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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凤凰涅槃,英魂佑后人

书名:天涯之走天涯 分类:仙侠 作者:洛叶知伊 更新时间:2025-03-24 00:0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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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书说到,任逍遥本欲挟持金兀术逼完颜宗望暂时退兵,却不想先撤进城的张远却被人擒了,双方陷入僵持。

原来擒住张远的不是别人,正是对任逍遥恨之入骨的完颜亮。

那完颜亮本来与韩彦直战的平分秋色,却见后方喊杀声四起。原来撤回城内的龙骑军在城前被那两千拐子马围住。

随任逍遥出城的龙骑军本就千余人,战至现在仅三百余人,又已伤疲加身。本以为回城可稍事休息,怎知在城外遭遇这一支休整多时只在呐喊助威的拐子马。筋疲力竭之际,拐子马一通冲杀,使得仅存的三百余骑折损近百。

张远知此时若乱势必使任逍遥分心,当下银枪一闪,使出百鸟朝凤枪三大杀招之一遨游求凰迎敌。此三大杀招作为张家的秘传枪法,便是仁王枪法内也不曾收录。

相传此三招乃是三国时期北地枪王宛城侯张绣与川中大都督张任所创,二人自童渊处习得百鸟朝凤枪后自觉枪意未尽,却又不知当如何接续,苦思冥想三年,终悟出三招:凤归故乡、遨游求凰、浴火涅槃。

须知这百鸟朝凤枪可是三国时期被世人所熟知的枪法宗师童渊独门秘传之一。凤凰为神鸟,浴火则重生,讲究不破不立,故此百鸟朝凤枪只为引子,习枪者悟性越高,后招枪意越是无穷。赫赫有名的五虎上将赵子龙悟性奇高,更是在习得百鸟朝凤枪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自创一十四式七探蛇盘枪,闻名后世。

张远这招遨游求凰使出,一条银枪舞动之下,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泼水不能入;用以临敌,矢石所不能摧。周围金兵纷纷落马,身上无不带着三五个透明窟窿。端的是好枪法!

完颜亮在城中见了,也不由得暗暗赞叹。忽计上心来,刷刷三刀朝韩彦直砍去,全是以命搏命的招式。韩彦直以为有诈,回枪就挡。谁知这三刀两实一虚,完颜亮趁此空当拨马便朝张远奔去。

韩彦直大惊,连忙喊道:“张将军小心”!张远招式已尽,见完颜亮袭来,拨马便走。心中暗道:今日我就为侯爷除了你这祸害!

完颜亮正追着,见张远的马渐慢,似有意等他一般,当下心中有了提防。

谁料张远陡然勒马,马蹄抬起,张远顺势抬枪朝后一仰,大吼一声“杀”!手中银枪直直朝完颜亮额头刺去。正是三大杀招之一的凤归故乡。

凤归故乡意在出其不意,前朝闻名天下的杨家将绝学回马枪正是脱自此招。此招当对在身后时突然回身,用回转之力道骤然向前刺击,攻击集于一点可破甲杀敌,当年被此招挑落马下的名将高手不计其数,可见此枪法之威力。

但此招攻击之下全身破绽尽出,若不能一击必杀,则反到受制于敌。因此招过于惊险,故千百年来鲜少有人对阵时使用此招。

完颜亮见了,叫一声啊呀,暗叹此番恐命休矣。却见张远刺出这一枪略慢了一毫,不由得心中暗喜。

原来张远连战多日,又全力使出两大杀招,早已筋疲力乏,他未修习过内功,全靠多年征战练下的筋骨体魄。故此出枪时力道稍乏,慢了分毫。

须知这世间之事虽失之毫厘,却往往差以千里。吴王夫差以为越王勾践已臣服,放虎归山终落的三千越甲吞吴;章邯料定巨鹿之围大势已定,只等围而歼之,终使得百二秦关终属楚。

高手过招,生死胜败往往都在一刹之间。张远这点细毫之差却给了完颜亮绝境逢生之机。

电光火石之间,完颜亮手中金刀一横,护住额头。叮的一声,长枪刺在刀身,火星四溅。张远惊愕之间,完颜亮右手暗运内力,一掌朝张远胸口击去。

这完颜亮自幼天才英发,向深沉有大略,风仪闲逸静和,体态雄伟练达,并极度崇尚汉文化,爱与留居于金地的辽宋名士交往,故也自不少武林高手门派中学过武功。张远也是今日方知他内力如此深厚,一掌之下张远被击落下马,动弹不得。

