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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少年英豪,岂可沉安享

书名:天涯之走天涯 分类:仙侠 作者:洛叶知伊 更新时间:2025-03-24 00:0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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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王缓缓说道:“陛下,前几日我设擂为小女招亲,这位少年技压众人,我斗胆向陛下保奏他为将,抵抗金人,护我江山社稷”。

话音未落,一人站出说道:“陛下,王爷所言万万不可,若只凭一场擂台比武即可统兵御敌,岂不让金贼耻笑我大宋无人”?

任逍遥看去,只见那人生的白净面皮,鼠目短髭,体型偏胖,神色阴鸷,一看便是城府极深之人。

赵王冷哼一声,说道:“秦桧,你若真有本事,何不领兵打仗”!秦桧讪笑道:“王爷此言差矣,秦某自幼学的是礼仪纲常,不曾舞刀弄枪,如何能带兵打仗”。赵王说道:“那就闭嘴”。秦桧吃了瘪,深深的看了一眼赵王便不再言语。

只听皇上说道:“朝堂之上,莫要喧闹,且先把那人宣上来再做定夺”。赵王回道:“此人便在殿中”。说罢,拉着任逍遥走了出来。

皇上看去,讶然道:“是你”!任逍遥抬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扬州城被攻那日,城外被完颜宗翰围在山坡上宋兵所拥之人。初时任逍遥只当他是个大官,却不想是当朝皇帝赵构。

这赵构皇帝正是南宋开国皇帝,宋徽宗赵佶第九子、宋钦宗赵桓之弟。

靖康之变后,金兵俘虏其父宋徽宗和其兄宋钦宗,灭亡北宋。康王赵构即位于南京应天府,号为南宋。

赵构笑道:“昔日唐太宗梦见白袍小将,骑着一匹白马,手持一把方天画戟,在唐太宗危在旦夕救下他,后世称为应梦贤臣。朕昨夜也梦一少年,手持长枪,骑白马救朕于金兵围中,容貌与你无二,却也是我大宋之应梦贤臣了。你叫什么,家在哪里”。

任逍遥知赵构以梦为掩,也不拆穿。上前拜道:“在下姓任,名唤逍遥,营州人士”。赵构问道:“你是营州人士,可认识那任何谓”?任逍遥答道:“正是家父”。朝中众臣皆哗然,赵构惊得自龙椅上坐起,扶起任逍遥说道:“贤侄,快起来说话。来人,赐座”!

靖康元年春,金兵首次包围开封府时,金军下令宋朝的亲王、宰臣前去军中议和。朝廷拟割让太原、河间、中山三地,派宰辅前去交割土地,亲王前去送金军过黄河。宋钦宗召赵构前去参加,赵构不畏生死,自请前去。后金朝欲以赵构为人质,要挟朝廷再割陕西等地和百万白银。仁王为免百姓受压榨之苦,率燕赵营于金军重围中救出赵构,故金人恨仁王入骨。

只听赵构说道:“拟旨:任逍遥乃英雄之后,助父守一方百姓,功劳甚好,今敕封为逍遥王,享王公之好,入太庙”。众臣皆目瞪口呆,须知宋自太祖杯酒释兵权以来,从未有过外姓王,今日如此,可见任逍遥日后如何显贵。

内臣黄绢尚未打开,只听任逍遥拜道:“圣上三思,家父守营州四十余年,折辽军抗金兵,劳苦了半辈子才被百姓尊一声仁王。我年方二十有四,无寸草之功,何敢称王,还是请有德者当之”。众臣见任逍遥如此谦逊,先前反感渐少,均言早听闻仁王敦厚仁德,其子果有其风。

赵王见皇帝一上来就册封任逍遥为王,恐任逍遥禁受不住应承下来,可就成了众矢之的。正想推脱,却听任逍遥此言不禁感叹,此子绝非常人。

赵构笑道:“人人都想着做大官,你可倒好。也罢,王不敢当,侯总得做。册封任逍遥为逍遥侯,统龙骑军,其父上封仁王,入享太庙。将前相府修整一番,择吉日入住”。赵王大喜,低声对任逍遥说道:“还不快谢过圣恩”。任逍遥宛若梦中,回过神来拜道:“谢陛下”。

退朝后,众臣纷纷散去,赵王对任逍遥说道:“你是不是不知为何我让你接受”?任逍遥点点头,赵王说道:“你可知当年你爹为何曾下令营州军整顿”?

