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彼时

　　天族和魔族各领天地一方，原本相安无事共存了好几万年。

可在三百年前，魔族尊主突然领三万妖物，三千魔将攻向天族，目的只为统领天魔二族，成为天地唯一的霸主。

当时天族出了个上仙，只领天兵天将三千，击退了由魔尊带领的所有妖物和魔将，成功回复天魔二族的和平。

而战败的魔族，天族没有归为一族，反而是定了条规条，只要未来能当上魔族尊主的鬼神，必须送到天族作质子，以防再有异心打破二族的和平。

后来，魔族的少主子周初在年幼时送到天族当作质子，在那些年来，他受天族的人所欺所辱，直到他遇到她。

那便是三百年前平定魔族的上仙，望月。

周初怎么也忘不了那时初见，她的一袭白衣，长发飘飘，灵动有神的双目仿佛会道出话来。

这是周初年少时的悸动，是他这辈子看过最好看的女子。

＂你无事吧？＂她清淡空灵的声音说道。

当时周初已如十二人岁的孩童，他每天在天族吃不饱穿不暖，可见的比起其他孩子更要瘦小，他有些可怜地摇了摇头，什么话都不说。

对于他来说，只是不敢多言。

望月皱了皱她好看的眉头，于心不忍下，朝周初伸出了手：＂跟我走吧。＂

＂不行。＂

不知望月是谁的周初，只怕自己连累了这位好心的女仙，他拒绝道：＂你会被其他天族怪责的，我不想连累你。＂

＂我可是魔族......＂

因为他知道，是谁惹出了这件事，为何他要受到这样的苦。

望月闻言，原本清冷的脸庞多了一分的笑意，她朝向其他离她许远的天族，他们垂着眼，不敢看她一眼，只听她笑言：＂无妨，我谅他们也不敢多言。＂

周初因她这一句，便随她到了她的领地，望月乡。

这里是周初见过最美的地方，山明水秀，满山的花田，如望月一样，好看。

到了才知道，望月正正是那位打退魔族的上仙，更是一位法力无边的上仙，因此她才敢将周初带回去。

望月生性孤僻，不喜同其他天族一起，除了有几个侍从以外，便只有周初了。

她供周初吃足穿暖，教他识字，授他如何用法术，这些百年的日子他们都在一起。

对周初来说，望月是他的亲人，也是他的师父，他们之间有一道界线他不能越过。

只是在不经意间他对她生了一些不应有的情愫。

但他不敢说。

因为，望月有一个她一直无法放下的他。

那个他，周初一直无法比拟，因为望月爱着那个他，已经数不清年月了。

对望月来说，周初可能只是个孩子，是她的徒弟。

他没有任何资格可以取代她心里的那个他。

＂周初，莫被人欺了。＂

周初听到他的父亲消逝，而他要继位下一任的魔族尊主，在他走之前，望月这样对他说。

＂嗯。＂他抬眸，轻淡地应道。

他们同是在想，这次一别，或许没有机会再见到了。

＂师父。＂

周初突然回过头，喊住了望月。

望月微愣，见到这个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长大成人，眼带桃花，笑起来如四月花开的春风般动人，望月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应他：＂嗯？＂

