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4章 巨雾观

　　孟娇还是一如既往的优雅，骑着她心爱的小摩托，行驶在上班的路上，永远也不会堵车，又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她已经在这样的日子里重复重复再重复了三十多年了，除了刮风下雨，几乎没有任何的意外，上次的意外还是旧老板的蠢货儿子的空降。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心心念的意外就在今天，等行驶到湫河大桥上时，她发现平时都要习惯性看一眼的公司大楼，没了，被取而代之的是一团遮天蔽日的黑雾。

立马拧大油门，快速朝公司方向驶去，等到了了门口，有早到的同事已经围在一起，对着黑雾巨观指指点点，互相传递着那些黑雾不为人知的流言。

孟娇当然不逞多让，很自然的融入其中，于是询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些黑雾是什么东西，大楼里泄露的违规化学品吗？难怪这些天一上班我就觉得不舒服，头疼脑胀的，原来是有人在制造违法的东西啊！”

另一个同事也搭腔道：“哎呦，可不是嘛，我这几天上班也觉得不大舒服，原来大楼里是有这害人的玩意，这是拿大众的身体健康不当回事，一定要让法律严惩这些不法分子。”

“对对对！”周围的同事都非常认同，上班时间不舒服这件事。

“我每天一上班就打瞌睡，应该就是这些毒烟对我的神经造成的影响，对我们的身体造成的损伤，等调查水落石出了，我们应该集体要求赔偿。”

“非常赞同，我这几天就一直腰疼，即使连着几个晚上去足疗店按摩都缓解不了，甚至越来越严重，再这样下去，容易导致肾衰竭，这些不法分子简直害人不浅。”

大家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给盖棺定论了。

“呜哇～呜哇～…………。”

此起彼伏的警报声传来，由远到近，一辆接着一辆，靠着路边停出来一长串，吃瓜群众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全部翘首以待，看看有什么样的趣事，自己作为一线吃瓜，这可是能在酒桌上向亲朋好友吹牛的好聊资。

一名名警察威严凛凛，下车之后列好队伍，整装待发，只等一令下，完全展现出一个执法机构该有的精气神。

警察局长史长娄一手扶着警帽，仰着头使劲向上望，震惊的咽了一口唾液，别人没有见识，他不可能没有，这些诡异的黑雾也是他从业三十余年绝对没有见识过的。

他立刻转身，对着下属开始分配起了任务，不管碰到什么样的案件，基础流程都是一样的，这些都是一代代先辈总结出来的经验，别人总结出来自己拿着用，自己总结出来再一同传给下一辈，换个名就叫做知识。

几十捆警戒线被从车上扛了下来，大楼占地面积虽然不大，但再预留出两倍的缓冲区，这么多都未料够用。

吃瓜群众就像是寻找到食物的蚂蚁，越聚越多，有些已经半只脚搭在河堤上了，再下去，就要站到浪花上了，看热闹作为某大国的传统技能，傻狍子式行为，在此时也算展现的淋漓尽致了。

但值得令人欣慰的是，只要警戒线拉到哪里，那里的群众都会集体后退，哪怕后面有险些被踩死的，他们也会遵守规矩，绝不往警戒线内进一步。

史长娄看着下属干的如火如荼，转身朝着吃瓜群众发话道：“各位，在这栋楼内工作的职员都留下，其他人都赶紧散了，如果有不听劝的，我就请你回警局喝喝茶，我们那里的茶水免费，单人单间，有一对一安全守护，保证各位能睡的安心，吃的放心，第二天回家都要表扬一声，哇，老婆的厨艺又有长进了，这顿我要吃三碗。”

听着这位不着调局长的调侃，吃瓜群众们瞬间感觉了无乐趣，作鸟兽散了，留下一堆不知所措的职员，面面相觑，办公楼都成这副德行了，没班可上，家庭地位不稳，危机感重，前途渺茫。