任逍遥恍然想起,十年前仁王曾下令营州军包括燕赵营在内进行造册登记,任逍遥也未曾细想过,如今看来只怕另有隐情。

赵王正要说时,只听身后一人说道:“侯爷,今晚若无事便一同去小人府上,小人略备薄酒为侯爷庆贺一二”。两人回头看时正是那秦桧,神色热络,仿佛刚才大殿之上反对之人不是他一般。

任逍遥本想冷嘲热讽一番,想起仁王曾说就算再看不上一个人也要面子上不显现,于是笑道:“多谢秦大人,在下伤未痊愈,不能喝酒,改日再宴请大人”。秦桧嚼了嚼牙根,说道:“侯爷何故如此客气,折煞小人了!那小人就不打搅侯爷了,静候侯爷佳音”。说完看也不看赵王,拂袖而去。

赵王冷哼一声,说道:“一条狗而已,为何对他如此客气”。任逍遥说道:“家父曾说,君子易交,小人难防,谁知道这种人何时会给你插上一刀”。

又过了几日,皇帝派使者前来赵王府上,言逍遥侯府已成,请任逍遥入住。任逍遥便辞了赵王,进了侯府。

任逍遥进到府内,放眼望去,但见金钉朱户,画栋雕栏,屋顶尽覆铜瓦,镌镂奇珍异兽之状,巍峨壮丽,光耀溢目,家丁三十人,侍女十八位皆候于两侧,见任逍遥进府纷纷拜倒请安。他从小长于营州,仁王又以勤俭为治,家中无家仆侍人,忙时仅老梁等人来回帮衬半日,何曾见过如此阵仗。

任逍遥尚未入座,只听门外喧闹,家丁来报,朝中与城内大员皆来府道贺,有数十人。任逍遥出门接见半日,一一寒暄,眼见天以正午,忙安排家丁出去买了酒菜,于庭院中设宴款待。席间,大员富商不住向任逍遥敬酒,到后来任逍遥已不知喝了多少酒,头晕之际运内力调息,方忍住呕吐之感。

酒过三巡,忽听门外一人笑道:“侯爷,下官来晚了”。众人纷纷惊醒,见了来人慌忙笑脸相迎。任逍遥方才调息得罢,抬眼看去。

只见秦桧快步走来,身后跟着几个禁军军衣甲鲜明,身材魁梧。秦桧嚼了嚼腮帮冲任逍遥拱手道:“贺喜侯爷,下官本欲一同前来道贺,转念心想侯爷府上无牌匾怎可,于是差人买了上好的金丝木匾,奏请天子为侯爷题了这牌子”。说着双手一拍,军士扯下红绸,众人见金漆题四个大字:逍遥侯府。乃是当朝皇帝亲题。

这赵构皇帝翎毛丹青,瘦金体的书法,委实是妙绝天下,横平竖直,勾带苍劲。

任逍遥拱手道:“有劳圣上惦念,秦大人费心”。秦桧对众军士说道:“还不快去给侯爷挂在府上”。众军士连忙跑去找梯子,任逍遥心想,这朝中百官多有面服心不服者,不趁此机会在人前露一手更待何时”。于是趁着醉意叫道:“何需甚么梯子,我来”。

只见任逍遥右手轻轻托起牌匾,走出门外。沉气丹田,左腿盘起,右足轻轻一点,飞身腾起丈余,眨眼间便将牌匾挂好。又轻飘的落地,竟无一粒飞尘。

一日黄昏,任逍遥赶路途中,马蹄声惊得芦苇中几只大雁飞起。任逍遥看大雁飞上云霄,悟出一套轻功,名为惊鸿步,此番第一次使来,不免技惊四座。

众人回过神来,拥任逍遥上座,敬酒之人络绎不绝,这场酒自正午一直喝到夜深方才散场。

一连半月,每日皆有宾客上门。逍遥侯府中夜夜笙歌,任逍遥漂泊无依数年,一时抵挡不住,每日大醉如泥。

赵王府中,赵歆瑶秀眉紧簇,对品茶的赵王说道:“爹,这任逍遥每日如此,怎生是好”?赵王拿起茶盖,拂了拂茶沫冷声道:“这世间诱惑何其之多,若连这点都抵挡不住,能成何发我”!

且说这日,任逍遥又在府中饮酒作乐,只喝得满脸通红,浑身酒气。忽一人闯门而入,一把提起任逍遥,狠狠掷于地上喝道:“你看你如今成了什么样子?真将师傅的人都丢尽了”!

任逍遥起身怒道:“谁敢来坏我雅兴!来人,抓起来打”。众家仆近前见到来人纷纷愣住,皆不敢动。秋风吹来,任逍遥酒醒了些,看清摔他的是谁后,连忙喜道:“大哥,怎么是你”?