＂师父，有朝一日，阿初会回来的。＂他带着认真的神色，对望月道。

望月只是微微一笑，她手一挥，他们站的方位飞满了花瓣，在望月的手中提着一枝梨花枝，慢慢凝化着一把精剑，她伸到周初的面前，对他道：＂我等你。＂

周初接过了剑，他默默在想，这个辈子可能没有像望月对他这样好的人了。

在安定的三百年后，新的魔族尊主周初领兵攻打天族，只因为报当年天族欺侮他之仇，这些年他不甘魔族被天族欺压许久。

在战争期间，他冒起了个要不得的想法总是会让周初怀疑自己配不配当上这个魔族尊主。

他想见望月，若是望月出现，只要她开口，这场仗他不打也罢了。

最后天族败仗，只因为，她不在。

他这几百年来心心念念的她。

周初战后到临望月乡，她设了多重的结界，他心里咯噔了一下，透过她授他的方法，一步一步走进结界，终于在她平日修练的能见到月的洞里看到她。

她就安安静静躺在那正对着月光的石床上，月光柔和，轻淡地落在她的身上，过了这么多年，即使她双目紧闭，周初宛能看到她那清透的双目。

听侍从说，从周初离开天族后，她闭关修练，等到她已成，恰好天劫落下。

这不是普通的天劫，而是名为＂世劫＂的一道劫。

她须以人身去渡七七四十九个生死劫，在凡尘俗世中见证所有人的恶处，在这几百年间，已过了许多的轮回转世，总算到了最后一个转世。

而这个劫，是她最大的劫，要是渡不过这劫，她的仙体和所有，都尽会消散。

所以在他回到魔族的这些年，她也不在这里。

天魔二族不应干扰俗世，更不应以法扰凡世间的所有事，为了望月，周初尽了所有的力，让俗世的人信奉他，在各处设了座假身予他在人世间走动。

他透过法力的气息，寻到那个与望月相同气息的人。

即使是样貌性格都不一样，可是对周初来说，气息是不会骗人的，确实是他爱着的望月。

周初见她，便附上了和寗夏同行的师姐身上，直到她来到这个村子里。

寗夏不知，这些村民并非周初指使，只是她的生死劫中的一个小劫。

或许是最后一个轮回，寗夏身上的法力比起一般的所有修道者都更要高强，若果要渡此生死劫并非难事。

可是天意终究是天意，这一个小劫对寗夏来说已是大劫，幸好他出现了，不然寗夏可能就随她这个师姐而去了。

＂师父。＂周初抱着寗夏，把额头贴在她的额上，低喃道：＂我找你找了许久了。＂

已经数百年了，所有事都变了，而他也是。

翌日，寗夏从床上醒来，昨日的事如梦一般，环绕四周，屋子满是被烧得快成灰的木头，整个屋子只有她正在坐着的床是完好无缺。

＂你醒了？＂一道语调上扬且带着妖魅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一身黑衣如昨日的灰烬般飘进来，男人到来了她在的房间，挑起那双桃花眼，眯眯一笑，凑近了寗夏。

＂你为何还在此处！？＂寗夏立马作出一副防备的样子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名为周初的鬼神，虽说是鬼神，可是寗夏面对着他，心里却没有平时对于其他鬼怪的厌恶感，反而有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为何会不在？＂周初嘴角勾起一道笑容，他本就生得比凡人好看，而他如白雪般的肤色，显得他有一股说不出的魅色。

＂你现在是本座的宿主了，我也会一直在你的身边。＂周初说。

寗夏没有作声，表情还是有些怯懦，周初看她，呢喃道：＂果然无一处像她。＂

＂她？＂寗夏皱起眉头疑惑道，＂她是谁？＂

周初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反而他走得更近了寗夏的床边。

在眨眼间，他半个身子爬上了寗夏的床上，寗夏往后退了退，已经撞上了床架，周初的手架在外面，把寗夏唯一的退路也挡住，此时寗夏就困于之间，动弹不能。

寗夏咬咬唇，她从来没有受过如此的屈辱，眼前这个还是一个嗜血成性的鬼神，她顿然怒道：＂快放我出去，不然我把你灭了！＂

＂你如今成了我的宿主，自然我和你共生，你还想灭我？＂周初讽刺般的扬起一笑，他抬起手，搂过寗夏的腰，让她靠得自己更近，低声在她的耳边道：＂寗夏，你已经没有选择了。＂

在那双极美的眼中，透出了对寗夏的各种渴求，他低哑的声线缓缓提起：＂寗夏，你答应过我的。＂

昨日已是她最后能作出的选择了。

寗夏被他搂着，身体突然动弹不能，脑中一瞬闪过她师姐的身影，她用力把周初推开，很快跳下了床脱离了他，转身问道：＂我师姐呢？你不是说......＂

周初的手一指，就见到躺在另外一处的师姐安稳地睡着，寗夏步履踉跄走向她的师姐，失而复得地看着她师姐的脸，握着她的手，跪了下来。

＂师姐......＂

周初走到她的身后，声音失了刚才的平和，反而变得冰冷，他说：＂如今你还想留在她的身边？＂

＂你闭嘴！＂

寗夏厉声出声，她猛地回头看着周初：＂她是我师姐，这与你无关！＂

周初伸出手，轻抚上寗夏的脸庞，寗夏的身子一震，她微微颤抖着，当周初的指尖顺着她的轮廓滑落的瞬间，她把他的手拍开。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是轻淡道：＂你如今怪我，也回不去昨天了。＂

寗夏不言不语，拿起放在一边的包袱，从袖口拿出几张符妣纸，手一挥，符咒如有风助，直直地飞向空中往师门的方向，符纸一刻间在天上消失。

她默默地盯着天空，抿一抿唇，背上剑，转眼看着躺在那处的师姐，才问周初一句：＂我师姐真的无事？＂

＂自然无事。＂周初瞥了眼她，淡淡道。

＂所以......＂

寗夏虽然不愿，可是她除了离开这里继续前进以外，并无其他的选择。

只有离开师姐，她师姐才不会像这次一样，因她而差一点丢了命子。

像她这样的命薄之人，与人为伴，只会害了其他人。

她回头再看一眼师姐，自嘲般笑了笑，继而转身离开。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