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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迷雾

书名:问情劫 分类:现言 作者:怪才妄淡 更新时间:2025-04-11 16:4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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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板上的函数图像像株扭曲的藤蔓,攀着粉笔灰堆砌的墙。林小满用橡皮擦敲陈默的后脑勺时,他正在课桌右下角刻“永远”,木屑混着铅笔灰落在蓝色校服袖口,像撒了把星星碎。

“数学老师瞪你三分钟了。”林小满的马尾辫扫过陈默的课本,她总能在老师转头时精准传递小纸条,此刻正用圆规戳他画满歌词的草稿本,“你昨晚又熬夜写那些酸句子了?”

粉笔头“啪”地砸在黑板上,陈默慌忙合上本子,却看见数学老师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他袖口的木屑。十七岁的夏天黏腻得像化掉的雪糕,走廊尽头的电扇转不出一丝凉风,他盯着课桌上新刻的“热烈”二字,刀痕深浅不一,像心跳漏了半拍。

晚自习结束后,天台的风掀起林小满的校服衣角。她晃着两罐冰镇可乐,拉环“啵”地弹出气泡:“我考上北京的传媒大学了。”易拉罐在栏杆上磕出闷响,陈默望着远处模糊的灯火,想起上周帮她改的广播稿,那些关于未来的句子在夜空中飘成蒲公英。

“你呢?”林小满忽然凑近,睫毛上沾着路灯的光,“还想当作家吗?”陈默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里面夹着给校刊写的诗,油墨在夏夜的潮气里洇开,像被泪水泡软的月光。他没敢说父亲摔碎他钢笔时说的话:“作文比赛奖再多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写字楼23层的落地窗外,云像被揉皱的棉絮。陈默对着电梯镜面调整领带,第二颗纽扣的线又松了,他想起母亲在电话里说:“找裁缝铺缝缝,别总穿得像个流浪汉。”指纹打卡机显示8:59:58,总监的皮鞋声在走廊响起时,他刚好坐在工位上,屏幕亮起,弹出凌晨三点写的备忘录:“如果把人生拍成电影,我的镜头大概只有加班时的键盘反光。”

午休时在员工餐厅,邻桌的实习生讨论着昨晚的脱口秀,说“普通人的人生就是不断妥协”。陈默咬着冷掉的三明治,忽然想起大四那年,他在招聘会投出第一份简历,岗位要求“文字功底扎实”,可邮箱里的小说投稿总收到“不符合调性”的回复。HR曾指着他简历上的校刊编辑经历:“我们需要的是能写产品文案的人。”

下班前暴雨突至,陈默在便利店躲雨,收银台的女孩哼着新歌,旋律轻快得像踩水洼的脚步。他买了包速溶咖啡,看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领带歪在锁骨,衬衫下摆沾着打印机蹭的碳粉,像块洗不掉的胎记。手机震动,母亲发来消息:“你表舅给你介绍了个姑娘,周末回家见见?”

实习医生制服的口袋里永远装着体温计和笔,陈默在凌晨两点的走廊数地砖,忽然听见护士站传来尖叫。12床的老人血氧仪报警,家属抓着他的白大褂哭喊时,他看见心电图的绿线正在变平,像被剪断的风筝线。

清晨交班后,他蹲在值班室门口啃冷掉的包子,保洁阿姨拖着水桶经过,水面倒映着窗外的月亮,圆得像块薄荷糖。“小伙子,”阿姨突然停步,“我儿子也学医,总说值班时看见月亮就想家。”她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包装纸在晨光里闪着微光,“吃点甜的,日子没那么苦。”

那天在更衣室,他发现白大褂口袋里不知何时塞了张纸条,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昨天你安慰家属的样子,像我爷爷说的那种好医生。”落款是“12床陪床的小姑娘”。陈默摸着纸条上的折痕,想起自己放弃考研时,父亲说“诊所工作稳定,别瞎折腾”,而林小满在电话里说:“你写的病历都带着故事感,不当作家可惜了。”

秋分那天,陈默在公园遇见弹吉他的老人。琴弦在秋风里抖出破碎的调子,老人脚边的琴盒躺着几枚硬币,最上面是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男人抱着吉他站在工厂门口,背后的标语写着“为四化奋斗”。

