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山鬼

　　山鬼关，顾名思义，巨大如山的鬼守候的关隘，它的名字在民间流传已久，成为了一段传奇。

据说，山鬼曾是百年前的一位勇猛的少年将军，因受奸臣所害而战死沙场，他的身体化作了山石，守护着这片土地。

山鬼的身躯高大无比，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分明，展现出战死前的勇猛和力量。他的皮肤呈现出青灰色，仿佛是山石的色彩，坚硬而冰冷。他的头发如同枯草般干枯，被风吹拂时发出沙沙的声音。

山鬼的身上插满了敌人的羽箭，这些羽箭如同刺猬的刺，密密麻麻地覆盖在他的身体上。

风吹过，每一支羽箭便飒飒作响，如泣如诉，仿佛在诉说着百年前那场悲壮的战斗。

山鬼的战甲上长满了青苔，这些青苔在岁月的洗礼下，已经与战甲融为一体。

山鬼的头颅如一座山丘，面孔上的五官已经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依旧不时闪烁着光芒。

山鬼常年蹲坐在山谷隘口，一手托腮如一位沉思者，他的两腿间便是通过关口的唯一通道。

他的存在，让这个山谷隘口成为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据说，他动一动身子，那身上无数的箭矢便会拔身而出，射向任何入侵关隘者，他张一张嘴，便会喷出巨大的岩浆流将入侵关隘者吞没。

赤兔决定陪同崔钰闯关。

上路前，鬼鸦诚恳得问赤兔：“还有什么遗言？我可以替你传播，最好是那种朗朗上口，可以口口相传的豪言壮语。”

赤兔悲壮得摇摇头。

崔钰：“小兔，你可以不去，这是丢命的事。”

赤兔摇摇头：“你这条命是我救得，所以也有我的份额，至少我也是半个股东，这条命要丢掉也得经过我的同意，不能不明不白得丢掉，而且没有我同意任何人不能随随便便就拿走！”

赤兔抹把眼泪：“我们走！”

两人上路。

鬼鸦悬在上空嘶哑喊叫：“小兔，祝你好运，你方才的那一段话虽然很拗口，但我大致记住了，就当是你的遗言吧……”

两人的身影已经隐没在蒿草山间。

山鬼关，山鬼沉寂如山。

赤兔：“我们可以偷偷穿过去……”

崔钰：“不是我们，是我，因为你那一身红色长毛会引起他的注意力。”

赤兔眼眶红了：“你，你也嫌弃我？”

崔钰：“是！”

崔钰转身走开，他知道这一个字会伤害她的自尊心，但他必须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她或许不知道，她给他的已经太多了，他怕这辈子也还不了她，她或许不清楚此时他的心有多疼，但只要她安全就是他最大的欣慰。

果然赤兔在后面嘶哑的喊叫：“你以为我不想长成白色或者黑色吗？你以为我身世不明身材矮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你想错了!我的灵魂跟你一样，我的心也跟你的完全一样。如果上天赐予我可爱和美貌，我会使你难以离开我，就像现在我难以离开你。上天没有这么做，而我们的灵魂是平等的，就仿佛我们两人穿过坟墓，站在上苍脚下，彼此平等—本来就如此！”

崔钰已经爬向山鬼的身躯。

赤兔瞪大眼睛：“这个呆子到底想干什么？”她大气不敢出，眼睛死死盯着在山鬼躯体间或隐或现的崔钰，生怕他在攀爬中一个失足掉落下来，赤兔揉揉瞪得发涩的眼睛，崔钰已经攀爬到了山鬼的膝盖上！

山鬼动了！

山鬼缓慢得抬起一只手，手掌扫过膝盖，宛如掸落战甲上的尘土，崔钰便如一粒灰尘般坠落下来。

赤兔飞奔过去，崔钰已经摔得七零八落。赤兔抓起落在石头缝间的一条胳膊，跑到崔面前。

赤兔有些气急败坏：“你爬上去干什么？！”

崔钰喘息着：“既然他是枉死的将军，我不能不经过他的许可就擅自过关，这是对他的不尊重也是对我的贬低……”

赤兔：“那又如何？！”

崔钰仰望着上空：“我崔某虽然一介书生但决不是那行事鬼祟之流，我要堂堂正正得通过山鬼关！”

赤兔叹口气，望着周边散落的零部件：“那现在怎么办？回去拿哥俩好？”

崔钰闭上眼睛：“不必了，路途太远……还是焊接法吧。”

赤兔将一段枯木塞到崔钰嘴里，崔钰咬住枯木，赤兔开始焊接。蓝色在火苗在崔钰周身游走一番，崔钰便再次严丝合缝了。

崔钰起身，不屈的眼光望向山鬼。

赤兔近乎哀求：“能不能破个例，不跟山鬼打招呼？”

崔钰：“这是原则。”

崔钰再次攀爬而上。山鬼扭转头颅，睁一眼闭一眼望向天边浮云。浮云悠悠，群鸟啾啾，好一片清凉秋意。

崔钰已经爬到山鬼肩头，山鬼肩膀耸动，崔钰再次坠落，再次破碎，再次焊接，再次攀爬。

崔钰爬上山鬼肩头，对着山鬼的耳朵洞大喊：“将军，在下崔钰前往冥都告状，请求将军许可通行。”

山鬼的声音如幽谷钟鸣：“你这头倔驴，我已经睁一眼闭一眼了，为何不看我眼色行事？”

崔钰：“将军，在下多年青灯苦读，眼睛有些不太好使。”

山鬼一声咆哮如天雷滚滚：“你是在挑战我的耐心吗？”

崔钰：“将军沐风栉雨饮露餐霜独守孤山为得又是什么？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冤，与子同仇！”

山鬼一声冷笑，拽过一缕云霞披于肩头，那缕云霞灿烂如染血的战衣：“我不过是一块顽石，哪来的冤仇？”

崔钰：“顽石有心沧海桑田，将军赶路不追小兔，那就由我去喊那一嗓子冤吧，正所谓师出有名，请将军放行！”

山鬼沉吟，幽谷清风。

半晌之后，山鬼一把抓起崔钰，扬起那巨臂划过苍空，摩擦出一溜火星子：“我送你一程吧。”

崔钰耳畔生风，那条巨臂带着他落向山的那一头，崔钰冲着山下的赤兔挥挥手：“再见，小兔。”

赤兔跳上一块山石，极目眺望，带着哭腔喊叫：“你要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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