只见来人英气勃发,怒目圆睁,膀大腰阔。正是岳飞。

原来马家渡之战后,岳飞脱离了杜充,独自转战后方。兀术占领建康府后,亲率主力追赶赵构。赵构由越州逃向明州,随后又从明州乘船,逃到海上避难。完颜兀术由建康进军,接连攻下溧水、广德、安吉、湖州,直取杭州,岳飞亲自领军转战广德境中,六战皆捷。后创岳家军,岳飞抗金英勇,爱民如亲,百姓皆言:“父母生我也易,公之保我也难。”后被赵构赏识,亲赐锦旗“精忠岳飞”,封为大将,朝中众人谁人不识。

岳飞对在场众人喝道:“你等如若再敢来与他饮酒作乐,休怪我将你等充军去前线”!众人慌忙散去,只留他二人在场。

岳飞坐下,满脸怒容。独自斟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任逍遥立于一旁不敢作声。

良久,岳飞叹了一口气,说道:“为兄征战在外,今日方得回朝。闻贤弟封侯,本大喜过望,却见贤弟堕落至此,你可有何面目再见师傅”!说着自厅内搬出铜镜,放于任逍遥面前。

任逍遥见镜中自己臃肿不堪,大惊惭愧,低声说道:“师兄,我知错了”。岳飞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岂可安于享乐!金贼未灭,北地百姓尚在水火之中。师傅师娘下落不明,你怎可如此”!任逍遥默然不语。

岳飞缓缓说道:“你也二十四岁了,师傅似你这般年纪时便单枪匹马震慑辽军,保营州一方。你好好思量一下,什么应做,什么不该做吧”!说罢起身而去,再不看任逍遥一眼。

任逍遥羞愧难当,岳飞走后一把抓起酒坛朝地上摔去,朝家仆喝道:“今后如再有人来喝酒,都给我打出去”!

次日天方擦亮,任逍遥便起身去岳家军营中,放眼望去寒甲森森,旌旗烈烈。背嵬军、前军、右军、中军、左军、后军、游奕军、踏白军、选锋军、胜捷军、破敌军皆列阵整齐,军士训练有序,更甚营州军。

岳飞得报,率人走出中帐,任逍遥尚未言语,岳飞一把拉过任逍遥说道:“怎得如此生份,来也不提前和大哥说一声”?一句话打消了两人之前的嫌隙。

岳飞领他进帐中,指着旁边众人介绍道:“这是前军统制张宪、右军统制庞荣、中军统制王贵,副统制郝晸、左军统制牛皋、后军统制王经、选锋军统制李道,副统制胡清、胜捷军统制赵秉渊、破敌军统制李山、游奕军统制姚政”。众将拱手见礼,任逍遥一一回过,眼角瞥见一人远远站在帐门处,也是军官打扮,却无人介绍,便问道:“那位大哥是何人”?众将看了一眼,皆冷哼不语。

岳飞淡淡的说道:“那是前军副统制王俊”,说完便不再多言。任逍遥见王俊咬了下嘴唇,恶狠狠的看了众人一眼,知他非君子,也就不再多言。

岳飞遣众将继续带兵操练,摘掉地图,只见正中悬挂一幅字,上书: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笔法苍劲有力,入木三分!

任逍遥见此字卷甚是熟悉,却又记不起何处见过。岳飞正色道:“这便是贤弟你当年给我师傅所书的治军之道”!

任逍遥只觉泪盈双眶,当年营州大旱,庄稼颗粒无收。仁王令众军士挖草根树皮为食,如敢侵扰百姓立斩不饶。百姓见营州军个个皮包骨以土为食,纷纷拿出家中存粮与营州军,仁王拒不收,若非周围富商听闻携粮而援,营州军只怕全部饿死。

岳飞缓缓说道:“师傅曾说,恨不能救天下百姓于水火,然乱世中保一城百姓已是英雄!师傅为何能折服辽军,仅凭武功?错了,让辽军舍营州的是师傅的仁德啊”!

任逍遥脑海中浮现营州城破之际,仁王对他一笑转身而去的背影。他才知道那个让他恨了二十多年的父亲,背上的担子有多沉重!

走出岳家军大帐后,任逍遥回了侯府,一夜未眠,天刚擦亮便洗了脸,换好衣服去了龙骑军营中。

南宋初年战马紧张,南宋各支军队中无法组建骑兵与金兵拼杀。赵构为彰显皇家军威,令各地抽调骏马三万匹,又从各地抽掉精锐军士,组建龙骑军。

龙骑军个个身材魁梧,分左右两队,皆手持长枪,全副重甲,好不威严。领头两人见任逍遥前来,一人立刻下马迎接,另一人背插五支枪,三短两长,面色冷冽,神情倨傲,只是下马并未迎接。

