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家

　　在街道上逛了半天的林秋栗已经疲惫至极。而且自己身上也没有钱，一块饼也吃不起。

“唉……”

她叹了一口气，找一块空地坐下，抬头看看夜市的繁荣，有点发愁：

这么大的新世界，她得多久去适应啊？好好的人生规划也变了，她的理想怎么办啊？

“姑娘，买个簪子，把头发盘起来吧。”一个妇人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

“不用了，谢谢！”

“买个吧！”

“我没钱！”

“……那，送你罢了。女子在街上散发乱逛是会被认为是乞丐的。女乞丐可比青楼女子惨多了。”

明白妇人的寓意后，她犹豫的接过簪子。看着上面的圆月装饰和垂下来的玉珠，一时着迷。

“簪子……怎么盘啊？”她尴尬的笑了笑，向妇人求助。

妇人虽奇怪，但也好心的接过簪子，替她盘头。

“怎么不会盘发？没有人教你吗？”

“嗯。我娘走得早，没教我。我不会绑头发，所以以前我都是短发的。”

“短发？”妇人惊呼到“这是不孝啊！”

“没有。我们那的习俗跟你们不一样。我们那儿，女孩可没这么多束缚。”

“你不是中原人？这还真没听出来。你的口音很亲切，像临近的县里来的。”

妇人边说边插上簪，把她散了半天的头发梳好了。

她往远处走了走，看着林秋栗这么规规矩矩的样子，倒有点像富家小姐。端庄大气，温柔可爱。

“哎呀，真好。”妇人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女儿也不会盘发，每天都是随意一捆。只是离家太久了，我也不知道她学会了没有。”

“她去哪了？”

“战场。”

林秋栗停住动作，惊讶的看着她。着实不敢相信，如此和蔼的母亲竟有一个拼搏战场的女儿。

可是，这个时代，女人能上战场吗？

她小心的问到：“阿姨，您的女儿是怎么去军队的？”

妇人愣了愣，奇怪她对自己的称呼。但很快回过神来，温柔的笑着：“不是我。是她父亲。你也这么问了，女孩子上战场确实奇怪。我也疼我的孩子要被送去战场，早就跟夫家断绝关系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

妇人有些伤感，仰望星空长叹一声。却能清楚的看到，一滴泪划过她的脸颊。

“唉……天色不早了，夜市也要散了。你一个姑娘家家，还是早些回家吧。”

妇人挥挥手，自顾自的走了。留下林秋栗在原地独自徘徊。

回家？能回哪去。

她的住所就是随亲戚朋友的善心而变动。谁家高兴了，她就有地方落脚。反正秦家也不关心她，就算没有地方去，不是还能睡楼道吗。

可是这一排排砖瓦房，去哪找楼道啊？

忧愁之际，一个稚嫩的男音突然传来：“姐姐！”

她回头看去：那个白衣少年正趴在屋顶上，一颗虎牙露出来，笑着看着她。

“秋……森？”她试探的回应。

男孩从屋顶翻下来，站到她的面前。虽然他喊着姐姐，但身高可是差了不少，体型差距也很大。一个宽肩就把林秋栗的视线挡的死死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包裹着的布，层层剥开，露出一个白花花的面——是包子啊。

林秋栗被他的举动逗笑了。

这大大咧咧的男孩居然还知道把包子用布裹着保温。

“姐姐，吃包子！”

“给我？”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我……还不是很饿。你吃吧。”

被拒绝的秋森拿着微凉的包子，急得皱起眉头，撅起嘴：

“不，今天你都没有吃晚饭，必须吃！”

林秋栗深情的看着他，轻轻接过包子。

大概自五岁起，就没有被这么‘命令’过了。对于她来说，亲情这种东西，可遇不可得。现突然出现了个弟弟，多少有些讽刺和伤感。

“姐姐，我们回家吧。”他蹲下来，背对着她“我背你。”

“不用不用！”林秋栗被他给吓到了“我能走，不用背！”

“可是姐姐都走了一下午了，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再晕倒，我……”

