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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照相馆

书名:问情劫 分类:现言 作者:怪才妄淡 更新时间:2025-04-11 16:4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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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的梅雨季总带着股陈旧的潮气,连空气里都浮着褪色的胶卷味。林小满蹲在巷口啃馒头时,第一次看见那个穿浅灰衬衫的男人。他举着台老款海鸥相机,镜头正对着斑驳的墙面上“向阳照相馆”四个剥落的红漆字。

“这地方早关门十年了。”馒头渣掉在她洗得发白的校服上,十七岁的少女嗓音像生锈的弹簧。男人转身时,她看见他胸前挂着的相机绳上缠着褪色的蓝丝带,和母亲遗像里那条一模一样。

周延在巷尾租了间阁楼,每天清晨都会蹲在照相馆的铁门前拍照。林小满发现他拍的从来不是风景,而是玻璃橱窗里那张泛黄的集体照——穿的确良衬衫的少年们举着奖状,第三排左数第二个是她父亲年轻的模样。

“你拍这么多,洗得出来吗?”某天暴雨突至,她抱着作业本冲进阁楼避雨,看见暗房里挂满了湿漉漉的相纸,全是同个角度的铁门特写。周延正在调配显影液,指尖沾着褐色药剂:“有些照片不用洗出来,看的人心里清楚就行。”

潮湿的六月末,林小满在废品站发现了被拆解的木质相框。那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样式,边角雕着缠枝花纹,此刻断成三截躺在生锈的铁钉堆里。她蹲在地上捡碎片时,周延的影子覆上来,掌心躺着枚银色的相框挂钩:“我在照相馆废墟里挖到的,你母亲是不是总把全家福摆在客厅五斗柜上?”

雨声突然变大了。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又涌上来——父亲浑身酒气撞开门,母亲的相框从他手中跌落,玻璃碴混着雨水在地板上划出细碎的光。第二天照相馆就关了门,母亲的遗像最终被摆在殡仪馆的白菊丛里,再也没回家。

“你认识我爸?”她声音发颤。周延从褪色的帆布包里掏出叠旧照片,最上面一张是年轻的父亲搂着个穿旗袍的女人,背景正是向阳照相馆的木门。女人手腕上缠着蓝丝带,笑得像三月的樱花:“她是我母亲,他们曾是搭档。”

潮湿的暗房成了两人的秘密基地。周延洗出父亲年轻时的照片,林小满发现他总在调焦距时抚摸相机绳上的蓝丝带。原来二十年前,两家照相馆曾是对门,父亲和周延的母亲合开“向阳”,却在一场火灾后决裂。周延的母亲带着烧毁的相册离开,半年后死于车祸,而林小满的母亲,正是在整理遗物时发现父亲和蓝丝带女人的合影,从此一病不起。

“我爸说那场火是意外。”林小满盯着相纸上父亲年轻时的笑脸,想起他最后一次回家是在母亲葬礼后,往她书包里塞了把新伞,伞柄上缠着褪成浅蓝的丝带。周延突然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显影液在她手腕印出褐色的花:“我妈临终前说,火灾当天,有人往冲印室泼了汽油。”

七月的第一个晴天,两人撬开了向阳照相馆的铁门。灰尘在光柱里飞舞,褪色的价目表还贴在墙上,“全家福八折”的红笔字已渗进木纹。周延在暗房废墟里找到半卷未冲洗的胶卷,显影后却是空白,只有边缘印着极小的日期——正是火灾前一天。

“他们拍了什么?”林小满盯着空白相纸,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反复抚摸她的头发:“小满要像向日葵,永远朝着光。”周延的手指划过相纸边缘,忽然轻笑:“或许有些秘密,就该永远留在胶卷里。”

暴雨在黄昏时又落下来。林小满站在阁楼窗口,看周延冒雨走向巷口的邮筒,帆布包的拉链开着,露出半截蓝丝带。她突然想起父亲离开时塞给她的伞,伞骨内侧刻着极小的字:“向阳路19号,等光来。”

三个月后,林小满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巷口的照相馆突然挂起“重开”的木牌。周延站在梯子上刷红漆,新漆盖住了旧字的裂痕。他转身时,胸前的海鸥相机闪着光,镜头里是她笑着拆开录取信的模样,校服领口别着那枚捡来的相框挂钩,像朵银色的花。

“要拍张全家福吗?”周延递来印着缠枝花纹的新相框,玻璃上还凝着水汽。林小满望着相框里自己的倒影,突然看见父亲站在十年前的暴雨里,手里攥着没送出去的蓝丝带发圈;看见周延的母亲在火灾前最后一晚,对着空白胶卷轻轻说“这样就好”。

雨水在屋檐滴落,打在新刷的红漆上。她接过相机,镜头里周延正调整着门框上的铜铃,风穿过巷弄,铃响混着远处的蝉鸣。原来有些故事不必说破,就像相纸上的空白,藏着所有没说出口的光。

“先拍你吧。”她按下快门,周延转身时,衬衫口袋里露出半截蓝丝带,在潮湿的空气里轻轻摇晃,像只想要展翅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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