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1 病僧入梦
书名:听我说聊斋 分类:仙侠 作者:红叶摘星 更新时间:2025-03-25 11:03:31
崇祯十四年,淄川蒲家庄。
夜色如墨,狂风骤起。
蒲家老宅的屋檐下,一串铜铃无风自响,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
远处的山林中,隐约传来几声狼嚎,仿佛在回应这突如其来的异象。
产房内,稳婆焦急地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蒲母已经疼了整整一天一夜,可孩子就是不肯出来。
屋外,蒲父来回踱步,手中的佛珠都快捏碎了。
他的眉头紧锁,心中隐隐不安。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整个院落。
突见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的病僧闯入屋内,对着即将出生的婴儿轻声吟唱了几句咒语后,化作一道青烟消失。
震耳欲聋的雷声在天空中炸响,仿佛天地都在为这一刻震动。
产房内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那声音不似寻常婴儿,倒像是某种兽类的啸叫。
稳婆惊喜地喊道:
“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蒲父正要推门而入,却见产房的门无风自开。
一股异香扑面而来,那香气似兰非兰,似麝非麝,闻之精神一振。
屋内,稳婆抱着婴儿,却愣在原地。
婴儿双目炯炯有神,额间一点朱砂痣若隐若现。
小手紧紧攥着一枚铜钱,那铜钱上刻着开元通宝四个古字。
“这……”
稳婆结结巴巴地说,
“家人皆称此乃病僧所赐,预示着他将拥有非凡的一生,这孩子手里攥着铜钱出生,莫不是……”
蒲父接过孩子,只觉得入手温热,仿佛抱着一个小火炉。
他仔细端详着婴儿的面容,忽然发现孩子的瞳孔在烛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
那金色如同晨曦的微光,隐隐约约,却又真实存在。
“此子不凡。”
蒲父喃喃道。
院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蒲父抱着孩子走到窗前,只见院中不知何时聚集了数十只狐狸,它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对着产房的方向俯首行礼。
月光下,那些狐狸的眼睛泛着幽幽的绿光,仿佛在向这个新生的婴儿致敬。
蒲父心中一惊,正要叫人驱赶,那些狐狸却如同得了号令一般,齐刷刷地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动作整齐划一,仿佛经过无数次排练,令人不寒而栗。
“老爷,”
稳婆颤声道,
“我接生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等怪事。这孩子……”
蒲父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说。
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只见那孩子正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竟像是在笑。
“就叫松龄吧,”
蒲父轻声道,
“愿他如松柏般长寿,如灵芝般珍贵。”
从此,蒲家庄多了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他三岁能诵诗,五岁能作文,更奇的是,他总能在梦中见到一些奇异的景象。
有时是狐仙起舞,有时是鬼魅夜行,醒来后,他总能将这些梦境描绘得栩栩如生。
老人们都说,这孩子天生通灵,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月圆之夜,总能看到小松龄独自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对着月亮喃喃自语。
月光下,影子拉得老长,仿佛与另一个世界相连。
有人说他是妖童转世,有人说他命犯孤星。
蒲父对于这些传闻不以为意,一点也不担心。
七岁那年,蒲松龄在村口的古井边玩耍,遇见一位老者,白发苍苍。
手持拂尘,仙风道骨,他看着蒲松龄,意味深长地说:
“小友,你可知你手中的铜钱从何而来?”
蒲松龄低头看着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枚铜钱,摇了摇头。
老者笑道:
“此钱乃是你前世所铸,今生带着它,注定要与那些精怪结缘。遇到生命危险时,它会保你平安。”
“记住,莫要惧怕它们,它们都是你的故事。
说完,老者化作一阵清风,消失不见。
蒲松龄若有所思地望着手中的铜钱。
夜色渐浓,蒲家庄笼罩在青灰色雾霭中。
蒲松龄挎着竹篓穿过村西乱葬岗,腐草间的磷火随着他的脚步忽明忽暗。
前日王铁匠家新丧的童养媳就葬在此处,此刻土堆竟渗出暗红血水,在月光下蜿蜒如蛇。
“小郎君留步。”
空灵女声自坟茔深处传来,松龄颈后寒毛倒竖。
转头望去,见半截素白衣袖从新坟探出,指尖凝着朱砂般的血珠。
他下意识握住胸前的开元通宝,铜钱突然发烫,在掌心烙出卍字金纹。
那女声陡然凄厉:
“他们用铁钉封我七窍,郎君可愿……”
话音未落,松龄手中铜钱骤放毫光。
坟头血水瞬间蒸发,四周响起万千梵唱。
待光芒散尽,土堆上赫然插着七根生锈棺材钉,钉头缠绕的头发还在微微颤动。
松龄跌坐在地,冷汗浸透葛布短衫。
铜钱温度渐退,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篆文——幽冥通宝。
远处传来打更声,他踉跄起身时,发现竹篓里多了支白玉簪,簪头雕着并蒂莲花。
三日后中元节,蒲家祠堂烛火通明。
松龄跪在蒲团上抄写《地藏经》,忽然嗅到淡淡莲香。
抬头见供桌上白玉簪自行立起,在青砖地面投出修长人影。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簪身,竟显现出血书小字:
“七月十五子时,开棺取骨。”
窗外老槐沙沙作响,树影在纸窗上扭曲成挣扎的人形。
松龄正要凑近细看,身后传来木门吱呀声。
父亲提着灯笼站在门槛外,火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又在玩什么把戏?”
蒲父皱眉盯着儿子手中的玉簪,
“这女子饰物从何而来?”
松龄张口欲言,却见父亲影子里突然睁开三对猩红眼睛。
影子蠕动着伸出触须,眼看就要缠上他的脚踝。
铜钱再次发烫,供桌上的长明灯无风自晃,灯油溅在影子边缘,顿时腾起青烟。
“爹!”
松龄惊叫后退,撞翻了香案。
待他再抬头时,父亲的影子已恢复如常,仿佛方才的异变只是幻觉。
蒲父弯腰拾起玉簪,脸色骤变:
“这是...王秀才家那个投井的……”
话未说完,簪子突然断成两截,莲蕊中滚出颗珍珠,落地化作黑水渗入地缝。
更鼓声遥遥传来,子时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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