四法是归结在常规的自然之力之上的力，几乎与【天地法则】相互并拢，应归为天道。它不止难那么简单，杀伤力极大，而且有锁定属性，如果真的被套上，你只能想怎么死，没有办法想怎么逃。而外道就可以化解，借助，尘世中的一切力，它既是杀人技，也是护法阵，即可攻，又可守。而至于怎么发挥出来，外道没有明确的方法。我之前也说了，万余年尘世中没有一个人将外道这个词总结，是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所谓的口诀和心法，都能发挥出不同的力量，而对於这些招式，作为的施法者的人，也有可能是昙花一现，他们或许都不知道自己打出的招式是什么名字。所以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梦到外道这个词汇，而且，在你梦中存留那般深】

【我朦胧记得，晓遥天一指，一道天雷劈了下来，我情急之下，手接大地做引，以自然之力做护法咒，挡住天雷。晓见此大惊道了外道一词，还未待她详细说明，脑中就出了错杂忙乱的画面，至于后面的事，已是理不清了的，但根据刚才的梳理，我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伯蓝德细细的摸索着在脑中浮现出的画面。

萌楚闻此，不知觉的揉着下巴，瞥了一眼晓镜【晓主，学过天雷决？】

晓镜闻此挠了挠头【我没学过天雷决啊！再者说，你方才不还说他做的梦不是真的嘛】

【梦虽说不是真的，但应该也有些许依据】萌楚顿了顿看向伯蓝德【你把后面想起的事说来我听】

【我记得，不知道脑中错乱的画面持续了多久，再一刻清晰的看到的是，在无极山半跪着的师父。再最后，我身在空中，看到一闪亮且不可言状的利器狠的刺向我，猛的一下，我就坐了起来】

萌楚在心中梳理伯蓝德口述的碎片【这就算是预知梦，你这梦的也太碎了啊，何年何月也不自知，事出因果更是无据】萌楚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一旁听了全部的红晶将伯蓝德最开始的画面串联到一起，心中有了大概逻辑【尘世中能出现烟火并非罕见，而他所谓在无极山山顶看到了巨大的烟火，那唯一的情况就是外力与护法结界硬碰硬。外道一词倒是好解，外道结于万法之上，对一项元素掌握的精透便可使用外道。伯蓝德虽说这四十多年没有进步多少，但是他与大地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羁绊。再者，吉纳尔这个姓氏肯定有什么来历，他内在一定有强大的力量，但是还没有激发出来。至于跪地的弱虎和不可明状的利器…】红晶没敢继续想下去，她现在只希望伯蓝德所说的仅仅是一场梦。

萌楚双脚落地在一旁摸索，怎么理也理不透。

伯蓝德的头疼也逐渐消散，脑中画面虽痛感化为泡影【师父，可以展示一下外道吗？】这小子可能是睡精神了，眼里闪光，看着萌楚。

【哼！你净知道出这种刁难的事，外道外道，怎么可能那般轻松的展现】萌楚闻言，狠狠的瞪了伯蓝德一眼。

红晶由于刚刚想到了不该想的，搞得自己像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没人识破。还好听到伯蓝德对外道依旧好奇，自己便凑了过去。

【不会就到一边去！】只见红晶用剑柄怼着萌楚。

萌楚见状很是好奇【奇怪，怎么今天你也来了兴致，你不会是要给这小子展示外道吧？】

【哪有那么多废话！】红晶很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转眼看向伯蓝德【小子！我想跟你说好，常法一脉我们都需要你心领神会，更何况这外道，我就单纯给你展示一下，至于能得到什么，还需要你自身感悟】

伯蓝德闻言点了点头，随即站了起来【还请红晶师傅赐教！】

红晶满意的晃着身子，将剑身放在地上，单手触碰大地。

【看好了，我叫这一招是【外道·灵犬！】】

萌楚并不知道红晶会使用外道，在一旁看着红晶有模有样的展示，心中不免嘀咕起来【这大姐不会在变戏法吧】

只见红晶将右手摊开，在地上扫了一下，转眼间，这地面就变成另外的模样，仿佛一层薄膜，而薄膜之下又像流动的蓝水晶。

萌楚单眉翘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红晶的一举一动。

只见红晶迅速舞动右手，右手在薄膜一般的地面一闪而过后，地面莫名出现九处小孔，小孔在众人眼前显现之时，霎时间薄膜之下的蓝水晶犹如泉涌一般冒了出来。

红晶不急不忙伸出二指，击打泉水。只见那泉水与红晶指头想触的一瞬，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一只只可爱的水晶狗，径直跑去。