迎接那人拜道:“龙骑军参军张远,拜见侯爷”。任逍遥扶起后问道:“那位是何人”?张远低声道:“他是龙骑军原指挥使潘森,善使飞枪,对侯爷颇有不满,请侯爷大人不计小人嫌,莫要与他搭理”。任逍遥笑道:“都是一个营中的兄弟,怎能不理”。径直便朝潘森走去。

潘森见他过来,依旧冷着脸也不说话。任逍遥取过张远手中长枪,说道:“久闻龙骑军乃大宋精锐,以枪法闻名天下。今日还请潘兄赐教一二”。众军哗然,皆以为任逍遥不过是凭借父贵,却也敢挑战潘森。

潘森冷笑一声,自背上取下一长一短枪,说道:“即是如此,还请侯爷手下留情”。当先便走上演武场。

众军停下操练,皆围住演武场。只见任逍遥将手中长枪舞了个枪花,道了声请。潘森也不答话,左短右长,两杆枪便朝任逍遥攻去。

任逍遥挺枪便朝潘森小腹刺去,潘森左手短枪招架,右手长枪朝任逍遥面门朔去。任逍遥连刺三枪,急刺而至。潘森脸色一变,双枪回防,舞得全身滴水不漏。任逍遥一时也无从奈何。

任逍遥见急攻不下,便变换枪招,横过枪杆,一招“拨云见日”,挺枪直戳,跟着长身横臂,一招横扫千军只奔潘森下盘。潘森大惊,急忙翻身躲避,任逍遥得势不让连连朝潘森刺去,招中蕴招,变中藏变,诡异之极。

只见潘森翻身而去,左手短枪举起。张远急叫:“侯爷小心飞枪”。话音未落,潘森手中短枪朝任逍遥掷去,快入闪电。任逍遥眼明手快,右手持枪一拨,只觉右手虎口隐隐作痛,好强的力道。

潘森将长枪插于地上,伸手朝背后一拍,背后短枪飞起,双手持定,两杆短枪一上一下朝任逍遥掷去,正是潘森的飞枪绝招-首尾难顾。任逍遥不意潘森竟有如此绝招,一时竟无他法。

电光火石之间,任逍遥主意一定。身形朝后一飞,同时手中长枪亦朝潘森掷去,潘森不意他竟敢如此大胆,双手无枪之下,只得翻身躲避,顺手摘下背上长枪,准备趁任逍遥无枪时刺向任逍遥。谁知方才落地一杆枪便抵住他的喉头,向前看去正是任逍遥。

潘森躲避之时未曾看清,一旁张远等众军士却看得分明。原来任逍遥掷出长枪时,右手一挽便接过上方短枪,身子一起,足尖朝下盘短枪一点,借力朝潘森落地处飞去。原来任逍遥早有打算,掷枪为虚,意在分散潘森注意,趁他以为自己无枪大意之时使出空手夺白刃,绰得短枪回击。

这空手夺白刃正是营州城文斌的拿手本事,文斌本是汴京禁军中精锐。原本为人圆滑,多场大战中能全身而退,汴京被围时趁夜偷偷溜出后便闯荡江湖,一身草上飞的轻功和空手夺白刃的绝技响彻江湖。后流浪至营州城,饥饿难耐之际偷了两个包子,被仁王直追到沧州,空手夺白刃又夺不下仁王手中长枪,自此折服投身仁王帐下。任逍遥自小便与他亲近,文斌对他也甚是喜爱,为让他自保将三十二式空手夺白刃倾囊相授。

这三十二式空手夺白刃可以巧力夺得十八般兵刃,练至大成与草上飞配合可于流矢之中保身。任逍遥自六岁便学得,自是得心应手。

任逍遥以短枪抵住潘森喉头,笑道:“怎么?还打么”?潘森冷哼一声,说道:“大丈夫,输便是输了,岂有不认之理!今后这龙骑军你说了算就是”!任逍遥收枪赞道:“果真是个汉子”。

任逍遥站在演武场正中,气沉丹田,朗声说道:“龙骑军为大宋精锐,代表皇家颜面。我不管以前如何,我在一日,军中便不可蒙混一日!今后潘副指挥使、张参军和各军统制可随时向我挑战,若胜得我,我亲奏陛下将龙骑军指挥使转于他,各部军士皆可向上司挑战,若胜便可取而代之”!一番话如雷振聩,众军士皆喜。

这龙骑军不参与战事,不少达官显贵将儿子或亲戚安置于此,图军饷之高也可明哲保身,不少担任要职。不少枪法高强的军士因无人保举只能做军卒不得高升,长此以往龙骑军便疏于训练,只等皇帝检视。任逍遥此举又激发了龙骑军将士心中的报国之心,军情高昂。