史长娄对着一旁警员吩咐道：“老郑，小朱，你俩来给他们挨个做信息咨询，记录一下，走个流程，看能不能找到点有用的信息。”

老警员对着局长敬了个礼，立马回应道：“是！”

年轻小女警员鼓着腮帮子，颇显幽怨，说道：“局长，能不能不要叫我小朱啊，叫小雀不行吗？”，但也跟着绵软无力的敬了个礼，回应道：“是～”

史长娄呲牙一笑，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去别处探查了。

老警员作为一个老油条子，在经验方面没的说，对着人群指挥了起来，小女警掏出一册小本，一支笔，准备记录。

“老板在现场的先来记录，老板没来的职位最高的先来记录，就是简单的了解一下，大家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知道的就回答一下，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不要瞎编，不要添油加醋。”

队伍很快就形成了因阶级而分裂的两派，以前每个人标榜的身份是什么什么公司的员工，什么什么公司的老板，现在是牛马与万恶的资本家。

老警员故意清了清嗓子，对着第一个胖老头询问道：“名字，什么公司，职位是什么，昨天下班前有没有什么异常发现，或者异常的人？”

胖老头笑的像尊弥勒佛，就差腰上别个口袋了，也清了清嗓子，故意加大音量，对着周围人介绍道：“本人名叫蔡盛华，是辽源饲料有限责任公司的CUO，各位要是家里有喂猪或其他牲畜的，欢迎来我们公司采购，我给大家打九折，保证质量过硬，物超所值，一斤饲料长两斤肉。”

小女警只写下了个姓名与公司名，并且纠正道：“是CEO。”

老警员微怒道：“行了，回答我问的问题就行，不要再打广告了。”

胖老板马上趋炎附势，谄媚道：“是是是，警官提醒的是，是我冒昧了。”

对老板一列询问了半天，有用的信息不多，奇葩倒是出现了好几个，连索要小女警电话号码的都有。

老警员扯着嗓子喊道：“下一个！”努力压制着脸上的愤怒。

孟娇被同事推举了出去，谁让她资历最老，话最多呢！平时就叭叭的跟谁都能扯两句，这种事自然而然就让她上了。

上前对着老警员鞠了个小躬，显得非常礼貌优雅，老警员面色才缓和了几分，伸手不打笑脸人，别人都这么有礼貌了，自然要区别对待。

于是说道：“我就不问了，你直接按照之前的提问格式回答吧！”

孟娇点点头，回答道：“我叫孟娇，是弗海广告策划公司的职员，目前没有担任任何职位，就一普通员工。”

“你们老板没来吗？”

“我们老板极少有早到的情况，平时都是中午才回公司，今天具体什么时候到，我也不清楚。”

“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家庭住址知道吗？”

“周明繁，住在环滨路灵岩道404号。”

老警员神色漠然，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询问老板的信息，又开口问了些其他。

“昨天下班的时候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吧？”

“没有，昨天走的时候就老板与一个同事还没有离开，异常之处就是到点就下班的老板比我走的还迟，可能是着急手里的项目方案，因为甲方催的有点急，于是他就催促我那个同事加班赶进度，昨天已经是那同事加班的第二个晚上了。”

“那个同事是谁？来了吗？”

孟娇回头朝人群观察了一下，摇了摇头，说“没看到，大概是昨晚加时加点的完成了工作，今天申请休息了，毕竟这几天被老板逼迫的状态很差。哦，他叫陆民宣，家是北方的，具体什么地方我也没有细问。”

“哦，有他电话吗？打一个问问。”

孟娇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贴在耳朵上聆听，呼叫了几分钟，传来了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孟娇看向老警员，摇了摇头，道：“打不通，可能手机关机了。”

“行吧，你说的也差不多了，要是你没有什么急事的话，就在旁边等等，我要问问其他人，询问完毕，我跟局长汇报一下你们就都可以走了。”