不一会，众人身前就出现一群小蓝狗，生动活泼，甚是呆萌。

其他三人看到此术脸上充满惊喜。

那群小狗没跑多远，便一只只，凭空消失不见。

红晶再抬手一扫，地上的小孔消失不见，地面也变回原有的模样。

【好神奇的咒术，难道，这般可爱的招数也有杀人技？】晓镜脑中依旧回想着方才小狗活泼的景象，紧接想到这样的小狗，是如何驰骋战场的呢。

【怎么可能！】萌楚闻晓主言，不免笑出声来，转眼看向红晶。

【姐，你这不是蒙人吗？这不就是水决的幻形之法嘛，怎么能跟外道扯上关系呢，况且，你这变戏法一般搞出这几只狗崽子，拿去撞人脚或许都没感觉】萌楚很直白的嘲讽着红晶。

红晶倒是不恼，嘴角一撇【虎崽子，你怎么就敢确定，我方才所施招数与水决幻形之法毫无二致，况且，你真的觉得它没有杀伤力吗？】

萌楚微皱眉头，甚是不服，向前走了两步【来，你再使出那招，我看看他有什么样的威力！】

【无聊！你就算是想试我也没有那个心情，况且，我现在行动不便，根本没有办法使出强悍的灵犬，方才的招数就是单纯的演示一下。再者说，你那么兴奋干什么，我这一招是展示给我徒弟看的】红晶说完，抬头看向伯蓝德【免受外界干扰！来，给我说说，在你看到这一招的时候心中想的是什么？】

伯蓝德眼神一直盯着红晶方才施法的空地上，被红晶这么一问，立马回神【师傅，这所谓的灵犬难道是借地下灵脉，化为有形之物显现地面？】

【没错，我先不跟你讲这其中什么威力啊，原理之类的。你能否通过这灵犬一招，对外道有一个新的认识？】红晶很是欣慰的看着伯蓝德。

晓镜见红晶细细传授，慢步走向萌楚，问他关于伯蓝德的梦。

而伯蓝德转着眼珠【难道说，外道是将无法变为他法？】

【可以这样讲。常法是从出现就有一套规则束缚的，而外道就是打破这个规则存在的。万法施展逃不出灵字，没有灵力就等于什么都没有，而灵力这个东西却是无形的，它是站在元素之上的东西，而摆脱元素施展有形之法的咒术，便可以称之为外道！】

【所以说，没有一个常规的解释可以说明外道是什么，因为它可以什么都是，也可以什么都不是？而没有元素施展的咒术本就是不合理的，也就是萌楚师傅之前说到的，尘世中本不该存在的，发生的，存在了，发生了吧】

【正解！这个东西吧，也是看个人理解，不过，你可以理到这一层，已经很不错了】

【那师傅，有没有办法将他人发出的力，吸收变换成新的元素反击？】

红晶没想到伯蓝德会想到这一层，她本像将方才的灵犬拆解，深一步的理解并通过自身能力施展外道，但还没她回应，就被一旁的萌楚打断了。

【你这想法还真不错，但是这项技能已经失传好几万年了】

【真的有这样的招数啊！】伯蓝德只不过借外道举一反三，没想到真的有这样的法术。

【什么？他刚才说了什么东西？】晓镜没听到伯蓝德方才说了什么，甚是好奇。

【伯蓝德说的意思，就是借力打力而且其中还夹杂着【破道】的成分】

【破道？】晓镜愣了一下。

【所谓破道也是建立在常法之上的，但是它比外道难得多】红晶在一旁解释着。

【那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破道一词？】

【因为破道受末法时代的冲击已经施展不出了】萌楚脑中思索，不自觉摇了摇头【有好多东西都受末法时代的影响而失传了】

【不能这样说，末法时代并没有冲击太多，它主要限制了生命】红晶闭眼喃喃道，转瞬间，结束印，一道火龙从指尖出，直冲萌楚而去。

萌楚在红晶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红晶周围的灵力波动，早已做出准备。

火光出现的那一刻，他当即提气，结立印，接住红晶的火决，反向打出水决。

红晶嘴角上扬，右手猛的张开，向前一推，萌楚的水决转化成了冰柱。

萌楚见状结束印在空中一划，无形之火扑向冰柱化作水汽，消失不见。

红晶拍了拍手【这就是破道。二人对峙，灵力不相上下者，可以通过元素精通，有来有回。看似简单而非常人所为，你现在连常法都没有精通，就不要想什么外道破道了】

伯蓝德点头明白。不曾想，片刻之间便领略了所谓的外道与破道，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领略常法的奥义，并发挥极致，他长出一口气，面向湖面静坐冥想。