完颜亮抬刀说道:“张将军,你也算是个英雄,只可惜跟错了主子。你若愿弃暗投明,我倒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张远只觉气血翻涌,强忍说道:“我将门世家,只有战死的将军,岂有投降的懦夫”!完颜亮冷笑道:“你自寻死,可怨不得我”!挥刀朝张远砍去。

此时韩彦直飞马赶到,眼见张远危极。忙挂长枪与鞍上,自腰间解下弹弓,掏出铁弹子就朝完颜亮射去。

完颜亮听得风声,忙回身看去。铁弹子已到眼前,忙双腿夹紧马腹,一招蹬里藏身躲过。岂料两声脆响,便觉肩膀一痛,一颗铁弹子碎甲而进,打进肩胛。

完颜亮惊惧莫名,他怎知韩彦直这虚实相间的铁弹子实为一石二鸟,当日韩彦直见箭术名家花落尽施展连珠箭时若有所悟,弃弓箭改用弹弓,自创独门弹法,这一石二鸟正是连弹,第一弹为虚,第二弹击中前弹改变轨迹后,可出其不意击中对方,正是杀手锏。

韩彦直一招得手,挺枪便朝完颜亮冲去。完颜亮见了,知这般局势之下难以取胜,只得退回去再做打算。于是忍痛从地上挟住张远,顺便制住张远穴道,与韩彦直相峙,缓缓朝城门退去。韩彦直亦招呼剩余龙骑军步步紧逼。

正相持不下时,忽听后方嘈乱。正是任逍遥挟金兀术归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完颜亮冷笑着带着张远朝任逍遥走去。

韩彦直飞马来到任逍遥面前,面露愧色,正欲开口时,任逍遥摆摆手,低声说道:“让众将士机警些”。韩彦直会意,拨马回到城门口低声交代一阵。

任逍遥看向完颜亮,笑道:“完颜将军衣甲整洁,丝毫未伤,拿刀的手稳如泰山,当真是好风采!想必上次我那微不足道的一枪也未伤得阁下分毫吧?”。

完颜亮听他所言,气的咬牙切齿。旋即明白任逍遥存心激怒于他,于是冷笑道:“久闻逍遥侯在这杭州城内府中门庭若市,还以为今日无暇与我等嬉闹,却不想还能从这人声鼎沸的城中出来,我等真是荣幸之至”。

任逍遥双目一皱,知此人城府之深世间罕见。不由得一时没了主意。

却听完颜亮说道:“逍遥侯,此时日头将西,大家玩笑了一天也都乏累了。我大金不同你大宋,没有留宿客家的道理。还请逍遥侯放开四太子,带张将军回城用饭,咱们双方都早些歇息,如何”?任逍遥冷笑道:“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四皇子跋山涉水的来到此处,哪有不喝杯水酒就回去的道理?我大宋可没此等待客之道,完颜将军若是得空,不妨一同进城痛饮一番?”。说着,将游龙枪抬起,枪尖有意无意间抵住金兀术咽喉。

完颜亮也将手中金刀向上提了提,说道:“逍遥侯言重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何况你我今日相距又如何以天涯论之。明日咱们自可相见”。

此时金兵团团围上,任逍遥额头蒙上细细的汗珠,正思量间张远拼尽全力喊道:“侯爷,我从军十年,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几百场。从未跟过任何一人如侯爷这般。在我张远心里能算英雄的没几个,侯爷文可安邦,武可定国,日后必能成就一番大业。我张远贱命一条,万望侯爷保重,匡扶我大宋社稷,我在天之灵也会保佑侯爷”!

说罢,大喝一声,双手倒转枪头,朝自己腹中刺去。

前文说到,百鸟朝凤枪张家三大杀招前两式为张绣所创。而张任自知资质悟性驽钝,恐再难创出如此精妙的招数,日夜忧心重重。直到建安十七年末,刘备为夺取益州进攻刘璋,占据涪县。建安十八年初,刘璋派遣刘璝、泠苞、张任、邓贤、吴懿等领兵抵御刘备,但被一一击败,张任等退往绵竹。