然而那些达官贵人之子不少因此贬为军卒甚至逐出龙骑军,对任逍遥恨之入骨,没少在背后参任逍遥的坏话。赵构知后大喜,亲赐金符与任逍遥,见金符如见君。

任逍遥自此在龙骑军营中住宿,一连半年未曾回府上。每日与军士一同操练,同吃同住,训练时严打狠骂,休息时嬉笑玩闹,他最常说的就是:“什么时候做什么事,练时就要像在战场上一般,训时当作战,战时少伤亡”。众将士皆对任逍遥诚服,甚是拥戴,就连潘森都对任逍遥多了几分敬重。

这天晚上,任逍遥正与众将士聚在火旁烤着牛肉。忽听卫士得报赵王爷在营门口,张远以为宫中有事,慌忙起身列队迎接,唯有任逍遥不慌不忙的用小刀割着牛肉,嘴里嘟囔着:“火候老了,将火小些”。

赵王一路走到任逍遥面前,见任逍遥依旧低头吃着牛肉,怒道:“你还有心思在这吃肉”?任逍遥手腕一动,削下一块递给赵王说道:“不吃肉难不成喝风么?味道不错,尝尝”?张远见任逍遥如此,大气都不敢出。

却见赵王哈哈大笑,一把拿过牛肉,咀嚼一番,朗声道:“着实不错,怪不得一个月都未曾回府,你府门前的土都快赶上门槛厚了,若不是小女每天路过,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侯府了”。任逍遥随口回道:“那便叫圣上辞了那群懒手懒脚的仆人,公主若嫌脏乱,大可…”。话未说完,手中的牛肉掉在地上。

赵王哈哈一笑,起身走出军营。只剩的众将士面面相觑,这算什么,王爷走了一趟就为了吃块牛肉?

赵王走后不久,任逍遥对张远交代了一声,也走出军营。

任逍遥心下焦急,快步朝赵王府走去。正走着面前白影一闪,任逍遥急停步又朝后一飘,左拳紧握,看着来人。自知天子脚下怕无人敢如此大胆,来人既敢拦自己,只怕是个高手。

只见来人是一书生,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面皮白净,双颊泛红,双眼如钜审视任逍遥,身着白衫,手中折扇上书:晓生二字。

任逍遥凤眼一眯,冷哼一声道:“阁下意欲何为”?却听那书生说道:“侯爷有礼了,在下那日眼见侯爷在王府擂台上的英姿,早想与侯爷谈论一二,谁知侯爷平步青云,自后府上又宾客盈门,可有闲暇,又进了龙骑军营,可叫在下好生等啊。却不知侯爷家在何处,师从何门?武功路数又是什么…”。

话如连珠,任逍遥平生最厌烦聒噪啰嗦的人,不由得眉头紧皱,面带怒容。那厮却似浑然不知,依旧喋喋不休。

任逍遥终于按捺不住,运起内力,握拳垂臂,闪泛金光,一拳朝那书生击去。谁知那书生摇头说道:“此拳虽不知何拳法,威力甚大,奈何直来直去,无甚变化,一招若阻则无后招,可惜,可惜”。说罢,向后一仰,折扇点地,轻身躲过。

任逍遥光明拳击空,就势五指屈握,顺势朝下一劈。书生叫道:“这才对了”!一招燕子贴地飞避过,五轮指将地面石板劈的粉碎,任逍遥现在好霸道的内力!

一连两招落空,任逍遥惊怒难当,自知其内力深厚,却疏于拳脚招式,自觉光明拳、五轮指、如来百宝轮掌三招足矣,又有营州数大高手的防身绝技,足以纵横江湖,今日却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虽枪法出神入化,却又怎能枪不离身,然而熟人不能输阵,当下强自深吸一口气,站开架势,喝道:“请阁下赐教”。

哪知书生笑道:“侯爷说笑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不会武功,又如何赐教”?任逍遥眉头一皱,这书生轻功如此之高,恐在文斌之上,却口口声声说不会武功,着实让人难以相信。

任逍遥看了他半晌,说道:“你到底是何人?又有何贵干”?书生愣了,挠头道:“我没说我是谁”?随后施礼道:“小生姓白,唤做晓生,祖上邯郸人,自祖辈便来江南,小生家中…”。

任逍遥只觉耳边无数飞虫嗡鸣,连忙说道:“我知道你叫白晓生了,你就说拦我作甚”。白晓生自怀中拿出一本书籍,说道:小生无意打扰侯爷,我平生就爱搜集江湖之事,那日见侯爷所用拳法武功甚至稀奇,剑法更像是失传已久的顾应剑法,所以才斗胆请侯爷指点一二”。