“没事，姐姐跑800也能满分，你快起来！”

林秋栗用力把他拉扯起来，满脸无奈：果然还是得带娃。

吵吵闹闹一路子，终于在林府大门口停下来：

庄重的檐木，冷面的小厮，厚重的牌匾。整个宅府都充斥着严肃的气氛。

等走到里面，才发现外面的严肃比这阴冷好多了。漆黑的夜晚，唯有冷风吹过，没有一点人气，堪称鬼片现场。

“嗯……我今早是从这里出来的？”她咽了口唾沫，有点害怕。

“对啊，前面就是我们的屋子！”

“呵”她尴尬的笑了笑“突然感觉秦家对我挺好的。”

抬头看去，远远的，有一个小房子，里面的灯火恍惚，似乎下一秒就要被风吹灭。窗户上打着一个女子的侧影，忽现忽灭。

随着距离的缩小，她紧紧握紧拳头，自我保护意识增强。好像忘记身边的秋森。

里面的女子注意到声响，缓缓推开门，优雅的走出来。

“姑娘！”她惊喜的扑向她“你可回来了。我还以为秦姑娘把你……”

林秋栗被抱的发蒙。仔细一看：干净利落的发型和一身破旧的衣服包裹着的小身板，哭泣又不敢大声，手指微微变形却白皙——是之前的女孩！

“那个，姐姐，稍微放开点。我有点勒……”她脱口而出。

宣儿听到姐姐二字，立刻从她的怀里出来，惶恐的弯下腰“不敢当。宣儿确实失态了，但姐姐二字实在是……”

“没关系，没关系！”她边责怪自己的疏忽，边安慰道“我们按年龄叫就行，反正在私下，也没人知道。”

“可是……”

“没事，只是一个称呼。不用这么计较。”

“有关系，姐姐！这样，宣儿姐姐就大我二个分位了！”秋森嘟起嘴“我本来只比她低年龄的！”

哎呦，这小孩还真是可爱。

林秋栗一脸慈爱，踮起脚摸摸他的头。当做安慰。

“姐姐，快进去吧，外面怪冷的。”林秋栗礼貌一笑，很是客气的伸出手邀请。

宣儿有点不知所措，呆在原地傻傻的看着她。

林秋栗的手悬在半空，多少有些尴尬。只能鼓起勇气，牵起宣儿的手，走进屋内。

“对了，姑娘，你跟煜王殿下的婚约怎么样了？”宣儿问到。

“取消了。我才18，不想嫁人。”

“什么？女子15即可……”

“我知道！”她叹了一口气，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乱扯一个理由：“我……我总得找个爱我的吧。煜王根本就不爱我，他就寻思着他的信物。信物没了，婚约也没了呗”

宣儿听完，有点悲伤。想起秦韵把信物扔入湖中的场景，便揪心的要命。

本以为自家姑娘难过那么久会好好抓住此次机会。没想到她成了这幅模样。

灯芯快要燃尽时，宣儿轻轻吹灭了。冰冷的屋子靠少有的碳火维持着，围起一层家人的气氛。林秋栗早早爬上床头，不管其余二人如何，也不顾冷或热，自己歪头就睡，快入梦乡。

但这个梦很奇怪：

她能看到一个女人在急匆匆的寻找什么。但怎么也找不到。她急哭了，手里紧紧握着一块玉。终于倒在一片湖前，支起身子望着倒影。长叹一口气，低头喃喃自语。随后扎入湖中，再也没出来。可怜的是，女人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她紧皱眉头，却因困意不愿醒。

等天蒙蒙亮，启明星挂月。公鸡鸣叫，唤醒新的露珠滚动。鸟儿各自飞过蓝天，停在树梢。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宁静。唯有宣儿按照生物钟醒来。

她坐在床上，看着身边熟睡的林秋栗，若有所思。

到底是失忆，还是傻了？感觉聪明了些，又不懂得规矩。若真如那算命的所说，25岁毙命，那现在这样是好是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