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你要快乐啊

　　凌晨三点，苏晴对着镜子练习第27次微笑。手机屏幕里的婚礼请柬上，程野林小羽的烫金字在暗室里泛着冷光，她指尖划过屏幕，停在三年前拍的那张合照上——那时程野的手还会自然地搭在她腰后，她笑得像被阳光晒化的冰淇淋。

第二天在婚纱店试伴娘服时，镜子里的缎面裙摆突然让她想起程野第一次约会时说的话：你穿白色最好看，像刚拆封的棉花糖。导购小姐赞叹您先生眼光真好，她下意识摸向无名指根的茧，那里还留着三年前他给她戴戒指时的温度。

婚宴厅的水晶灯在七点整亮起，苏晴看着西装笔挺的程野牵着新娘入场，掌声里他的酒窝又深又圆。她记得这个酒窝曾在深夜的出租屋里，贴着她的额头说我们以后要生三个酒窝宝宝，此刻却被香槟塔折射成无数碎片。当新人交换戒指时，她突然发现程野戴的还是他们一起挑的那枚素圈，内侧刻着的SunWild早已被时间磨得模糊。

敬酒环节，程野端着酒杯走到她面前，西装袖口掠过她手背：苏晴，你应该很快乐吧？他的语气像在念台词，尾音却在中央空调的冷风里轻轻打颤。她仰头喝干杯中红酒，甜腻的单宁在舌尖炸开，突然想起分手后第一个生日，他在蛋糕上插满烟花棒，说苏晴要永远发光，最后那些火星子烧到了她的手腕，留下淡褐色的月牙形疤痕。

午夜暴雨突至，宾客在宴会厅外等车时，苏晴的高跟鞋卡在大理石缝隙里。踉跄间有人扶住她的腰，熟悉的雪松香水味混着雨水涌进鼻腔。程野的白衬衫湿了一片，贴在胸口的位置，那里纹着她最爱的小雏菊——三年前他说要把她的名字藏进皮肤里，后来却在纹身店门口反悔，说怕疼。

你其实一点都不快乐。她望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突然发现这个总说自己笑点低的男人，此刻眼中没有半点笑意。程野别过脸去，雨滴从他睫毛上坠落，砸在两人之间的地砖上，晕开的水痕像极了他们没说完的那些晚安。

散场时苏晴在走廊捡到程野的手机，锁屏是他们最后一次旅行的合照：她站在青海湖边，背后是大片乌云，却笑得眯起眼睛。相册里最新的视频是半小时前拍的，镜头晃了晃，定格在她靠在香槟塔旁的侧脸，背景音里他的呼吸声比婚宴的喧闹更清晰。

凌晨的出租车在雨里疾驰，苏晴翻出包里的旧手机，开机后弹出237条未读短信，最新一条停在2022年11月5日23:59：晴晴，我把钢琴卖了，以后再也没人半夜弹《小星星》吵你睡觉了。她摸着手机壳内侧的划痕，那是某次吵架时她摔手机留下的，当时他蹲在地上一片片捡碎玻璃，说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弹的琴像猫抓门。

雨滴继续敲打车窗，苏晴望着路灯下自己的倒影，突然发现嘴角的微笑不知何时已经垮掉。后排座椅传来婚礼伴手礼的铃铛声，她摸出里面的喜糖，包装纸上印着永结同心，巧克力在掌心渐渐融化，像极了那年他在她生日时烤糊的蛋糕——明明难以下咽，却还是被两个人笑着分食干净。

手机在掌心震动，程野发来一条消息：其实我每天都在听你弹的《卡农》，那个录在旧手机里的版本。苏晴看着对话框里跳动的对方正在输入，突然想起他们分手那天，他站在地铁站口说的最后一句话：苏晴，你要快乐啊。当时她以为他说的是祝福，现在才明白，那其实是哀求。

雨停了，出租车在她家楼下停下。苏晴对着电梯镜面整理裙摆，这次她没再练习微笑。镜子里的女人眼睛发红，睫毛上还沾着雨水，却比白天任何时候都要真实。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听见远处传来钢琴声，断断续续的《小星星》，像谁在深夜里轻轻哼着，怕吵醒了回忆里的人。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