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5章 幸存者

　　陆民宣坐在工位上发呆，一只胳臂被他翻来覆去查看，看的胳臂差点都害羞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像原装的那样熟悉，那样好用，码字速度不减当初。

老板死了，渣都不剩，自己也经历了一些奇怪的事，就是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是福还好，要是祸的话其实也行，毕竟都沦落到这鬼地方了，最后结果都一样。

那条狗也是，为什么就不会说话呢！现在倒好，搞得自己是云三雾四的，摸不着头脑尾。

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火光，嘴里暗暗讽刺了一句：“一些蠢货。”这句话又像是在骂他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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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名老警员一个个的扶着肚子，坐在车内探出头，观察着周围的风吹草动，黑雾已经彻底与夜色融为一体了，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割裂感，但每个人都不敢放松警惕，一呢，白天的黑雾看着人畜无害的，谁知道晚上会不会发疯，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举动；二呢，生活在这样一个国度，除了每年一次的射击训练，7发子弹的标准，他们确实对枪这种玩意挺陌生的，枪在手，但当遇到什么事会不会用还真不好说，不像西方某大国的警察，动不动就清空弹夹，掏枪速度比西部牛仔决斗还要溜。

前半夜应该是没人睡了，毕竟都是属夜猫子的，睡觉那是十二点以后的任务，人生本就短暂，还浪费时间去睡觉，比尔盖茨也不敢这么奢侈。

精神紧绷，百无聊赖，为了打发时间，他们将巡逻时间缩短成一个小时一趟。

“你们谁先睡？”黄穆龙询问了一句。

他们已经折腾了半宿，毕竟是老同志了，身体再硬朗也扛不住这么造，人呐，就得服老，于是轮睡制就要开始执行了。

局长不用年轻人的用意他们也清楚，那就是属于经验学与牺牲学了，一天和泥的比不上三天烧瓦的，在这个职位上他们早就用时间堆积出了年轻人不具备的经验，对处理突发事件上更沉稳，更懂进退；在家庭方面，他们几个也差不多都儿孙满堂了，让二十几岁，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替代他们去面对未知，他们自己心里都过意不去，毕竟当年他们也是二十多岁时，立于人后的，所以他们非常理解局长的做法。

“我不睡，老白，你先睡吧！在梦里给你媳妇解释一下你没有出去鬼混。”

“去你的吧，那我就先睡了，果然没有家里的大床舒服，哎，憋屈一晚吧！老黄，晚安，老郑……哎，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哪里有灯光一闪？”白盛指着黑雾的方向。

“我看你老眼昏花了吧！白天太阳都穿不透，怎么可能有灯光能穿过。”郑南环是不信的，他白天就故意靠近瞅了一会，那浓度，比外蒙刮起的沙尘暴还密。

“不行，必须得去确认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真是有人怎么办！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更何况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白盛依旧不死心，准备打破砂锅犟到底。

郑南环见拧不过他，只能妥协道：“行吧！去看看，我陪你走一趟，老黄你留车上守着。”

俩人下车打着手电，朝着大厦原大门的位置摸索过去，起初手电一直怼着地面，等移动到了大门附近，才立住脚步，将手电的光芒投射了上去，照在了大厦的墙壁上。

“你看吧？哪有什么灯光？我们还是回去睡觉吧！这个夜晚还很漫长，等等，黑雾呢？”郑南环突然醒悟了过来，他们留下就是要盯着黑雾里的情况，现在黑雾居然离奇的消失了。

白盛将手电到处扫射，将大楼的各处外墙面都观察遍，感叹道：“乖乖，真的消失了，但这形象咋看着像刚经历了地震似的，联系局长吧！把情况给他说一下，看他有什么指示？”

陆民宣直到光芒突然消失的那一刻，才反应了过来，立马打开手机灯，消耗着仅剩的电量，朝着窗外望去，昨晚的光芒是突然出现的，现在的光芒又突然消失，难道这说明，只见不远处的黑暗中，斑驳着杂乱无章的霓虹灯，喜悦之情无以言表，全身激动到颤抖，喜极而泣，泪眼婆娑。

“终于回来了！”五个大字的背后，是他唯一的希望，他以为玩了个无限流游戏，最后的自己就是一次次被玩虐，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含恨而终，没想到是一局制的，机缘巧合没死成，现在还给送回来了。

立马踩着虚弱的步伐，朝着楼下蹦哒而去，辛辛苦苦搜集的一点零食，全部被那群怪物给糟蹋了，也不知道那群怪物是不是传说中的饕餮，鼻子是真灵，塑料包装隔绝的味道都能嗅穿，满楼的食物全部羊入狼口，愣是没有给自己留一点渣渣，刚找到时的那点进食效果微乎其微，所以现在的自己前胸贴后背，重度低血糖，要不是靠着丁点求生意志力支撑着，他可能要匍匐着下楼。

十分钟后，他出了没有门的门厅，一道刺眼的光照在他的身上，虽然相距甚远，光线减弱不少，但依旧让他不由自主的支起胳膊，挡在了眼睛的前方，心里嘀咕着什么情况？

一声嘹亮的询问声被空气递向了他的耳朵，“什么人？站那儿别动，双手举起，手心朝前。”