见诸军皆败,刘璋任命李严为护军,统一指挥张任等据守绵竹的各路军队。李严却主动投降刘备,绵竹失陷。张任再退,与刘璋之子刘循共守雒城。刘备进军包围雒城,张任领兵出城,与五虎上将张飞大战于雁桥,却遭诸葛亮计谋埋伏。身边军士接连被猛将精兵围戮,兵败如山倒之际心神大乱,被张飞提到马上,以丈八蛇矛自身后架住,却听张飞嘲笑道:“久闻张将军乃当世高人童渊大师弟子,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你师兄张绣自创两招杀了曹军大将典韦,你师弟子龙自创枪法长坂坡上七进七出杀的曹军闻风丧胆,你怎的枪法如此平庸,真是辱没师门啊!我若是你师父非气的活过来不可”。

张任闻言大怒,当即调转长枪朝自己腹部刺去,枪势甚猛,枪头穿身而过直奔身后张飞,张飞连忙松开蛇矛跳下马,便是这样胸前铠甲亦险些被刺穿。惊得长坂坡前喝退曹军的张翼德转身就逃。张任得悟,招招都是拼命的枪法,只杀的刘备大军慌忙逃窜,救下剩余军士回城后,浑身是血的张任立于桥头早已死去多时。

诸葛亮在阵前看了,叹道:“传闻凤凰乃神鸟,满五百岁后,集香木自焚,复从死灰中更生,从此鲜美异常,不再死。凤凰浴火燃烧,向死而生,在火中燃烧后重生重现,并得到永生。此招真乃张将军之绝唱,只怕后世无人可及”!

同门师弟赵云见张任招招搏命的打法,喟然叹息,心知此事难以劝喻,便将这招枪法取了个“凤凰涅槃”的名字,意思是说人死之后,精神不朽,当可万古长青,实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悲壮枪招。

再说张远阵前使出此招,长枪穿腹而过,直刺完颜亮。然而他此时早已是强弩之末,枪尖只刺入完颜亮腹部数寸。

如此变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韩彦直反应最快,忙招呼龙骑军冲将过去。完颜亮剧痛之下也反应过来,忍痛朝金兵大阵冲去。

任逍遥双目通红,脸色阴沉,握枪的手紧的骨节分明。散发出的杀气直教金兀术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一不留神惹恼了他小命可就不保了。

韩彦直正欲追去,这完颜亮早已闪身进金兵之中。哀怒之下,将四周逃窜的金兵一一搠下马去。却听任逍遥说道:“彦直,别再追了,追上了张远也回不来了”。韩彦直看去,任逍遥已拨马回了城中,自始至终也未曾回头看。

夜已深,雾气渐浓。钱塘江头大潮阵阵涌来,似战鼓声般不绝。这一夜,注定难以入眠。

任逍遥坐在火旁,环顾四周,前一日还和他谈笑的一千龙骑军,如今精疲力竭浑身是伤的只剩下百十个。有的疲惫之下咬了一口干粮就昏睡过去,有的伤痛难捱硬是咬牙轻声哼着。又看向城外,双方死伤的军将还未曾收拾,血凝如泥,尸横遍野。这些人又都是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家乡又是何处,又有多少人日日翘首期盼他回去,如今却落得个葬身异乡,魂归故里。

任逍遥闭起眼,忆起往事,又想起那日朝廷弃杭州城而去时,张远看着百姓离家垂泪时吟之诗:

寂寞天宝后,园庐但蒿藜。

我里百馀家,世乱各东西。

存者无消息,死者为尘泥。

贱子因阵败,归来寻旧蹊。

久行见空巷,日瘦气惨凄。

但对狐与狸,竖毛怒我啼。

四邻何所有,一二老寡妻。

宿鸟恋本枝,安辞且穷栖。

方春独荷锄,日暮还灌畦。

县吏知我至,召令习鼓鞞,

虽从本州役,内顾无所携。

近行止一身,远去终转迷。

家乡既荡尽,远近理亦齐。

永痛长病母,五年委沟溪,

生我不得力,终身两酸嘶。

人生无家别,何以为烝黎。

一字一句如重锤般敲在任逍遥心中,他曾问张远,此诗何人所作,张远答道:“此为唐时杜工部所作的《无家别》,此诗写了一个邺城败后还乡无家可归、重又被征的军人,然而千百年来,乱世之下,又不知有多少无家可归的人”。说完,看向任逍遥笑道:“侯爷,我本是御前右军都统制张俊之子,母亲与妹妹在我十岁时就离家走了,直到前些年我爹寻到他们在渤海边一处山下,等我们过去时她们已烧了房子,乘大船东去了。此事一直在我心头,等仗打完了,可敢有劳侯爷随我一同出海寻找她们一番,我也无甚么大志向,只想着找个不错的姑娘,再在父母身前尽孝,给妹妹寻一门好亲事。人生也就不枉了,什么功名利禄又有什么”。

