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33秒的拥抱

　　剧院座椅的猩红绒布正在渗血。

袁云跪在第三排过道，看着自己的蓝血与1937年的血渍交融成诡异的靛青色。座椅扶手的黄铜铭牌突然发烫，观测者专席的字样在高温中扭曲成母亲之座。当他试图起身时，皮质坐垫突然化作粘稠的胶质，将他禁锢在循环的起点。

火舌舔舐穹顶的刹那，袁云看见左侧空座上多了个戴护士帽的少女。她的制服被烧焦半边，怀表链条缠着怀中的襁褓，婴儿哭声混着齿轮嗡鸣：先生，能帮我找找哮喘喷雾吗？

少女的瞳孔是碎裂的怀表镜面，映出袁云后颈的齿轮胎记。没等他回答，亚瑟的吼声从舞台传来：带莉莉走！

第一次循环只有7秒。

袁云刚抓住艾莉诺的手腕，梁柱就砸碎了他的肩胛骨。剧痛中他听见护士少女轻笑：要记住死亡顺序哦。

第二次循环延长到8秒。

艾莉诺的珍珠发卡勾住他袖口：你是谁？没等解释，护士少女突然将襁褓塞进袁云怀里。婴儿的重量让时间流速骤缓，他看清亚瑟军装内层缝满病历单——时间肺痨晚期，禁止情绪波动。

第三次循环9秒。

袁云试图将婴儿递给艾莉诺，却发现襁褓里裹着青铜齿轮。护士少女的右臂突然伸长，机械义肢刺穿他的胸膛：别打乱分娩顺序！

第四次循环10秒。

火场中出现新的身影：瘸腿的灯光师正在往幕布泼汽油。他转头对袁云咧嘴一笑，口腔里嵌着微型聚光灯：当年收尾款时，可没说要做成永恒专场啊！

当循环延长到15秒时，袁云终于抓住亚瑟的手。

带孩子走！亚瑟将注射器扎进自己脖颈，瞳孔泛起齿轮的金属色，告诉莉莉，我永远……

梁柱在此时倒塌，袁云被气浪掀回座位。护士少女的襁褓突然打开，无数病历单如白鸽飞出，每张都写着袁云的名字。

第二十次循环，23秒。

艾莉诺突然在火光中凝视袁云：你的眼睛里有他的倒影。她扯开袁云衣领，齿轮胎记正在渗出紫色药液，原来你就是那个……

瘸腿灯光师突然用聚光灯照向他们。

强光中浮现出手术室的幻象：艾莉诺被束缚在产床，金丝眼镜男正用怀表发条剖开她的子宫。护士少女站在手术台旁记录时间，制服名牌上写着助产士-047号。

时间胎儿分娩记录：第33次。

助产士的声音与剧院火场的爆裂声重叠。袁云在幻象剧痛中蜷缩，发现自己的脐带正连接着艾莉诺体内的青铜匣子。

亚瑟的拥抱突然变得真实可触。袁云感觉到军装下跳动的不止一颗心脏，那些嵌在肋骨间的怀表零件正将自己的蓝血泵入亚瑟体内。现在你明白永恒的本质了？亚瑟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混着机油味，我们都在哺育时间的怪物。

穹顶在此时彻底坍塌。

袁云抱着艾莉诺跃下乐池时，看见助产士正在火焰中跳华尔兹。她怀中的襁褓散开，无数齿轮婴儿爬向观众席，啃食着那些困在座椅上的灵魂。

下次循环见。

助产士的机械义肢穿透袁云胸膛，在他心脏刻下第33道划痕。黑暗降临前的瞬间，袁云看清了她怀表上的照片——是金丝眼镜男抱着刚组装的机械婴儿。

第三十四次循环开始时，火焰有了温度。

袁云感觉到睫毛在高温中卷曲，鼻腔里充斥着焦糊的奶香味——那是艾莉诺婚纱上残留的婴儿体味。助产士的机械义肢从虚空中浮现，针管刺入他后颈胎记：该喂食了，小怪物。

紫色药液注入的瞬间，火场景象开始变异：

?亚瑟的军装化作产妇袍，脊椎发条连接着袁云的脐带

?倒塌的梁柱变成产钳，夹住艾莉诺的机械子宫

?观众席座椅长出哺乳导管，插入每个齿轮婴儿的后脑

这才是真实的诞生现场。

助产士用聚光灯照亮舞台，袁云看见自己蜷缩在青铜匣子里，匣外刻满正字。艾莉诺的指尖穿透匣盖抚摸他，被齿轮绞碎的血肉变成喂养他的初乳。

循环延长到40秒时，袁云抓住了亚瑟的产钳。

杀了我！亚瑟的声带迸出火星，切断脐带才能终止循环！

袁云举起产钳砸向自己腹部，却被艾莉诺的婚纱缠住手腕。她的子宫齿轮突然加速运转，将三人拖入更深层的记忆回廊。

这里没有火焰，只有无尽的手术灯。

金丝眼镜男正在给艾莉诺注射时间镇静剂，助产士用怀表链条勒住新生儿的脖颈。瘸腿灯光师调整着无影灯角度，让阴影恰好遮住手术台下的青铜匣子。

第33号时间胎儿存活率0.33%。

助产士的机械臂展开成记录板，袁云看见自己的胚胎照片贴在首页——脐带连接着艾莉诺子宫里的怀表机芯。金丝眼镜男用手术刀划开照片，袁云的实体腹部立刻出现对应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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