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沉默基因

　　警车的远光灯在装甲车队尾部扫出扇形光斑时，陈阮看清了柏油路面上凝固的黏液痕迹。那些泛着荧绿的胶状物正以每分钟三厘米的速度增殖，像是有生命的沥青在吞噬道路标线。张凡猛打方向盘冲上路肩，轮胎碾过废弃的核酸检测亭，飞溅的塑料碎片在挡风玻璃上撞出蛛网裂痕。

那玩意儿在模仿地衣。张凡的瞳孔映着后视镜里蠕动的黏液，新伊甸园培养的可不是小宠物。

陈阮的战术匕首正在发烫。他划开手臂上鼓胀的血管，泛着蓝光的血液滴在车载导航屏上，竟腐蚀出DNA双螺旋状的纹路。张凡瞥见这一幕，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锁骨下的注射孔周围，相似的荧光脉络正在皮下蔓延。

装甲车队的尾灯突然全部熄灭。十七道闸门开启的轰鸣声中，巨型培养罐表面的有机玻璃开始雾化。陈阮的夜视镜自动调节焦距，他看见罐内悬浮的不是人体，而是无数缠绕的神经束，每条突触末端都连接着微型芯片。

他们造了个集体意识。张凡的指节在方向盘上压出青白，用丧尸的神经网做服务器母体。

黏液突然漫过警车底盘。陈阮闻到浓郁的茉莉花香从空调出风口涌出，仪表盘上的辐射值瞬间突破临界点。张凡踹开车门的瞬间，黏液已爬上他的作战靴，鞋带正被分解成淡黄色核苷酸链。

两人翻滚进路旁的基因测序中心废墟。破碎的离心机里长满肉瘤状真菌，DNA模型雕塑被藤蔓绞成双螺旋绞刑架。林凡用弩箭挑起操作台上的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上满是疯狂的手写体：上帝基因序列表达失败，样本出现光合作用特征...

陈阮的匕首突然刺入墙面。刀尖挑出的监控探头还在运转，镜头里映出他们身后晃动的黑影——五个穿防化服的人正在黏液上滑行，他们的靴底伸出根须状触手，与地面的荧光黏液进行物质交换。

别动。张凡按住陈阮扣扳机的手，这些是共生体，杀死一个会引爆整片黏液区。

防化服们停在三米外，领头者掀开面罩，露出林语助理的脸。他的声带振动时，黏液表面泛起同心圆波纹：陈先生，林总为您准备了VIP观测位。

陈阮的视网膜上突然浮现金色文字：【宿主基因污染度37%，激活净化程序需接触母体核心】。他看向远处正在雾化的培养罐，突然扯断颈间的士兵牌链扔向防化服——金属链坠在黏液表面弹跳的轨迹，精准勾勒出看不见的能量力场边界。

他们要转移母体。陈阮的战术手套被腐蚀出破洞，露出正在角质化的指尖，共生体不能离开黏液超过二十分钟。

张凡突然撕开防化服的右臂，露出植入皮下的倒计时显示屏：看来各位还剩七分十四秒。他的狼牙匕首抵住倒计时模块，不如玩个游戏？

黏液突然剧烈沸腾。陈阮看见培养罐顶部的闸门开启，十七号的头颅从神经束中浮现。她的颈椎延伸出光纤般的神经索，瞳孔已经变成不断刷新的数据流。当她的目光扫过废墟时，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响起婴儿啼哭般的警报。

她在求救。张凡的太阳穴暴起青筋，那些芯片在改写她的痛觉神经。

陈阮的匕首突然刺入自己手臂，剜下一块发光的血肉。当他把这块组织扔进黏液池时，荧光轨迹显示出了隐藏的传输路径。张凡吹了声口哨：你什么时候学会用自己做探针的？

从你告诉我纳米剂有杏仁味开始。陈阮撕下衬衫包扎伤口，布料下的皮肤正在生长出鳞状角质，B区的解毒剂需要宿主基因做载体，你现在是我的活体疫苗。

防化服们突然集体抽搐。他们的倒计时同步加速，黏液开始回缩向培养罐。张凡拽着陈阮冲向侧门的冷链运输通道：母体在惧怕你的基因污染！

冷库里的标本架堆满变异生物器官，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大脑还在释放脑电波。陈阮的匕首划过冷藏柜，霜花剥落处露出基因沉默计划的封存标识。张凡突然僵在原地——某个标本罐里漂浮着林小薇的头颅，她的额叶皮层镶嵌着与十七号同款的神经芯片。

我们都被编码了。陈阮的指尖抚过罐体上的日期，暴雨第一天，这才是新伊甸园真正的诞生日。

警报声骤然尖锐。十七号的神经索穿透冷库墙壁，在陈阮脚边组成全息键盘。张凡看着自动弹出的基因图谱，突然大笑：原来你才是原始毒株！

陈阮的瞳孔映出基因链末端的加密序列——与林语实验室的LOGO完美吻合。当防化服们破门而入的瞬间，培养罐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黏液海啸般涌入冷库，十七号的数据化尖叫中，陈阮听见了林语最后的叹息：你终于长大了......

月光重新洒落时，陈阮站在培养罐的废墟上。他的左手正在褪去角质层，张凡的电子烙印渗出黑色血珠。在他们脚下，新伊甸园的装甲车残骸正在被黏液分解，每块金属碎片都折射出基因双螺旋的光晕。

十七号的残存神经索缠绕在陈阮腕间，组成不断刷新的倒计时：【宿主基因污染度89%】。张凡用染血的婚戒轻敲神经索：看来我们的旅行要加速了。

陈阮望向安全屋方向。三十七公里外的夜空被奇异极光照亮，那是辐射云与变异大气层碰撞产生的基因虹彩。他握紧神经索，感受着十七号残存的意识波动——安全屋的坐标正在被改写为某个更古老的密码，那是暴雨降临前就被植入所有幸存者基因的原始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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