一字一句,音犹在耳。便是这样一个普通的愿望,如今也成了奢望。

身旁一阵脚步,任逍遥揉了揉眼,只见韩彦直将自己绑起来,跪道:“侯爷,是卑职无能,累得张将军身死,还请侯爷将我军法从事”。任逍遥起身,拿起游龙枪朝他走去。

寒光一闪,韩彦直身上绳索已断。任逍遥缓缓说道:“彦直,若不是你进言守城,此时我和众位弟兄岂能在这城楼之上歇息?错皆在我,又与你何干”!韩彦直泣道:“还请侯爷保重,卑职便是死战也定为张将军报仇雪恨”!任逍遥摆手问道:“这是第几日了”?韩彦直回道:“第九日了”。任逍遥沉默半晌,说道:“都回去歇息吧”。

这一夜,也不知任逍遥是否曾睡下。

第二日,警备的军士叫道:“快看”!众人惊醒,连忙朝城外看去。

只见金兵将张远尸身绑在大旗上,立于阵前。完颜亮立于旗下,金兵甲士如铁桶般围住。

完颜亮叫道:“逍遥侯,听闻你曾说过,只要你一息尚存,就不会丢下任何一个弟兄,如今你就眼看着你的兄弟死了还受这烈日暴晒之苦吗”!

城上龙骑军一个个咬牙切齿,韩彦直浑身颤抖,喝道:“不怕死的,随我出去,把张将军抢回来”!说着披挂上马提枪,一时间龙骑军纷纷上马,整装待发。

却听身后说道:“任何人不准出城,这是军令”!众人回身看去,任逍遥卸去盔甲,将游龙枪插在城墙上,只着战袍,双目看着城下,说道:“我去把张远带回来”。

话音未落,任逍遥将五花大绑的金兀术从城楼上往下一扔,双手搭在城墙上,飞身一跃也跟下了城。

金兀术见了惊的面无人色,自数丈高的城楼上摔下,那还不成了肉酱。正要落地时,却被提起,惊魂未定之时看去,任逍遥冷冷的说道:“这点罪,比起我兄弟收的,还远远不够”。

任逍遥提着金兀术挡在身前,朝金兵走去。

金兵弓箭手见自家四太子被人当作盾,哪还敢放箭。只能眼睁睁看着任逍遥朝他们走来,阵阵气势,宛若天神,胆小一些的金兵握矛的手颤抖不已。

完颜亮下马说道:“好个逍遥侯,当真有胆识,你若是放开四太子,我留你个全尸”。任逍遥看向他,说道:“你的脑袋先暂且寄存在项颈上,我早晚自会来拿”。完颜亮大怒,一刀朝任逍遥砍去,任逍遥不躲不避,抬手将金兀术朝完颜亮金刀迎去,完颜亮急忙变招,任逍遥仍是将金兀术朝刀锋迎去,三五回合下去,惊的金兀术大叫:“完颜亮,你想害我不成”?完颜亮只得收刀,退到一旁。

任逍遥冷笑一声,走到大旗前。抬头看去,张远双目圆睁,仍似生前,腹上银枪在烈日下格外刺眼。

任逍遥一拳击倒金兵大旗,左手将张远腹上银枪拔出,右手一伸,张远落下之前已将其接住,顺手扯过金兵大旗,将张远尸身裹住,系在身后,低声说道:“兄弟,我带你回去”。

完颜亮金刀一挥,叫道:“快将他杀了,抢回四太子”!金兵纷纷挺刀矛而上。任逍遥拿起张远所用银枪,喝道:“兄弟,我再用此枪送几个金贼下去供你驱使”!

