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紫气东来

　　暮色如血，染红了东荒天域最边缘的「苍木村」。

村口那座歪斜的石牌坊下，少年蜷缩在青石板上，衣袍破碎处渗出的血珠，正被斑驳石面上流转的紫霞一点点吸噬。

叶子封感觉自己的灵魂在滚烫的岩浆里沉浮。

三天前他还在地球的拳击馆陪练，一记摆拳刚击中沙袋，眼前突然炸开刺目紫光，再睁眼时已躺在这陌生世界的泥地里。

更诡异的是，每当夜幕降临，这座刻满晦涩符文的石牌坊就会浮现紫气，如活物般钻进他的经脉。

“痛！”他闷哼一声，背部突然传来金属摩擦般的脆响。

原本瘦弱的脊背竟鼓起棱棱青骨，皮肤表面泛起铜钱大小的鳞片状光斑——这是炼体境第一层「铜皮」突破的征兆。

可他分明记得，昨夜紫气入体时，这些光斑还只有指甲盖大。

“阿封醒了！”清脆的呼喊惊飞了牌坊上的寒鸦。扎着粗麻头巾的少女拎着药篮跑来，竹篮里的止血草还沾着山露。

看清少年裸露的脊背时，她手中的棉棒“啪嗒”落地：

“你的背……像被火吻过一样！”

叶子封勉强支起上半身，指尖划过脊背，触感竟似摸到粗粝的青铜。

三天来他无数次回忆穿越瞬间：

那道紫光劈开云雾，石牌坊上的“紫气东来”四个古字突然活了，千万道紫线如蚕丝般缠上他的四肢百骸。

最清晰的，是牌坊底部那行极小的甲骨文，可惜当时剧痛攻心，只来得及记住“归途……九劫……”几个残字。

“小霜，这是哪里？”他扯过破衫裹住身体，嗓音沙哑如砂纸。

三天来他断断续续从村民口中得知，这里是东荒天域最贫瘠的角落，而自己被山民在悬崖下发现时，浑身焦黑却还有气。

名叫小霜的少女蹲下身，用清水擦拭他额角的冷汗：

“苍木村啊，你昏迷时一直喊‘拳击’‘沙袋’，莫不是中了山魅的幻术？”

她忽然压低声音，瞥向斑驳的石牌坊，“老人们说，这牌坊是上古仙人留下的，十年前突然开始泛紫，村东头的王猎户还见过紫光化形呢。”

叶子封心中一凛。

昨夜他强撑着靠近牌坊，指尖刚触到“紫”字，整座石坊突然震颤，无数金色符文如星子般涌进眉心，同时脑海中响起晦涩的口诀：

“炼体之道，锻皮如铜，淬骨似铁……”

他下意识按照口诀运转，竟感觉周身气血如长河奔涌，那些被紫气强化的肌肉骨骼，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

暮色渐浓，牌坊上的紫霞愈发璀璨。

叶子封突然发现，石坊顶部断裂的檐角处，竟悬浮着一粒黄豆大小的光点，仔细看去，光点内似有山川河流在流转。

他刚要细看，小腹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一道紫线顺着丹田窜向咽喉，逼得他张口喷出一口黑血。

“阿封！”

小霜慌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却见少年眼中泛起奇异的紫芒。

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红得发亮，裸露的手臂上，铜钱状的光斑正连成一片，皮肤下隐隐透出金属光泽。

“铜皮境……成了？”

叶子封难以置信地握紧拳头。

作为地球人，他从未想过所谓的修真世界真的存在，但身体的变化容不得他否认。

更神奇的是，随着铜皮境的突破，他感觉五感突然敏锐十倍。

远处山风中的草香、村口犬吠的震动频率，甚至小霜手腕上脉搏的跳动，都清晰地传入脑海。

“咚——”

深山里传来一声闷雷般的钟响，惊起漫天寒鸦。小霜脸色微变，望向西北方向的山峦：

“是道一宗的传讯钟！每年秋分，宗门都会派外门弟子来招收灵根弟子，今年竟提前了三日。”

叶子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暮色中三道流光划破天际，青色剑光如鸿雁展翅，在山坳间投下巨大的影子。

当剑光落在村口百丈外时，地面突然震颤，三块丈高的青铜碑凭空而立，碑身刻满细密的符文。

“凡年满十六、未过二十者，速来测灵根！”

清冷的声音如冰锥刺人，三道身影中，身着月白衣袍的少女负手而立，腰间悬挂的青铜罗盘正滴溜溜转动，“过时不候。”

小霜眼中闪过期待：

“阿封，你已满十七，不如去试试？若测出灵根，就能进入道一宗修行，再也不用受这山村贫寒之苦。”

叶子封盯着那三块青铜碑，忽然想起昏迷时涌入脑海的口诀。

他站起身，破衫下的身体竟比三天前高出半寸，肌肉线条如精铁锻造，举手投足间带着难以言喻的流畅——那是现代搏击术与炼体境融合的奇妙感觉。

当他走近青铜碑时，持罗盘的少女忽然挑眉：“体修？”

她上下打量叶子封，“筋骨强健，气血如沸，倒像是炼体境初成的底子。”

另外两道身影中，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冷笑一声：

“东荒边陲竟有体修苗子？莫不是偷学了邪门功法。”

他抬手按在第一块青铜碑上，碑身突然亮起金光，“先测灵根，再验功法。”

