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鬼面纹
书名:时光剧院:永恒的幕间 分类:灵异 作者:叩芳菲 更新时间:2025-03-13 14:36:46
“鬼面不是面具,是棺材。你戴上的,是虞姬两千年来未寒的尸骨。”——井底女尸脸皮内侧的血书
袁云是被腐香熏醒的。
他躺在一间老宅的雕花拔步床上,帐幔垂落的流苏结满蛛网,每一根丝都缀着干涸的血珠。月光从格窗漏进来,在地上拼出楚篆的“囚”字。枕边放着青铜鬼面,内侧的铭文在暗处泛着磷火般的幽绿——那是用人发蘸着骨灰写的《和垓下歌》伪诗。
“项郎…项郎不信楚歌有诈……”
女子幽咽的唱词从梁上飘下。袁云抓起鬼面想当武器,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青铜,喉咙突然痉挛。声带不受控地颤动,吐出截然不同的词句:“汉旗蔽日兮楚魂销,大王气尽兮妾身凋——”每个字都带着铁锈味,仿佛有只手从喉管里往外掏腐烂的肺叶。
妆台上的菱花镜突然炸裂。袁云在飞溅的碎片中看见虞姬的背影,她正对镜梳髻,金簪挑起一绺长发,发丝末端却连着森森白骨。铜镜边缘渗出黑血,顺着桌腿流到地面,汇成八道锁链缠住他脚踝。鬼面在掌心发烫,内侧铭文开始蠕动,像蛆虫啃食脑髓般往记忆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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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房传来捣药声。
袁云拖着锁链摸向声源,每一步都踩碎几片青砖——砖下埋着陶瓮,每个瓮口都封着人皮,上面刺满反写的《垓下歌》。推开厢房门的刹那,药杵声戛然而止。石臼里堆着风干的眼珠,石杵末端刻着“吕”字鸟虫篆,臼底残留的粉末泛着熟悉的胭脂红。
鬼面突然自行扣上他的脸。
青铜内壁的尖刺扎入颧骨,袁云在剧痛中看见幻象:虞姬跪在韩信帐中,战靴碾着她的指节,竹简摊开在血泊里,写着“亥时三刻,待楚歌声起,引项王至乌江裂谷”。她蘸血画押的指尖,有一颗与林棠位置相同的朱砂痣。
“别看镜子!”
林棠的呵斥声炸响在耳畔。袁云回神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厢房的铜镜前,双手握着金簪对准眼球。镜中的虞姬七窍流血,嘴角却挂着吕后的冷笑。鬼面缝隙渗出黑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所经之处皮肤浮出毒咒的凸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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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古井传来帛布撕裂声。
袁云扯下鬼面砸向井口,青铜与青砖相撞迸出火星。井底浮起一件残破的戏服,水袖缠着具无面女尸,腕骨套着林棠的银镯。他伸手去捞,女尸突然仰头——没有五官的脸皮裂开,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楚篆,全是反复书写的“死”字。
喉间的铁锈味突然浓烈。袁云咳出大口黑血,落地竟化作黑蝶,翅膀上印着《和垓下歌》的残句。鬼面在井边自动拼合,裂缝处生出肉芽般的青铜菌丝,缠住他的脚踝往井里拖。濒死的窒息中,他听见林棠在极远处摇响铜铃,铃声割裂时空:
“戴稳鬼面!那是虞姬的护魂甲!”
井水漫过口鼻的瞬间,鬼面内壁的青铜刺突然软化,化作虞姬发间的金簪,刺痛转为清凉。袁云在溺亡的窒息感中听见埙声,浑浊的视野里浮现出虞姬梳妆的残影——她咬破指尖,将血抹在鬼面内侧,血珠顺着咒文沟槽游走,重写成《垓下歌》的真言。
“屏息!”
