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白狼

　　颜汐的指尖还残留着白玉莲花坠子的凉意，那道求救声却像被按了暂停键般戛然而止。她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擦去冷汗，

目光扫过远处餐桌对面——林荟荟正用银勺刮着布朗尼蛋糕边缘，灯光下她的下颌线似乎又尖了些。

这难道就是巩固容颜的厉害吗？

“汐汐？“白晨的手掌轻轻覆上她发颤的手，“你脸色太差了。“

说着，目光也跟着看过去林荟荟那边…

“可能最近...给新人排戏太耗神了。“颜汐将碎发别到耳后，翡翠镯子在阳光下发出星点闪烁的微光。

她刻意加重了“排戏“二字，余光瞥见顾书凯正在用叉子反复戳着餐盘里的薄荷叶，叶片汁水在白色瓷盘上晕开诡异的青绿色。

林荟荟突然捂住嘴冲向洗手间，水晶珠帘被撞得哗啦作响。

“我去看看。“宋锦异刚要起身，却被顾书凯按住肩膀。

男人腕间檀香手串擦过纯棉面料，在空气里划出沉闷的檀香轨迹：“我去比较合适。“

宋锦异是出于这段时间的好奇，而顾书凯则是想要知道复活妹妹的时机。

颜汐回过神，回来坐下后，盯着那盘没吃完的黑布朗尼，奶油正在室温下缓缓塌陷。

她想起三天前在颜氏实验室看到的培养皿，那些浸泡在淡金色液体里的皮肤细胞，在显微镜下像活物般蠕动着吞噬彼此的边缘。

没办法，都是顾书凯那出现的骨灰防晒，令她好奇不已。

“汐汐姐。“彭礼不知何时凑到她身旁，少年人温热的呼吸拂过她鼻尖，有些近了，“听说汐汐姐上周派人去视察了浮光影视基地？“

他指尖状似无意地划过她手背，黑色卫衣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内侧的暗红色疤痕，形状像被什么利器生生剜去了一块皮肉。

颜汐看到之后忽然明白了什么。也没打草惊蛇继续注意那里。

白晨突然打翻了冰柠檬茶。淡黄色液体顺着桌布蔓延到颜汐手边，在翡翠镯子上凝成一颗浑浊的血红色水珠。

“哎呀，我去找服务员...“白晨仓皇起身的瞬间，颜汐分明看见他藏在衬衫领口下的吊坠在发光——那是枚青铜材质的诡异图腾，和她梦中那颗雕刻一模一样。

颜汐突然想起他用自己血液救了自己的事，不禁嗤笑，看来他们也不是特别信任自己。

另一边，洗手间传来呕吐声。

顾书凯站在磨砂玻璃门外，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干呕渐渐变成诡异的咯咯声。他摸出手机随时准备联系颜汐，此时玻璃上映出的影子突然扭曲了一下——林荟荟的轮廓正在像融化的蜡烛般起伏，后颈处鼓起数个蠕动的肉瘤。

“书凯…“林荟荟推门出来时已经完全变了一张脸，是那张与顾书凯有七八分相似的完美无瑕的脸，只是口红晕到了嘴角。

她脖颈光洁如新，唯有锁骨处浮现出淡青色血管，像地图上逐渐显影的河流。

顾书凯发送了打勾的图案给颜汐，才把手机揣回口袋，金属外壳上浮凸的颜氏家徽烙得他掌心发疼。

三天前他偷偷调换了实验室的药剂，但那些培养皿中的细胞反而分裂得更快了。

这个举动，不出意外，是在颜汐眼皮子底下被默认的。

“要先送你回去休息吗？“手上抚摸上她锁骨处的青色。

“不用啦。“她笑着摆手，腕间新换的铂金手链闪过寒光。

那是今早快递员送来的匿名礼物，吊坠是枚雕刻着古代字体“花颜令”字的玉蝉。

芯子已经是顾书雲的她，不禁失笑想到，这样子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匿名了吧…

当夜十一点，颜汐站在颜氏大厦顶层的观测室。三百六十度环形屏幕上跳动着林荟荟的实时生命体征，脑电波图谱正呈现出双峰叠加的异常波动。

她将白玉莲花坠子贴在指纹锁上，暗门滑开的瞬间，冷气裹挟着防腐剂的味道扑面而来。

培养舱里漂浮着的人体已经初具轮廓，苍白的皮肤下隐隐透出青金色血管。颜汐抚摸着舱壁上的青铜纹路，那些《山海经》记载的异兽图腾在蓝光中忽明忽暗。

几十年前考古现场的照片还锁在她办公室最底层的抽屉，照片里母亲抱着襁褓中的自己，身后是裂开的古墓石棺，棺盖上的第三只眼正在渗血。

手机突然在寂静中炸响，是顾书凯发来的监控截图。画面里“林荟荟”的梳妆镜蒙着水雾，镜面用口红歪歪扭扭写着：我知道你在看。

明明是诡异的画面，却感受不出恶意，也对，颜汐摸了摸莲花坠子，看来得回去他们宿舍还“东西了。

颜汐正要放大图片，整层楼的灯光突然熄灭。备用电源启动的三十秒间隙里，她听见培养舱传来指甲抓挠玻璃的声响。

等红光重新亮起时，舱内漂浮的人体面朝她睁开了眼睛——那是张与她自己九分相似的脸，瞳孔却是兽类的竖瞳。

“帮帮我...“

同样的女声在耳边炸响，这次还夹杂着锁链拖地的金属摩擦声。颜汐眼神阴郁的扶住操作台，发现实时监控里的“林荟荟”正在催促她离开这里。

女孩慢慢撩起睡裙下摆，大腿内侧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底下银灰色的纹路。

警报器突然尖啸起来。颜汐转头看向突然开始剧烈震动的培养舱，营养液正从裂缝中汩汩涌出，在地面汇聚成奇异的符文。她终于看清那些纹路。

可惜女孩已经幻化成风，直直钻进颜汐的身体。

玻璃爆裂的巨响中，颜汐摸到了后腰藏着的青铜匕首。这是从阴山古墓带出来的陪葬品，刀刃上永远凝结着黑褐色的血迹。当她割破掌心将血抹在瞳孔上时，世界在血色中裂开另一重维度：

浑身是伤的女孩被铁链锁在虚空，那些溃烂的伤口里钻出细小的白色触须。当她抬头时，颜汐看见了自己的脸。

那所谓的远方，原来是颜氏的实验室里面传来的吗！？

“你终于来了。“女孩的声音像砂纸从自己喉咙里喷薄而出，“看看你造出了什么怪物...“

整面环形屏幕在此刻同时炸成雪片，飞溅的玻璃渣中仿佛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白狼。

我堂堂女巫，却被白狼中断生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