“弦跑调了。”陈默坐下时,老人笑着把琴递过来,“年轻时在乐器厂当学徒,总想着有天能上台演出,后来去了钢铁厂,扳手比琴弦握得久。”他布满老茧的手指划过品丝,“退休后翻出压箱底的琴,发现弦早锈了。”

此后每周日,陈默都会在长椅上听老人弹琴。有次暴雨突至,老人把琴护在怀里,自己淋得浑身湿透:“这琴跟了我五十年,比我老伴还久。”他们躲在凉亭里,老人说起女儿在国外定居,说自己每天早上五点去菜市场挑最新鲜的芹菜,说琴盒里的照片是1980年拍的,“那时候觉得,梦想这东西,就像天上的月亮,够不着,但看着心里亮堂。”

深秋的某个午后,老人没再来。陈默在琴盒里发现张字条,钢笔字苍劲有力:“小伙子,去做你想做的事吧,别等琴弦锈了才想起调音。”他摸着口袋里的笔记本,里面记着老人说的每句话,忽然想起二十岁那年,他在租房的墙上贴满作家的海报,却在父亲的怒吼中一张张撕下来,海报胶痕至今还留在墙面上,像褪不去的伤疤。

春节回家,表姐的孩子在客厅乱跑,塑料玩具车撞翻了陈默的行李箱。母亲从厨房探出头:“你表舅说那姑娘挺不错,教师家庭,知书达理。”父亲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老花镜滑到鼻尖:“别挑三拣四,你都三十了。”

年夜饭时,表姐说起她的创业经历,说“差点赔得精光,但现在好歹有了自己的小店”。陈默盯着碗里的鱼丸,想起去年公司年会上,他写的宣传文案被总监夸赞“有温度”,却在第二天看见文案被改成堆砌的关键词。手机震动,林小满发来消息:“我在巴黎采访,看见街头艺人弹吉他,突然想起咱们高中的天台。”

返程的火车上,陈默望着窗外飞逝的灯火,想起老人的琴、便利店女孩的歌、急诊室的月光。他摸出手机,打开那个存了十年的文件夹,里面躺着大学时写的小说开头,还有没谱完的曲子。屏幕光映在车窗上,与夜色中的自己重叠,他忽然发现,那些被现实磨平的棱角,原来一直藏在心底,像种子等待春雨。

春分那天,陈默辞了职。收拾工位时,实习生指着他贴在电脑上的便签:“哥,这句子写得真好,‘每个加班的夜晚,键盘声都是未写完的诗’。”他笑着把便签揭下来,放进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里面夹着老人的字条、护士的糖果纸、林小满从北京寄来的明信片。

新租的小屋在老城区,窗台能看见胡同里的槐树。陈默买了把二手吉他,弦钮有些生锈,但调准后能弹出清亮的音。他开始在深夜写作,键盘声惊飞窗外的麻雀,备忘录里的句子越来越长:“我们曾以为平凡是种妥协,后来才懂,认真活好每个瞬间,就是对生命最好的不妥协。”

初夏的清晨,他带着笔记本去公园,坐在老人常坐的长椅上。阳光穿过槐树叶,在纸页上投下斑驳的影,像十七岁课桌上的刻痕。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一个扎马尾的小女孩跑过,手里的气球撞到他的琴盒,“砰”地炸开朵彩色的云。

手机震动,林小满发来消息:“我回国了,带了瓶巴黎的香水,味道像咱们高中天台的风。”陈默望向天空,云正慢慢散开,露出湛蓝的底色。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水果糖,包装纸依然闪亮,忽然听见身后有人说:“小伙子,这琴调得不错。”

转身时,阳光正落在老人的银发上,他抱着琴,脚边的琴盒里多了张新照片——现在的陈默坐在长椅上写作,背后的槐花开得正盛。老人眨眨眼:“这次换你给我讲故事了。”

风掀起笔记本的扉页,上面写着最新的句子:“原来,每个‘像我这样的人’,都是自己生命里的主角,在平凡的日子里,写下属于自己的热烈与温柔。”远处的便利店传来欢快的音乐,陈默忽然笑了,他知道,属于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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