任逍遥张口半天竟无言以对,眼见白晓生如此执着,恐也甩不掉他,只得说道:“那你寻处僻静些的地方,长话短说便是”。

白晓生当即将任逍遥引到一处茶楼,茶楼老板打开门见了他也没答话,带两人到了窗边一处桌子坐好,端来一壶茶便上了二楼。

白晓生熟练的倒了碗茶,放到任逍遥面前,举碗说道:“小生唐突了,还请侯爷多担待,小生以茶代酒向侯爷赔罪了”。任逍遥一饮而尽,看向窗外也不看他。

白晓生也不气恼,说道:“小生得知侯爷…”,任逍遥打住说道:“别一口一个侯爷,愿意叫就叫我逍遥”。白晓生愣了一下,说道:“小生得知逍遥侯爷”…

任逍遥彻底无语凝噎,自顾自的倒茶喝去。白晓生絮叨不止,任逍遥只充耳不闻。

白晓生眼珠一转,说道:“逍遥侯…逍遥兄,你可知令尊仁王公当年为何能镇守营州城四十余年,那萧太后如此跋扈之人都不来侵犯”?任逍遥回过头,说道:“为何”?白晓生喝了一口茶说道:“当年辽国百万雄兵围攻营州城,营州城知府柳建君惊恐万分,一连斩了五个欲迎敌的大将,一心开城投降,不顾百姓死活,仁王那时留宿营州城,得知后大怒,一人闯进柳知府府上,将正在收拾金银细软的狗官一枪钉死在堂中,割下首级言欲再降者便如他下场”。

任逍遥从未听闻此事,当即看向他说道:“后来呢”?白晓生嘿嘿一笑,却不再说。任逍遥知他欲拿捏自己,也就不问继续看向窗外。

白晓生笑容浅浅凝固,只得说道:“那柳建君鱼肉百姓,坑杀忠良,营州军民皆对官府失望之至,以为仁王公也只是想上位继续鱼肉,点兵时竟无一人愿与他出城迎敌。仁王公也不说什么,单枪匹马便开城直对辽国百万雄兵”。

任逍遥心中大骇,脑海中无法想象当年是何种情形,一人面对百万精兵,是何等的英雄气概!

只听白晓生提笔说道:“逍遥兄,国有国法行有行规。小生的情报都是费尽心思搜集来的,自然不能白白告诉你不是,就当茶水钱,你就告诉我你那日所使的是什么吧”。

任逍遥玩得够了,说道:“那天所用拳法是我在一本书上胡乱练出来的,唤做光明拳。剑法是我娘教的顾应剑法”。白晓生拿着笔的手颤了一下,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任逍遥扔下一块银子起身说道:“行了,天色也不早了,我该走了,茶水钱我出”。白晓生急忙拉住他,说道:“小生输了,还是请逍遥兄听完吧,这话说的一半就跟上茅房上了一半一样,难受的紧“。

两人一直说到天亮,从仁王如何连败辽国十六员大将单骑闯入辽主大帐,到营州城如何被破,再到古今天下大事,相谈甚欢。任逍遥见白晓生学识广博,言谈之间又见解独到,不由得刮目相看。

两人分别后,任逍遥恍然想起赵歆瑶之事,看天刚亮,贸然前去有些叨扰,一夜未眠又有些乏了,便回了侯府歇息。

这一觉就睡到正午方醒,任逍遥起身盘腿呼吸吐纳了几轮,呼口浊气便打开房门。初秋的太阳照的任逍遥睁不开眼,阳光映在身上,暖的让人欢喜。

只听仆人近前说道:“侯爷,方才小人出门买菜,见公主牵着一个男孩正看着咱们大门,见小人出去慌忙走了”。任逍遥凤目圆睁,抓住仆人喝道:“男孩?哪里的男孩”?仆人哆哆嗦嗦的说道:“也就一两岁,眉宇间与公主颇为相像”。任逍遥一个踉跄,咬牙道:“好你个赵王,如意算盘打的好啊!我这就去与你理论理论”。说完回屋拿起游龙枪,也不走门,直接用轻功飘出院墙。

任逍遥一路到了赵王府,守门侍卫见任逍遥来势汹汹也不敢阻拦,连忙进府通报,赵王还未出门,任逍遥便直到面前,喝道:“赵王爷算盘打的秒啊!以令爱招亲为幌子,实际是想找人做你外孙的爹爹,我任逍遥可不是什么野种都要的”!