孟娇点点头，“我倒没有什么急事，警察同志，就是这些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真的有人在里面做违法实验，导致化学物质泄露了？”

“我也不清楚，还在调查中，等有什么新的进展，我们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们，所以还希望你们不要心急。”

孟娇默默的走向一旁，混进了老板行列之中，从新由一个牛马，转变到弗海广告策划公司的一名普通员工。

～～～

“局长，这边有情况。”

一声呼叫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沿着黑雾圈游荡的局长，将崭新的牛皮鞋当运动鞋用，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冲向了事发点。

小女警已经跃跃欲试，不停的朝着声音的方向踮脚眺望。

老警员对着人群安抚道：“请大家再耐心等等，我要去那边看看什么情况，不会浪费大家多少时间，在此期间，大家不要走开，在这片区域内自由活动，等我回来，抱歉大家。”

说着便撵向了已经飞奔而走的小女警，嘴里嘟囔着：“这疯妮子，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好奇心害死猫，人群也全部涌向警示线，但没有一人敢越雷池一步，踮着脚，满足着饥饿难耐的好奇心。

史长娄碰着呼叫的人，问道：“发现什么了？”

一个身穿白大褂，脑袋包裹严实的警员回答道：“在保安室里发现了点线索。”

史长娄看着紧贴着保安室门口的黑雾圈，问道：“你进去了？真是一点纪律性都没有。”

白袍警员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透过窗户看到点东西，一时没忍住。”

史长娄故作威严道：“一会儿再跟你算账，先去看看吧！”

说着从兜里摸出了一双医用胶手套带上，沿着仅有的缝隙朝保安室门口挤，但胸腔依然擦着黑雾，衣摆带起的风加剧了黑雾的运转，现在近距离观看，这些黑雾呈现丝状，像是刚滴入清水后扩散的墨汁，但又感觉有所不同，这种黑雾散发着更低的寒意，又好像没有重量似的，没有墨汁的那种沉重感。

但上面又没有下达接触这些黑雾的命令，自己也只能强忍着好奇心，挤进了保安室半掩的门，门外表面残留着丝丝血迹，但不明显，推门而入，视线开明，呼吸一窒。

老警员跑的气喘吁吁，依旧追不上小女警的步伐，等靠近时才发现小女警早就透过窗户向内窥探了，但没过几秒，就脸色大变，神色扭曲，蹲在地上捂着嘴，压制着胃液的反冲。

老警员飘过一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语重心长道“让你猴急，也算是一名人民警察了，还改不了脑子一发热就不管不顾的臭毛病，现在满意了吧？本来就瘦的可怜，这下好了，接下来几天都不用吃饭了。

小女警听着这些耳旁风，此时胃里难受的一比，已经蔓延到喉咙了，要是一走神，造成不可逆的后果，那人可就丢大发了，哪里还能听进去你的这些谆谆教诲。

几个闲散老警员趴在窗户上观望，看着局长与法医蹲在地上研究，室内杂乱无章，碎物遍地，一看就知道经历过一场小规模战役，大概是两头成年棕熊相互肉搏，争夺着什么？食物，鲜血飘飘洒洒，随处可见，有的地方星星点点，有的汇聚成滩，一条断裂的大腿横摆在地上，一条裂缝纵向贯穿全腿，肉被撕裂开来，向外翻起，露出里面的腿骨，以及膝关节，脚踝处挂着几缕碎布条，参差不齐，应该是被暴力撕扯开的。

老警员见多识广，但依旧被这种画面冲击着淡然的体面，个个都不想在后辈面前显露出一点不适而丢面，安慰自己作为过来人，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风浪没趟过，这种只能算毛毛雨。

史长娄从业三十余载，大型食肉动物袭击事件也接触过好几例，大多都是单纯的袭击，咬伤的居多，咬死的也有，但尸体都算完整，没有如今这种碎尸拖走的情况。

于是将话题扔给法医，问道：“你怎么看？”