萌楚满意的点了点头，心想【孺子可教啊，看样子百年之内，此子定能突破六阶，后面的路，就要看他怎么走了】

紧接着走向红晶。

【妖汝姐姐，你方才展示的外道也并非常人所为啊！】

【你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吗？】红晶瞥了萌楚一眼。

【如果将风雷阴阳归结为天地法则，那你所展示的灵道岂不是天地之承载！？】

红晶刚想说话，晓镜不解。

【何为天地之承载？】

【是一种越过天地的力量。灵道乃道宗之源，万法之上，一灵化阴阳，二灵化风雷电雨，三灵则化天地万物。换言之，灵可脱变万物，万物不可离灵。而阴阳风雷属天地法则，也就是所谓的天道，这个能力，已经是常人不能及之所在。而灵道是立在天道之上的！】萌楚感觉自己越说越懵，转眼看向红晶【妖汝姐姐，你难道是神吗？】

【天地法则，天地承载。首先，你姐我不是神，其次，我并不懂所谓的天地法则与天地承载。而为什么我能使用灵道，虎崽子，我且问你，我的本体是什么？】

萌楚转眼思索，沉吟片刻，恍然大悟【通灵魔晶！】

【对啊，你姐姐我可是山之核心，按你的方法硬套的话，我本身是不是就属于天地法则一脉？】

【可以这么说，强大的自然之力凝结而成】

【对呗，既然我属于天地法则一脉，所以我施展的外道一定是站立在天地法则之上的啊。再者，你们所谓的灵脉，在我眼里，是有形的，与你们所说的江河湖海是一种东西。所以我方才施展的虽说称之为外道，但是在我眼里它就是我所谓的常法】

晓镜在一旁越绕越乱，看样子从古到今，他们都没有真正的了解常法和外道。这两个词是站在不同的位置就会解出不同的逻辑。而且，所谓的外道与破道应该与灵阶没有对等的关系，这一点可以说无师自通，毕竟外道是站立在逻辑之外的。那让伯蓝德在此刻学习外道岂不是比常法要好一些。

晓镜将这个想法和萌楚与红晶说了大概。

【确实，外道总的来看是没有逻辑的，但是如果将它跳出常法一脉，很有可能会堕入魔道。再者说，我之前说过的，外道没有系统的方法，所以你说教的话，其实比教常法还难。而且它和灵阶其实是对等的，因为这其中夹杂着威力的所在。晓主啊，欲速则不达，你应该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嘛，我们也希望伯蓝德能血脉觉醒，自成一派。但这些都需要时间去见证嘛，不能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

【好好好好好…！我懂】晓镜见外边的雨停下了，便走出洞口。

红晶和萌楚也不想打扰伯蓝德冥想，随晓镜走了出去。

洞外雨过已是明月当空。

看着浅草上晶莹清澈的露珠，以及清爽潮湿的空气。

晓镜很是满足的深吸一口，之后看向天空那张若隐若现的结界。

【感觉一切祥和，万物无争啊】

萌楚在一旁背手闭眼，沉默不语。

红晶坐在封魔剑上双手托腮看着天空发呆。

微风游走，轻抚三人长衫哗哗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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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伯蓝德虽技艺不精，但还是做出了片刻的预知梦。虽说没有改变历史的结局，但还是在明江之战中发挥出了他内在的实力】苍龙傲雪轻轻的点着头，紧接着心生诧异，不自觉掐手算到，大惊【伯蓝德自悟灵道，双师相助，不过五十年就可使用外道，虽说其他招数还未展现，但是五十年能发挥如此，这不是天才？】轻叹一声收起了卷轴【可惜啊！】

【破道一法，确实存在，仙法古籍曾详细的说明了此技产生及原理，那看样子，这卷轴中的内容并非凉子瞎掰，不过】

她突然想起，方才在读凉子讲述内容的卷轴中，并没有记录半点关于自己的文字。

【看样子，她所定的历史并没有那么严谨。但是，以我现在的状态应该没有办法得到解脱的，只有将希望放在之前故事所讲述的天选之子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