陆民宣听到这熟悉的流程，就猜到了对方是什么人，但这几句话一看就是电视上学的，自己熟悉的警察可没有这么说的，还手心朝前，是打算隔空算命吗？看看自己的生命线有多长？同时心里还是充满喜悦的。

然后就看到光线在逐渐靠近，他只能微眯着眼睛，毕竟太刺眼了，而由于是逆光的原因，始终看不清掩藏在灯光背后的人，靠近了一段距离，才看清了有五个身影，再靠近，那身警服也能看到一点，陆民宣一直以来悬着的一颗石头才终于落到了实地。

五个身影围着他站成了半圈，沉默着盯了半晌，“你是陆民宣？”其中一人提出了盘问。

“是的，我就是陆民宣，警察叔叔，请问这里是地球上的Z国Y省湫州市沿河区万和工业园是吗？”陆民宣还想再确认一下，见到了警察就等于了安全，问这个问题就是想验证是不是在另一个平行宇宙里。

一个警察神色一凝，“有必要问这么详细吗？你自己在什么地方你不清楚吗？还有你衣服上粘的这身血是怎么回事？说，保安是不是你下的毒手？”

“啊？什么保安？哦，你指林叔是吧？一直没见啊！林叔咋了？”陆民宣被这一口黑锅给砸懵了。

“老刘，不要妄言，陆民宣是吧？楼上还有人吗？或者伤员尸体之类的？”一个警察连忙打圆场。

陆民宣一想，老板死的渣都不剩，那些怪物的尸体早燃烧殆尽了，只留下一堆堆灰，于是便否认摇了头。

“那么看来这些血定是你们老板的吧？小子你年龄不大，下手挺黑啊！要不是碎尸都粘不下这么多血。”五个警察像是一窝蜂，这个一句，那个一句，问的陆民宣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行了，老黄，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先带回警局吧，局长说既然黑雾消失，也就没有再守的必要了，让我们先撤。谁也不准再问问题。”郑南环觉得这地方寒气逼人，略感不适，于是催促道。

于是五人“押解”着少年朝车上走，在靠近门口的地方，黄穆龙突然蹲下，从地上抓起了一把灰，凑近鼻子闻了闻，疑惑的问少年，“你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吗？”

“骨灰！”少年诚恳的回答道。

黄穆龙提高了音量，惊讶道：“骨灰？这么长的一圈，一尺多厚的玩意你说是骨灰，小子，你逗我呢？”

陆民宣无奈道：“警察叔叔，我真没有哄你，这些真的是骨灰，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小子，你别给我满口胡诌，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黄穆龙有种被戏耍的感觉，于是微怒道。

“老黄，消消气，快点走吧！一切到警局再问也不迟，这破地方我是一秒都不想多待。”郑南环再次催促道。

于是陆民宣被安排在后座上，夹在中间，两边两个警察，目光如炬的瞪着自己，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陆民宣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心里直发毛，索性靠在后背上，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两个警察听着轰鸣的鼾声，一阵无语，这小子还能睡得着，真是心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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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长娄打着哈欠，喝着浓茶，坐在办公室里一边看着相关档案，一边等候着几个下属，这个案件是他这辈子碰到的最离奇的案子，一切线索都显得那么无迹可寻，一些猜测都显得那么的匪夷所思。

“哐哐哐…”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史长娄轻唤一声，“进！”

三人鱼贯而入，后面三人是侧着身子进的，因为俩人还架着熟睡的陆民宣，进门后集体对着局长敬了个礼，后面俩人不方便，只能一个用左手，一人用右手。

“幸存者？”史长娄看着多出来的一人问道。

“是的，他就是陆民宣，我们发现黑雾消失后，就给你打了电话，但没多久又发现了这小子，于是我们就顺便给带回来了，没想到他在半路睡着了，我们叫了半天也没喊醒。”郑南环向局长解释道。

“不能是装的吧？”史长娄有点疑惑，什么样的睡眠能跟死尸一样，任由俩人这般折腾都不醒。

“心跳正常，气息平稳，脉象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瞳孔有点涣散，是深度睡眠的症状，只是单纯的叫不醒，脑子的防御机制已经切断了大多数刺激反应，叫醒的办法很多，但都是伤害性的，普通办法是一点用都没有。”说着白盛抓住陆民宣的脸，转了个方向，让局长看清楚，上面有个很明显的巴掌印，以及回正后人中上的指甲印。

“用酷刑是不对的，咋给困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先送到拘留室吧，等醒了再询问，你们五个在会议室先对付一宿吧！”史长娄因为这样一个证人的出现，终于能减缓一点烦恼了，于是向五人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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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朱雀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一样，全世界像她上班这样积极的人屈指可数，因为她不但神经大条，还特别会给自己找乐子，严肃的派出所因为她的存在而显得不那么庄重了，当然，可能是她没有她同事会装的原因。