说罢,一脚踢开金兀术,银枪一卷,骤然刺穿身前金兵面门,接着枪杆一抖,甩出金兵又击飞数人,直接摔得筋断骨折。使的正是百鸟朝凤枪起手式—有凤来仪。

任逍遥内力深厚早已深不可测,平平无奇的一式使出之下竟隐隐带有凤鸣之声。威力之大,让完颜亮不禁都暗叹一声。

金兵趁乱抢回金兀术,金兀术想他贵为大金四太子,一生驰骋疆场,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恨不得将他立刻拿下,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当下不顾穴道被封,大声喝道:“都别杀了他,谁能把他擒住封为将军,赏千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金兵纷纷红了眼,朝任逍遥围去,任逍遥不慌不忙,手中银枪一转,枪尾朝金兵脚踝扫去,正是百鸟朝凤枪第三式颠鸾倒凤。金兵不知有此变招,一时间断腿哀嚎者不计其数,任逍遥又不等枪势用尽,一枪挑下持旗金兵,金人大旗被他弄倒了两面,士气大落。

完颜宗望来到阵前,见任逍遥万军中丝毫不惧,枪法未乱得分毫,不由得对左右说道:“古人曾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小子从营州城逃出不过数年就如此厉害,宗翰兄弟讲过三国时有一猛将十万大军中七进七出救幼主,我直道是吹嘘。今日见了,才知是我见识少了”。

待任逍遥接连刺死五十余名金兵后,完颜亮已解开金兀术被封穴道。看着任逍遥冷笑一声,抽出金刀朝任逍遥砍去。

任逍遥抬枪一迎,只觉虎口发麻。旋即明白此人内力也不可小视,当下运起楞严经内力与他相抗。一时间周围金兵连连退后,有退避不及的当即被两股内力搅的吐血而亡。

完颜亮本想任逍遥已连战数日,饶的内力深厚恐怕也疲乏不堪,此时若以内力相抗必能耗尽任逍遥的内力,届时可擒而杀之。岂料任逍遥内力如潮水般涌来,竟使他手中金刀有了裂痕。

任逍遥空出右手,握拳屈指朝完颜亮攻去。完颜亮冷哼道:“逍遥侯,你只会这三板斧么”?接着抬手一掌,掌风呼啸朝任逍遥迎去。

怎知任逍遥中途手掌一沉避过完颜亮那一掌,四指挺直,唯中指微屈,朝完颜亮胸口插去。完颜亮大惊慌忙躲避,任逍遥中指一直一抬,瞬时击中完颜亮咽喉。

这一式为佛问圆通中的弹指无极,比那日所用弹指神通更为精妙,正是脱自任逍遥突然所悟楞严经第五重中的绝妙武功。须知楞严经千年来贵为大佛顶首,其内功心法易学,招式领悟极难,是以任逍遥虽内力练至第七重,招式却只悟得第五重。

完颜亮受了这一指,只觉双眼泛黑,呼吸险止。便是任逍遥也将银枪立在地上,微微调息。方知仓促之间使出此招,内力消耗极巨。

任逍遥突觉眼前一暗,鼻中闻到一股腥臭之气,头脑微微一晕,他暗叫一声不好。抬眼一看,只见完颜亮已掩住口鼻,手中一只竹筒打开,阵阵黑烟自竹筒中飘出。

完颜亮见他明明已中了这五毒烟却不晕倒,不禁大异。暗暗心想:“便是北方马帮康长老三里之外闻了这五毒烟也晕倒了,他怎能如此近还若无其事”。

周围金兵只闻到少些,已是胸中烦闷欲吐,忙四散逃离。任逍遥见有隙可乘,忙飞身一跃冲出包围,朝城内奔去。

完颜亮双目通红,挣扎起身,自一旁军卒手中夺过弓箭,弯弓搭箭朝任逍遥背心就要射去。

岂料寒光一闪,完颜亮手中劲弓被砍作两段。只见完颜宗望不知何时已在他身旁,冷眼看着他说道:“斡本大哥如此英雄气概,可真生了个好儿子”!说完转过头去,不在看他。

任逍遥正走间,只觉天旋地转。可他不敢停下,更不敢让身后金兵看出。

金兵纷纷欲整队上前,完颜宗望喝道:“督战官听令,哪个敢去趁人之危,立马军法从事”!众人皆震撼。只听他朝任逍遥叫道:“逍遥侯,我敬佩你是条好汉,今日放你一命,但你须知杭州城内恐已不足百人,而我尚有精兵悍将十万,何必螳臂当车!我给你一日好好思量,若你肯弃城,我斡鲁补以项上人头作保,定会让你们全身而去,明日此时,我大军全力攻城,到时可无挽回之余地了”。说完,整军回营。

任逍遥已距城门不足三里,听的身后金兵退去,一口气松懈,只感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韩彦直等人将昏迷的任逍遥带回城后,只见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唇若绛紫。眼见中毒太深,连忙喊人取来解毒药,但任逍遥口齿紧闭,却是喂服不下。