赵王大怒,叫道:“任逍遥,你是喝醉了酒还是吃了火药!来我府上撒泼?我女儿冰清玉洁岂容你造次!今日我便替你爹教教你怎么说话”!说完劈手抢过赵信手中长枪便要朝任逍遥搠去,任逍遥也接好游龙枪也向赵王迎去。

两人方斗了三五合,只听一个男孩抱着一只小花猫走出内堂说道:“爹爹,做什么这么吵闹,都不教孩儿读书了”。任逍遥一枪拨开赵王长枪看去,只见那男孩生的冰雕玉琢一般,泛有灵气,正睁大眼睛看着两人。

赵王说道:“伯琮,有疯狗来府上叫唤,你先去让你姊姊带你读书,等为父打跑了这条疯狗,再去看你”。伯琮眨眨眼,说道:“我只看到一个好看的大哥哥,哪里有疯狗?这大哥哥都能和爹爹斗这么久,想必武功十分厉害,还打不跑那疯狗吗”?

任逍遥知自己唐突鲁莽了,连忙笑道:“是啊,疯狗被大哥哥打跑了,正和你爹爹讨教讨教武功,却不想吵到你啦”。伯琮说道:“大哥哥,你武功好厉害,爹爹不让我学武功,你能不能教我武功,我以后要做大将军,抵抗金人,让街上的叔叔婶婶都能过上好日子”。

任逍遥见他这么小便有如此心胸,也对他喜爱的很,说道:“好,等你长大些,我来教你”。赵王冷哼一声,将长枪掷给赵信,说道:“疯狗跑了,伯琮随我回屋读书”。伯琮吐了吐舌头,说道:“大哥哥,可说定了”。转身小跑着跟上赵王。

任逍遥站在大堂,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难堪间,只听一声轻灵的声音传来:“怎么,侯爷见我的孩子喜爱么”?任逍遥看去,只见赵歆瑶面带愠色,正看着他。

任逍遥羞愧满面,不知如何说。赵歆瑶冷哼一声,说道:“侯爷可是大忙人,我府上已过饭时,就不多留侯爷了,还请侯爷去吧”。转身就朝内堂走去。任逍遥急了,上前追上,一把拉住她的手,轻声说道:“没有饭,茶总有吧,哪有客人上门连口水都不给的”?

赵歆瑶未想他如此,抽出手慌乱的低声说道:“喝茶就喝茶,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随我来就是了”。轻易莲步,只奔后院而去。

待二人走后,赵王自内厅走出,叹口气道:“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伯琮在一旁眨眨眼,咧嘴笑了。

赵歆瑶带任逍遥到闺房中,任逍遥环往四周,窗外阳光从竹窗洒下来,那的桌子上也洒满了阳光。桌上摆着一张微黄的素绢,旁边放着一枚端砚,笔筒里插着几支毛笔。窗边的瓷盆中栽着一株娇艳的珍珠梅。转过头去,是闺中女儿都有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用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还有一顶金镶宝钿花鸾凤冠和一串罕见的倒架念珠,似乎在暗暗昭示着房间的主人不是一般女子。挑起璎珞穿成的的珠帘,那一边是寝处,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挂着淡紫色的纱帐,整个房间显得朴素而又不失典雅。

赵歆瑶倒了茶,从桌上拿起纸笔,挂在一处红木架子上,轻声说道:“你就那般坐着,不要动”。任逍遥不知所以,就那么怔怔的看着她,一动也不敢动。

赵歆瑶认真的在纸上勾勒着,阳光垂下,她全身似染上金光,几缕发丝垂下,更是别有一番风情。任逍遥看得呆了,忆起楞严经中,便是观世音菩萨,也就是这样了吧。

赵歆瑶画了一阵,看向他朱唇轻笑道:“我长得很丑么?就这么让你笑不出。这呆样子画出来贴在门上做门神么”?如春水映梨花一般的笑,让任逍遥莫名的心情舒畅,嘴角上扬,也笑了。

赵歆瑶舒了一口气,说道:“好了,就差上色了”。任逍遥凑过去还未来得及看,门一闪,赵王直走进来,赵歆瑶正慌乱间却见赵王一把拉起任逍遥,说道:“先别忙着儿女情长了,陛下有旨宣你上朝”。任逍遥从桌上拿起游龙枪,便随着赵王走出去。

赵歆瑶轻叹一声,将画纸取下收好,看着窗外怔怔出神。

且说任逍遥与赵王进了殿,只见赵构端坐龙椅之上,秦桧与岳飞还有一位三缕细髯,身宽体胖的武官,几人见他入殿各自想着心事。

只听赵构说道:“如今金军兵分多路向南进犯。挞懒领军进攻淮南,金兀术则领军直接进攻江南,直捣临安,只图一举灭亡我大宋。然我大宋又岂无匡扶社稷之栋梁?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岳飞、韩侂胄接旨,着韩侂胄领左军自淮南拦截挞懒,岳飞领右军务必将金贼阻截于长江岸”。两人跪地接旨。

赵构又看向任逍遥,说道:“逍遥侯,左右军尽出,临安兵力空虚,你可率龙骑军好生护卫临安城周全,此事重于泰山,你可有胆量”?任逍遥说道:“请陛下宽心,只要逍遥一息尚存,金贼一兵一卒也休想进临安城”!