法医手扶着下巴，一副故作深沉的说：“很蹊跷，此地已经深入城区，方圆数十里都是建筑区，没有什么动物园，大型食肉动物不可能悄无声息纵入这么深，它们又不能像人一样思考，不可能怀着什么目的，就算袭击也会发生在边缘区域，所以，答案就在这黑雾之中，而袭击者一定与这黑雾的出现一样不可思议。”

史长娄听了点点头，与他想法一致，作为五十年的唯物主义者，享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不可能一开始就胡乱猜测有什么灵异之说，必定是用科学的角度分析，袭击要么是人，要么是野兽。

“老郑，再跑一趟了，了解一下保安的信息，最好问问物业人员，人是他们招聘的，掌握的信息应该更齐全。”

“是！”老警员应了一声，转头看着还蹲在地上的小女警，嘴里发出滋滋的惋惜声。

催促道：“就你这样的心理素质，怕以后只能当个文员了，什么斟茶递水，洗衣叠…，咳！赶紧再跟我走一趟吧！去河岸那边吐，那边隐蔽，从这视线看不到。”

小女警沉默不言，走起路来踉踉跄跄，不知道是腿蹲麻了，还是让胃酸给喝醉了。

史长娄看着法医将所有的证据都采集完毕，于是吩咐道：“其他东西先不要动，这条腿用密封袋装起来送停尸间吧！黑雾先不要接触，探查范围不包括黑雾区域。”这话也是对外面的老警员再次强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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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到的信息就只有这些。”中午时分，老警员给局长汇报完毕。

史长娄眉头紧皱，心里有些许不安，吩咐道：“你给局里打个电话，让他们继续找那个老板与员工的下落，如果找到还好，找不到的话就有很大的可能还在这里面，保安的家属先不要联系，等一切确定了再说，那群员工没事就让他们都回吧！叮嘱他们暂时不要离开这座城市，先去办吧！

史长娄感慨一番，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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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晃到了下午，再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史长娄绕着黑雾圈愣是走了近十圈，眼看着天就要黑了，除了局里传来的消息，确实最终没有找到两人的消息，上面就再也没什么命令下发，这里要是到了晚上，还指不定还要出什么幺蛾子，反正想想就感觉内心颇有不安，这是从事这行业多年练就的预感，虽然时灵时不灵，但这种事往往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一部分警员早就列好了队，等待着下班，辛苦了一整天，双方都知道再耗着也没用，只能先封锁这里，留些警察盯着，不让闲杂人员靠近，里面有没有东西出来就不是他们能管的了的。

史长娄看着下属，赞扬道：“不错，一个个的下班都很积极，这让我很是欣慰，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们身强体健啊！郑南环，杜康年，黄穆龙，刘隽旗，白盛，你们五个就不用下班了，吃完饭就来这里轮流盯着，困了就回车上睡，必须保证有两个人是清醒的，每两小时环着巡逻一圈，如果发现情况，就呼叫支援，不可轻举妄动，都听清楚了吗？”

队伍瞬间昂首挺立，异口同声道：“清楚！”

史长娄看到一只手忽上忽下的，皱眉道：“朱雀，你又有什么问题？”

小女警昂首挺…算了，回答道：“局长你点名了五个，是奇数，不可能同时保证两个人，所以我也申请留下盯梢，这样就可以被二整除了。”

老警员用手肘撞了一下她，批评道：“你捣什么乱呢？赶紧下班回家，大老爷们的任务你瞎掺和什么。”

史长娄面露奸笑，反问一句：“你是在质疑我的计算能力吗？走路算法不会吗？咋滴，你走路是用双脚蹦啊？还被二整除，我看你就挺二的，下班。”

小女警杵着头，撅着嘴，含糊的回答道：“是”

一个个同事都故意从她面前经过，用满含笑意的目光扫过她，众目睽睽之下，让她面红耳赤，更可恶的是还有人唱了一声“小僵尸蹲，小僵尸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