众人坐立难安之际,一位身着白衣的貌美女子牵着一个二三岁的孩童不知何时出现在城楼上。韩彦直大惊,心想:此人可悄无声息般上了城楼,若是与我等不利,只怕早已丢了性命。

只听那女子低下身看着张远,一双美目流转出悲伤,拿出一方白帕,细细的擦拭着张远脸上的血污,声音颤抖的说道:“大哥,小妹何德何能让你惦念至今,千赶万赴终还是未能见大哥最后一面,早知会有今日,当初我就该劝娘带着你一起离开,我总道日后自会相见,谁曾经再见已是阴阳相隔了”。说罢,泪如雨下。

那孩子用小手不断擦着女子流下的泪,口中说道:“娘亲,别哭了,舅舅若是知道你这般悲痛,只怕也会伤心的”。那女子看向他笑道:“药师说的对,是娘糊涂了”。又起身看着任逍遥柔声说道:“逍遥哥哥,多谢你派人千里迢迢送信于我,又豁出性命抢得我大哥回来,不至在金人处受辱。你对我们兄妹的恩情,文倩此生都不敢忘”。那孩子那看着躺着的那不省人事的任逍遥,眼睛转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文倩伸出手搭在任逍遥手腕之上,秀眉微皱,冷声说道:“五毒烟,还真是下三滥的手段!”。韩彦直奇道:“敢问姑娘,何为五毒烟”?文倩自怀中取出一个青花瓷瓶,说道:“这五毒烟本是江湖上稀松平常的毒药,取自蜈蚣、毒蛇、蝎子、壁虎、蟾蜍五种毒物,寻常五毒烟也只能让人干呕烦闷,可逍遥哥哥中的乃是取自五毒首之毒腺,也就是他内功深厚尚有一息尚存,若是换作别人,早已归西去了”。

韩彦直大怒,拳锤城墙说道:“完颜亮这卑鄙无耻的小人,先是偷袭张将军,现在又暗算侯爷,当真是…”。他本是斯文人,能说出这几句恶话已是不易,再想说甚么却又不知该如何。

却听那孩子接道:“当真是恶贯满盈、心狠手辣、人面兽心、笑里藏刀、罄竹难书、助纣为虐、两面三刀、口蜜腹剑、卑鄙无耻、朋比为奸、作恶多端”。文倩笑着摸摸他的头,说道:“药师,当真是长大了呢。快将你逍遥舅舅扶起来,按他玉堂、鸠尾、幽门三处大穴”。话音未落,那孩子已捻起手指,飞速的扶过任逍遥三处穴道,任逍遥紧闭的口齿竟然张开,众人大惊。

文倩将手中青花瓷瓶打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众人仿佛置身于万华丛中。文倩倒出数枚丹药,喂入任逍遥口中,又取出三枚银针分别刺在他百会穴和左右太阳穴上,不多时三枚银针已通体黑色,任逍遥面色渐渐好转,文倩拔出银针放于另一瓷瓶中,银针黑色褪去,又刺人中、檀中穴,周而复始,直至银针再无黑色,文倩方才长舒一口气。

韩彦直大喜,忙上前行礼道:“多谢姑娘出手相助,侯爷化险为夷真乃我等之大幸”。文倩手掌一翻,将手中瓷瓶掷给韩彦直,淡淡说道:“这五毒烟所中之人肌肤亦带有剧毒,你们毒气已入体,快些服下这九花玉露丸,可保无虞”。韩彦直慌忙与众人服下,只觉一阵清凉,周身爽快无比,连伤疲都缓解许多。

忽远处一只大白雕呼啸而至,文倩伸出手臂,白雕稳稳的落在她手臂上。只见那白雕甚是俊美,冲着文倩不住亲昵。

文倩从白雕爪上取下一张字条,朝那孩子说道:“你爹那边事已成了,咱们该回家去了”。那孩子嘟嘴说道:“娘,难得来中原一趟,怎不多玩几天,孩儿还有好多地方不曾去呢”。文倩揉揉他的头,柔声道:“药师乖,这中原虽好,却早无咱们一家人容身之所,那有咱们在桃花岛上过的逍遥快活?等回去了,娘亲给你做你最爱吃的二十四桥明月夜”。那孩子方才破涕为笑,说道:“好呀,娘亲,那我们这就走吧”。

正说间,一人自大雾中飘身而至,待走的近些,只见那人形相清癯,身材高瘦,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身穿青衣直缀,头戴同色方巾,书生模样。那孩子喜道:“爹爹回来了”。