林棠的铜铃砸入井中,铃声震碎水面倒影。袁云猛然吸气,却发现肺里充盈着焚香的气息。他跌坐在老宅天井的青石板上,鬼面裂成两半,内侧铭文正渗出黑血,在地面汇成楚军阵亡名录。每滴血珠炸开时,都映出虞姬自刎前一瞬的走马灯。
西厢房的铜镜突然齐声嗡鸣。镜面如蜡般融化,流出粘稠的水银,汇聚成吕后的虚影。她头戴十二冕旒,每串玉珠都缀着颗风干的眼球,手中竹简展开,露出用胎发写的诏书:“赐虞姬鸩酒,令其亥时献歌。”
袁云的喉咙再次痉挛。伪诗的词句不受控地涌出,声波震得梁柱落灰,灰尘在空中凝成黑蝶,扑向天井中央的古槐。树皮龟裂处渗出琥珀色的树脂,裹住黑蝶形成虫珀,每颗虫珀内部都封着个嘶吼的楚兵亡魂。
林棠从槐树后闪出,手中焦尾琴的断弦缠住袁云手腕。弦丝勒入昨夜溃烂的伤口,溃脓处突然钻出青铜甲虫,啃食着伪诗声波。“跟着我唱!”她喉间滚出楚地巫祝的招魂调,音律与虞姬血改的鬼面铭文共振。袁云感觉喉骨裂开细缝,真言混着黑血喷溅在琴弦上:
“力拔山兮气盖世——”
每个字都重若千钧。吕后的水银虚影开始沸腾,诏书竹简上的胎发自燃,火苗中传出婴孩啼哭。天井四角的石灯笼突然亮起幽绿鬼火,映出槐树枝桠上悬挂的三十三具戏服木偶——每具木偶的脖颈都系着林棠的银镯残片。
古井传来金铁交击声。项羽的残魂踏着井壁跃出,断剑劈向水银吕后,剑风扫过处,黑蝶虫珀纷纷炸裂。亡魂们嘶吼着融入剑身,却在触及吕后冕旒的瞬间化为青烟。袁云趁机抓起鬼面残片,用边缘的青铜利齿割破掌心,血染的《垓下歌》真言浮空而起,印入项羽残魂的眉心。
时空在剑光中坍缩。袁云再睁眼时,已回到剧院后台的化妆间。镜前摆着那副青铜鬼面,内侧铭文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虞姬的胭脂指印。林棠瘫坐在墙角,耳后的齿轮卡着半片黑蝶翅膀,随呼吸缓缓转动。
“你喉咙里现在住着两个魂。”她扯断琴弦包扎自己渗血的手腕,“虞姬的真言,吕后的毒咒,下次开口前最好想清楚。”
袁云摸向喉结,触到皮肤下蠕动的硬块。镜中映出他脖颈浮现的暗红纹路——正是鬼面内侧的咒文。化妆间的灯泡突然爆裂,黑暗中有女子轻笑,虞姬的水袖拂过他后颈,在咒文上添了笔朱砂。
储物柜传来叩击声。袁云打开柜门,发现里面堆满风干的黍米,米粒间埋着半块玉玦。当他拾起玉玦时,所有黍米突然发芽,嫩芽顶端绽开微型虞姬花,每朵花蕊都含着滴黑血。
剧院走廊的应急灯亮起血红。袁云攥着玉玦往外逃,每一步都踩碎几朵虞姬花,汁液在瓷砖上留下胭脂脚印。消防栓的玻璃映出鬼面纹在他脖颈蔓延,已爬至耳后。安全出口的绿光牌下,郑南的青铜骨架正在重组,眼窝里的磷火锁定他手中的玉玦。
“物归原主。”电子音从消防管道传来。袁云撞开后门冲进雨夜,手中的玉玦突然发烫,在掌心烙下“宁负”二字。巷尾的流浪猫瞳孔泛起琥珀色,冲他发出楚地俚语的诅咒。雨幕深处,无面女尸的身影若隐若现,腕间银镯与林棠的残片共鸣出丧钟般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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