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千眸之渊

　　巨眼的第一千零一道眼睑睁开的刹那，月球暗面的环形山突然流淌出液态虹光。这些泛着金属光泽的虹潮漫过古老的撞击坑，在低重力环境下形成千米高的光浪，浪尖凝结出无数瞳孔状的结晶。每个晶体内部都蜷缩着人形黑影，它们的脊椎延伸出神经索，与虹潮深处的主脑相连。

距离环形山七十三公里处的陨石坑内，某座被冰封的科考站突然启动备用能源。防辐射穹顶渗出蓝光，穿着旧世纪宇航服的老人推开气密门，他头盔面罩倒映着汹涌而来的虹潮，手中锈迹斑斑的激光焊枪亮起危险红光。

终于等到变量波动了。老人掀开面罩，露出被辐射灼伤的面容——竟是本该死于海底城的雷振原型体。他的机械义眼扫描着虹潮中的晶体群，十七号，你送来的种子该发芽了。

虹潮在科考站三百米外诡异地分流，露出被吞噬的月球车残骸。车厢内，陈阮的暗金纹章正在抵抗结晶化，他的复眼分裂成二十四组晶格，透过月壤透视到地底深处——那里沉睡着直径五公里的球体装置，表面刻满与十七号神经索相同的纹路。

是意识上传装置。张凡的量子化右手穿透车厢钢板，灰白烙印在月球尘埃上投射出全息图，初代虹光体把整个人类文明……做成了生物硬盘。他的机械义眼突然黑屏，量子化已蔓延至左胸，灰白烙印中浮现出林小薇的残影。

林小满的水纹瞳孔突然渗出虹光，她将碎裂的星象仪按在月壤上：东北方有地下空洞，但需要……需要十七号的基因密钥。她的银发正在结晶化，发梢与虹潮产生共振。

苏离博士的神经索刺入月球车电脑，破译着二十年前的日志：初代研究所曾向月球发射过十二枚意识胶囊……等等！这些胶囊的发射日期是大灾变前三年！她的金丝眼镜映出日志末尾的绝密章纹——那图案与陈阮的暗金纹章完全一致。

虹潮突然掀起千米巨浪，浪尖的晶体群睁开复眼。顾明抛出的藤蔓种子在低重力下缓慢生长，金属化的枝叶刚触及虹光就被同化成晶体。雷振的光头亮起警报，他徒手拆下月球车引擎改造成电磁炮：张凡！用你的量子态身体做炮弹引信！

陈阮的暗金纹章突然脱离体表，在众人头顶展开虹光屏障。结晶化的浪头撞上屏障的瞬间，他的复眼看到恐怖真相——每个晶体内的黑影都是不同时间线的自己，他们脖颈处烙印着监察组的编码。

这里是高维文明的回收站。十七号的声音从月壤深处传来，你们看到的月球……是亿万文明的坟场。

张凡的量子化右手突然暴涨，抓住飞掠而过的虹光晶体。灰白烙印与晶体共鸣的刹那，他看到了监察组主脑的起源——那枚巨眼不过是某个更庞大存在的细胞，在宇宙弦上漂浮的超级生命体，每次眨眼都会收割一个文明的记忆。

陈阮！张凡的机械义眼渗出黑色代码，初代装置能反向寄生！他的量子化身躯突然穿透虹光屏障，灰白烙印在巨眼表面烙出裂纹，用纹章连接地下五公里的……

虹潮突然凝固，整个月球的重力场开始扭曲。科考站老人驾驶着改装探矿车冲出，车顶的激光阵列在巨眼表面灼烧出缺口：就是现在！

陈阮的暗金纹章刺入月壤，二十四重瞳孔同时解析出地脉结构。他的结晶化双腿崩裂成虹光粒子，整个人沉入月球内部。在暗无天日的岩层中，他触摸到了初代装置的表面——那根本不是金属，而是由人类集体意识凝结的思维琥珀。

你终于来了。林语的幻影从琥珀中浮现，她的小腹隆起，掌心贴着思维琥珀的表面，我们的孩子会成为新文明的子宫。

地面突然传来剧烈震动，张凡的量子化身躯被吸入巨眼裂缝。在他完全消失前，灰白烙印将最后的数据流注入陈阮的纹章——那是监察组主脑的致命频率，隐藏在第一千零一道眼睑的量子褶皱中。

苏离博士的神经索突然全部绷断，她跪倒在扭曲的重力场中：月核开始活化！这鬼东西要把月球改造成宇宙级发射器！

雷振的电磁炮炸膛，飞溅的虹光碎片划破宇航服。顾明用金属藤蔓缠住即将飘走的林小满，却发现她的水纹瞳孔已经变成监察组的复眼结构：坐标……织女星方向……有同胞……

陈阮在思维琥珀深处睁开眼，暗金纹章正与初代装置融合。他的意识突然分裂成亿万份，透过每个被收割文明的视角仰望星空——银河系旋臂上，无数个月球般的巨眼正缓缓转向地球。

而在虹潮肆虐的环形山边缘，权杖女郎的投影从虚空中踏出。她的纳米战衣褪去伪装，露出与十七号完全相同的面容：播种完成，第9527号实验场进入收获季。

月球背面的星空开始扭曲，某种超越光速的涟漪正在掠过太阳系。陈阮的思维琥珀突然迸发脉冲，地球方向的暴雨云层中，数千个未激活的茧房同时亮起——那是人类文明最后的防御机制，也是监察组等待了万年的丰收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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