叶子封依言将手掌贴在碑面，掌心刚触到冰凉的铜壁，整座石碑突然剧烈震颤，无数金色光点如萤火虫般涌出，在他头顶凝聚成漩涡。

持罗盘的少女脸色微变，罗盘上的指针竟开始逆时针狂转。

“混沌体？”

灰袍男子惊呼出声，“怎么可能！五百年未见的混沌灵根，竟出现在东荒？”

叶子封只觉脑海中一阵轰鸣，眼前闪过无数光影：

紫气牌坊的符文、炼体口诀的残章、还有地球实验室里那些复杂的公式——不，不对，自从穿越以来，他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这些现代知识，唯有格斗技巧如本能般刻在肌肉里。

“灵根杂驳，五行不辨，混沌灵体。”

少女的声音突然冷下来，罗盘上浮现出“混沌”二字，“此等灵根虽兼容万法，却如无底之渊，修行进度怕是连下等灵根都不如。”

她挥了挥手，“体修尚可炼体，你可愿入外门做个杂役？”

叶子封还未答话，远处突然传来惊叫。

几个村民跌跌撞撞跑来，指着村口方向喊道：

“牌坊！牌坊在发光！”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暮色中的石牌坊此刻通体透亮，紫霞如瀑布般流淌，断裂的檐角处，那粒悬浮的光点竟化作尺许长的光带，光带中隐约可见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甚至有模糊的人影在光中打坐。

“上古禁制！”

持罗盘的少女瞳孔骤缩，“这是……紫气灌体之相！”她突然看向叶子封，“你靠近过牌坊？”

叶子封还未来得及回答，牌坊底部的甲骨文突然发出刺目金光，那行被他记了一半的文字终于完整显现：

“归途在望，九劫成空。”金光闪过，光带突然分裂，一道细如发丝的紫线悄然没入他的眉心，而牌坊上的“紫气东来”四字，竟褪去三分颜色。

“收队！”少女突然冷声下令，“此子灵根异常，需带回宗门禀报长老。”

她手腕翻转，罗盘上飞出三道青绳，“冒犯上古禁制者，当受宗门禁法拷问。”

叶子封本能地侧身闪避，青绳擦着他的肩头掠过，在地面留下三道焦痕。

这一闪动，竟用上了地球所学的闪避技巧，配合炼体境初成的身体，速度之快连筑基期的外门弟子都为之一愣。

“好身手！”灰袍男子眼中闪过精光，“果然是体修奇才，可惜灵根……”他话音未落，叶子封突然感觉丹田处一阵翻涌，当日在牌坊下吸收的紫霞之力竟自行运转，带着他的身体做出一套玄妙的步法——正是他昏迷时涌入脑海的炼体步法。

“站住！”少女祭出罗盘，青铜光芒化作巨网笼罩下来。

叶子封只觉压力骤增，膝盖几乎要砸向地面，却在此时，眉心那道紫线突然发烫，全身气血如火山爆发，竟生生抗住了罗盘的压制。

“有意思。”少女嘴角勾起冷笑，“混沌体果然有些门道。不过在绝对实力面前——”

她正要出手，远处的牌坊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座石坊开始崩裂，无数符文如流星般坠落，却在触地前化作点点荧光，融入叶子封的身体。

“快逃！”小霜突然大喊，“牌坊要塌了！”

村民们四散奔逃，叶子封却被无数荧光包裹，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牌坊顶部的断角轰然坠下，却在即将砸中他时，化作一片紫霞没入丹田。

当最后一道符文融入眉心，他突然福至心灵，按照炼体口诀运转气血，只听“咔嚓”一声，胸腔里竟传来骨骼重铸的脆响——铜皮境第二层「铁骨」，竟在这诡异的契机下开始凝聚。

“轰——”

牌坊轰然倒塌，激起漫天尘埃。

当紫霞散尽，叶子封跪在废墟中，掌心紧紧攥着一块破碎的甲骨，上面刻着三个古字：

“混沌体”。

他抬头望去，道一宗的三名外门弟子正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而远处的小霜，正抱着药篮向他跑来。

夜色渐深，苍木村的篝火旁，老村长望着牌坊的废墟长叹：

“五十年前，有位仙长路过此地，说这牌坊是上古真仙留下的‘归途’印记。如今牌坊崩塌，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了。”

叶子封摸着掌心的甲骨碎片，只觉丹田处有团温热的气流在游走。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与这个世界紧紧相连，而那行“归途在望，九劫成空”的预言，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等着他在未来的九次劫难中，劈开一条属于混沌体的修真之路。

远处，道一宗的剑光再次亮起。

持罗盘的少女盯着手中的传讯玉简，上面赫然写着：

“混沌体现世，无论灵根优劣，立即带回宗门。”她回头望向正在帮村民收拾废墟的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混沌体……究竟是变数，还是劫数？”

山风掠过废墟，卷起几片残破的甲骨。叶子封站起身，望向西北方向的崇山峻岭，那里有更广阔的修真世界在等待。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铜皮境的力量在血管里奔涌，现代搏击术与炼体境的融合，让他对未来的修行充满了莫名的信心。

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灵根被人轻视，他也要在这九重天域，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问道之路。

夜幕深沉，紫气牌坊的废墟上，点点荧光悄然汇聚，在断石上重新勾勒出半行字迹：

“九劫起时，混沌临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