那人神色清冷,朝孩子点点头。又看向文倩,面露柔情,却也只挤出寥寥数语,冷声道:“逝者如斯,节哀”。文倩柔声道:“你可曾受伤了”?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便不再言语。

文倩看向任逍遥,轻声说道:“逍遥哥哥,多保重,日后可别再受伤了”。说完转身携着孩子,三人一同飞身下城,转眼就不见了踪迹。

天色已大亮,浓雾散尽,城中寂静下来,好似这三人从未来过。唯有张远身上的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束桃花,诉说着方才不是梦境。

日上三竿,任逍遥依然未曾醒转。只是面色红润,却是让韩彦直等人着实松了一口气。却见城外金兵大营一阵慌乱,数百骑簇拥一辆马车朝北而去,不禁惊奇。

无人知任逍遥此番生死关头,竟因祸得福触碰到楞严经第七重圆满之境。经文中所言本来无有世界众生,因妄有生,因生有灭。生灭名妄,灭妄名真,先当识此众生世界二颠倒因,颠倒不生,斯则如来真三摩地。迷本圆明,是生虚妄,妄性无体,非有所依。将欲复真,欲真已非真真如性。非真求复,宛成非相。非生、非住、非心、非法,展转发生。生力发明,熏以成业。同业相感,因有感业,相灭相生,由是故有众生颠倒。

任逍遥勘破第七层至高心法,周身内力于体内毒素相抗,眼看突破在即。体内顽毒猛的一轻,任逍遥周身内力畅通无阻,转眼间已逼尽余毒。第七层却无缘圆满,全身筋脉内力狂涌,需一一理顺,叫他大费功夫。

待到二更时分,任逍遥方才转醒。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唇齿之间一阵清香,全身伤疲之感全无,不禁大感惊奇。

韩彦直见了,大喜过望。龙骑军一拥而上,询问任逍遥伤势如何。任逍遥心头一暖,转头瞥见张远尸身,哀从中来,却见的那一朵桃花,方知前因后果,不禁怅然。

原来任逍遥与百晓生分别那日,曾托他将一精钢小船放入东海中。那精钢小船乃是文倩交予他之物,曾言说日后若有事可将信件放于小船机关之内,只要此船下到东海,则文倩必能收到此物。

任逍遥那日信中写道:文倩贤妹,见字如晤。桃林一别已匆匆数载,愚兄入得宫门,再无逍遥快活可讲。然与你年少嬉笑之日虽短,却终生难忘。每每思之,怅然若失。今知我军中副将张远乃是贤妹胞兄,言谈之间颇为想念贤妹。本欲天下太平之时一同寻访,怎奈杭州城已朝不保夕,还望贤妹见信后速来杭州城,与令兄相见相认。若远有意随贤妹而去,愚兄必尽力成人之美;若无意前去,兄妹相认不失为一段佳话,也不至成日后之憾。愚兄在临安城内翘首以盼,与贤妹共叙前事。

他本意刺探完敌情后便亲自将此船放于东海,怎料正逢铁浮屠与拐子马潜行而至。与百晓生一番谋划之下重创铁浮屠,却也天色大亮,只得委托百晓生将铁船放于东海之中。

文倩收到信后日夜兼程,却也晚了一步,再见时已是天人永隔。

任逍遥唏嘘不已,忽一人匆匆来报,言圣上遣使者而来,任逍遥起身穿好残缺不全的烂银铠,与韩彦直来迎使者。

来使正是内府总管王公公,见任逍遥全身铠甲破烂不堪,城中军士不足百人,老眼一浊,泣道:“这旨叫小人如何宣得呀”。

韩彦直等人心里一寒,任逍遥深呼一口气说道:“王公公,无妨,你宣便是了”。王公公打开圣旨,说道:“逍遥侯、龙骑军听旨”。任逍遥抱拳一躬,韩彦直等人纷纷跪下听旨。

王公公好似下定决心一般,颤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逍遥侯爱卿英勇无双,临危受命,守城以来杭州城固若金汤,来犯金贼无不闻风丧胆。望卿不负朕望,统帅众将士一鼓作气击溃来敌,以示我大宋天威。朕率百官于越州静候捷报,待还于旧度后,重赏爱卿。特令使者携御酒千瓶,肉五百斤犒赏众将士。钦此”。