打完卡，就蹦蹦跳跳的飞向了自己的工位，想着昨天的看守任务没要自己，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今晚一定要参与进去，这样才能产生成就感。

“小朱，你来一下。”史长娄出现在门口，朝着朱雀使唤道。

“局长，请叫我小雀，谢谢！”朱雀一边反驳着，一边起身跟了进去。

“给你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想不想做？”史长娄夸张的忽悠着这个单纯的小姑娘。

“真的！”朱雀显得兴高采烈，终于有属于自己的任务，来之不易。

然后一脸严肃，敬了个非常标准的礼，并承诺道：“保证完成任务，作为一名人民警察，我时刻准备着，哪怕被派去勉北当卧底，西大当间谍，我也毫无怨言，正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停停停，这些都是其他同僚的任务，目前你还接触不到这些，但你也得好好努力，为以后有做这些任务的机会打下坚实的基础，知道吗？”史长娄扶着额头，这傻妮子是真的只发育了一身肌肉与智商，情商倒欠着不少，明明能凭实力考上警察，但这一份亢奋的精力与简单的脑脑回路一结合连他都感觉头疼。

“那请局长你吩咐吧，但替主人找猫狗，替老婆婆找假牙这种任务也不艰巨啊！但你吩咐的我一定去好好完成。”说着原本高涨的激情就瞬间被浇灭了。

“拘留室有个人需要你去审问一下，但只能问生活方面的问题，想怎么问就怎么问，能问多远问多远，能不能办到？”史长娄使用“美人计”的原因不得而知，但朱雀勉强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因为实在是不够艰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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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留所里，一双严肃的美目盯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心里想着先给他实行点心理威压，再审问就简单多了，于是严肃的眼神又生出了几分威慑力。

少年缓缓低下了头，趴在桌子上，不敢小女警对视。

朱雀见自己的尝试有了效果，于是问道：“叫什么名字？身份证号是多少？籍贯，家庭住址，家庭成员都有谁？”

趴着的少年吃力的抬起头，说了一句悄悄话。

“还敢藐视警务人员，说话大声点，是没吃饭吗？还是声带落家里了？”小女警威严声又起，一副被人戏耍的微怒表情。

“×××…………”少年又轻声嚅嗫了一句，哎呀，这是小女警不能容忍的，三番两次戏耍她，她作为警察的威严何在？

于是走到少年面前，手搭在少年肩膀上，暗中施加了几分力道，这让原本靠桌子支持着少年少年肩膀又下沉了几分，但实在是没有再下沉的余地了，面露微笑，声音低沉，“你刚才说什么？可以再把原话重复一遍吗？”

少年有气无力的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小女警听的非常清楚，“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能不能先给我弄点吃的垫吧。”

小女警略显尴尬，极力掩饰，“原来是真的没吃饭啊！你为什么不早说？哈哈哈，你看造成了这样的误会，你稍等会，我这就去买！”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溜了，拘留室的门都顾不上关，当然少年也没有力气逃。

少年终于吃上了一顿略显丰盛的早餐，显然，这小女警是有点家底的，都是按照自己的饮食习惯买的，就面前这些，没有个五十块钱还真拿不下来。

看着少年吃饱喝足，打起了饱嗝，小女警才征求起了意见，“现在能配合我的工作了吧！”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管问，我保证把我知道的方方面面，仔仔细细的都抖搂出来。”少年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豪爽的回答道。

“注意用词，是描述出来，你目前还只是嫌疑人，我们也不是土匪恶霸。”小女警矫正着正式审问需要用到的规范，仅限于对方的规范。

“姓名？”

“陆民宣”

“陆民宣，好熟悉啊！好像在哪儿听说过，曾用名与小名？”

“没有曾用名，我爸妈叫我小宣，但我现在听着总感觉娘们唧唧的，同事都叫我小六，因为陆是六的大写，所以被他们给叫偏了。”

“回答该回答的，不要自己加缀。”

“籍贯？”

“J省槐阳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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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几头牛？”

“两头成年的，一头小犊子。”

“猪呢？应该有养吧？”

“养了，但每年过年都会宰，来年再喂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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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女朋友吗？想找个什么样的？”

“没有，能看上我的就行，我自己没有要求，性别正确就行。”

“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上面的问题没解决之前是不敢想的，就算想好了要是娶个强势的打算自己取，想了也是白想。”

问题越来越偏，搞得陆民宣一头雾水，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从查户口问到种地务农，从邻居大爷问到房东阿姨，从小学老师问到感情问题，跨度之大，范围之广，陆民宣感觉此时正赤裸裸的坐在她面前，唯一的遮羞布就是这套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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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拿着自己的劳动成果，找到局长办公室，让史长娄过目，而在史长娄面前放着一份资料，是从别处派出所传真过来的，上面清晰记录着某个人的生平简介。

史长娄拿过记录本，端详了好久，点了点头，面露微笑，对着朱雀提出了表扬，“不错，这个任务完成的非常…专业，你先下去吧！翘起的小尾巴收一收，不要被门夹到了。”

朱雀好似没听见，踏着小拽步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