自大殿出后,秦桧当先朝几人说道:“下官在城中恭迎各位将军凯旋回朝”。岳飞和赵王只是冷哼也不看他,韩侂胄倒是笑脸说道:“有劳秦大人惦念了”。任逍遥只点了点头也未说话。秦桧走后,韩侂胄抱拳说道:“二位保重”,也走出皇宫。

岳飞看向任逍遥,说道:“贤弟,战场之上凶险万分,一定多加小心。兵家之要,在于出奇,不可测识,始能取胜。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番话使得赵王亦点头称是。

任逍遥说道:“大哥也多加留神,兄弟等大哥回来把酒言欢”!岳飞拍了拍任逍遥,说道:“一言为定”。

任逍遥回到龙骑军营中,着潘森张远升兵点将,众将士集结完毕,只见任逍遥身着银甲,手持游龙枪,胯下白龙驹,神武非凡。

任逍遥说道:“今日圣上有旨,金兵分两路来犯,韩将军与岳将军出城迎敌,城中兵力空虚,防守皇城的重任就落在我们龙骑军肩上。坊间曾传言,我们龙骑军都是些银枪蜡枪头,今日,我们就要让临安百姓看看,我们龙骑军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十万龙骑军将士齐声喝道:“龙骑卫队,以一当百,匡扶社稷,唯吾当先”!气势如虹,营边百姓听得,纷纷大感宽心。

十一月初,兀术占领长江北岸和县。金军沿长江北岸东进,与李成合攻乌江,离建康不到百里。

岳飞率右军和金国汉军万夫长对阵,王𤫉却不战而逃,陈淬战死,诸将皆溃,岳飞苦战无援,整军退屯建康东北的钟山。另一方韩佗胄在淮南等地被挞懒打的节节败退,退军数百里。

消息传到朝中,满朝震动。赵构急升朝问文武百官如何,众人皆劝赵构弃城暂避,唯赵王死谏,君王若动则将士有何心思再战。赵构虽令众臣勿再多言,心中却有所动。

这日,任逍遥正与潘森在城外巡视,忽一骑快马来报:“临安西北处有金兵斥候,张远参军恐金兵已过岸来犯,特来禀报将军”。任逍遥令潘森率军列阵以待,自己引三千轻骑朝张远处赶去。

张远世代从军,深谙带兵之道,方见金兵斥候便着人扎好营寨,深沟高垒已待,方整备得当,任逍遥便引军前来,见张远已安营扎寨心下甚安。

任逍遥取过地图,看了看说道:“金兵若已渡过长江,此处便为必经之处,我已令潘森在城前列阵接应,咱们只管死战于此便是”。张远等人拜道:“龙骑军绝无贪生怕死之辈”!

天色刚刚擦黑,这夜黑的出奇,天上连月亮都没有,一切压抑的让人不安。

忽远处火光四起,亮如白昼,大队人马朝营寨驰来,上书骠骑上将军,足足十万金兵。任逍遥已遣张远带一半人在金兵后侧埋伏,待金兵过后便放起火来断其后路,前后夹击。却不想金兵如此势大,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任逍遥咬紧牙关,只得死战。

金军领头大将见前方有营寨,便止住军观看。任逍遥搭弓拈箭,一支响箭冲天而起,张远得令,带人从两边推出引火之物,瞬间金兵后方火光冲天,金兵纷纷慌乱。

任逍遥长枪高举,喝道:“龙骑军听令,进军”!白龙驹马蹄一扬,当先冲向金军。

金军万夫长阿虎达当先舞起金瓜锤朝任逍遥迎去,任逍遥挺枪一扫,枪锤相交,阿虎达只觉虎口剧痛,金瓜锤险些拿捏不住。任逍遥冷笑一声,说道:“这力道,照龙渊阁比简直是天上地下”!游龙枪寒光一闪,自阿虎达喉咙穿过。龙骑军见任逍遥如此神勇,士气高涨,纷纷朝金兵杀去。

任逍遥一连刺死十余金兵,只听身后一人吼道:“今日你使得兵刃便是顺手的吧,让我们再来较量一番”!任逍遥看去,愣道:“怎的是你?”

正是:

雀啄江头黄柳花,鵁鶄鸂鶒满晴沙。

自知白发非春事,且尽芳尊恋物华。

近侍即今难浪迹,此身那得更无家。

丈人文力犹强健,岂傍青门学种瓜。

究竟那人是谁,又与任逍遥将产生何种瓜葛,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