一字一句如重锤般敲在城中众将士心中,韩彦直虎目噙泪,任逍遥接过圣旨,握着的手咯咯作响,王公公唯恐他劲力一吐,圣旨便灰飞烟灭。

良久,任逍遥缓缓说道:“王公公,劳烦你数一下,我这城中龙骑军将士还有几人”?王公公抬眼看去,龙骑军人人带伤,有的断了一臂,另一只手牢牢握着长枪,有的将战袍撕碎,却也遮盖不住满身的箭伤,打军旗的军士腿中了数刀,一条腿以旗杆支撑下仍挺直腰杆,残破的军旗诉说着这支军队经历了怎样的血战。

任逍遥喝道:“韩将军”。韩彦直应声上前,任逍遥沉声道:“与王公公好生讲讲”。韩彦直含泪说道:“禀王公公,龙骑军守城将士共一千五百零三人,现仅剩八十九人,参军张远战死,骁骑营校尉于振威、冲锋营副尉季凌云等尉官战死二十八人,校官战死一百三十七人,军士战死无数…”。说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

闻者无不泣泪,十日来每日龙骑军将士都经历着生离死别,朝夕相处的兄弟前夜或许还在憧憬着战后的美好,第二日便死于战场之上。

人生便是这样,谁能知道明天或意外何时到来,能做的无非是珍惜罢了。

任逍遥接道:“龙骑军守城将士已断水断粮三日,每日靠吃战场上死伤的战马,饮护城河被血染红的河水度日。金兵放言三日便可攻破临安城,我等硬是扛了十日!这十日我每日最怕的就是回城,因为每次回城都不知要少多少一同出城的弟兄们!一千多龙骑军将士对阵十余万金兵,五万铁浮屠拐子马,本以为朝廷已远在明州,谁知十日方行了数百里!临安城已危如累卵,圣上却在越州盼我等击退金兵,究竟是何人所言,是何居心,其罪当诛”!

王公公浑身战栗,颤声道:“侯爷,言多必失,切莫多言啊”。任逍遥深吸几口气,冷声说道:“彦直,你带着张参军的遗体还有伤重的军士随王公公一同面圣,不管用何等办法,也要让朝廷速撤出越州”。韩彦直上前低声道:“侯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请侯爷一同前去面圣吧,圣上英明,定能体谅侯爷的”。任逍遥摇头叹息道:“不必多言,即刻出发吧”。韩彦直双目通红,大声道:“韩彦直必不辱命”!说完带人朝城后而去,王公公一刻也不敢多待,跌跌撞撞的跟着韩彦直一起退下。

任逍遥看着远处的夜色,沉默良久。忽上前一把掀开御赐酒肉,笑道:“来,今夜吃个够”。城上五十余名龙骑军将士纷纷上前拿肉,却无一人拿酒。

龙骑军三大军规之一便是战时不饮酒。

任逍遥拿起一瓶酒说道:“来,都拿起酒,这是军令”。龙骑军这才拿起酒。却听任逍遥说道:“这第一瓶酒,敬为这座城流血战死的弟兄们”。说完将酒瓶掷出城墙外,喝道:“青山有幸埋忠骨,英魂永在佑后人。众位弟兄,安心上路”!众将士方才明白,齐声喝道:“安心上路”!

任逍遥又拿起第二瓶酒说道:“这第二瓶酒,敬这临安城!让它做个见证,见证我们这一千多为江山抛头颅洒热血的好男儿,是如何让金贼寸土寸血!让后世子孙知道,我大宋儿郎,可巍然立于天地间!不求青史留名,万世敬仰,只盼百姓安居,天下太平”!话音方落,酒瓶碎于城楼之上。众将士纷纷摔碎酒瓶,喝道:“天下太平”!

任逍遥拿起第三瓶酒,说道:“请诸君与我共饮这第三瓶酒,我任逍遥未能与诸君同生,但有幸与诸君同死!若能活命,逍遥必以生死兄弟厚待诸君,若败,逍遥必先诸君而死”!说完,仰头一饮而尽。众人双目含泪,说道:“愿随侯爷同死”!

是夜,任逍遥与众人饱餐一顿,又令众将士一醉方休。待众将士醉倒安睡后,任逍遥独自眺望远处,不知明日又将如何。任逍遥摇摇头,又轻声笑了笑,靠在城墙之上也睡了起来。

正所谓:

百战沙场碎铁衣,城南已合数重围。

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究竟任逍遥能否守城,又将经历如何大战,生死如何,却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