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千金币

　　西林魔法学院入学考试的前一天夜里，石文失眠了。

石文原计划是先悠闲地找个旅店住下，然后再悠闲地在城镇里逛一逛，等悠闲地度过两日之后，再悠闲地去西林魔法学院报名、悠闲地参加入学考试。然而，他这两日过得却一点儿也不悠闲。

昨天，石文机缘巧合地被牛运强拽进万顺旅店，然后又去和巨怪战斗，救下了李梓铭。旅店内唐薇薇责打李梓铭，李梓清心疼哥哥，说出了事情的原委。于是，唐薇薇和孩子们抱成一团，哭了好久。

等到心情逐渐平息，唐薇薇和孩子们返回了孤儿院。石文对孤儿院有些好奇，便过去参观，牛运强也跟了去。

西沙镇孤儿院就在万顺旅店南边两条街外，在石墙围成的宽敞院子里，座落着一栋破旧的二层小楼。楼的外墙斑驳不堪，很多地方的泥灰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的红砖。几扇窗户的玻璃上似有裂缝，用纸糊了起来。楼的两侧各邻接着一间小平房，一间是杂物仓库，另一间是厕所。

唐薇薇介绍说，这座孤儿院已经有将近一百年的历史，是由西林魔法学院第一任院长私人出资修建。十几年后，那位院长卸任离开了西沙镇，孤儿院便由国家接管，变成了公立。

石文走进小楼，看到走廊里的墙壁上也有多处破损，但却非常干净，没有任何污渍和涂鸦。脚下的木头地板有些腐朽，表面的红漆几乎已经全都磨光了，踩上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一楼共有三个房间，一间教室，一间厨房，还有一间是教师的卧室。二楼是孩子们的卧室，共有六间，每间卧室里挤着七八张小床，几乎连过道都没有。

石文见到孤儿院的条件如此困苦，心里难过。便想拿出一些金币，捐赠给孤儿院。但他思考了一下，又觉得不妥。他今天施展魔法战胜巨怪，已经是引人注目，如果再拿出大量金币捐出去，恐怕更会惹人猜疑。孤儿院里这么多孩子，人多嘴杂，一旦传了出去，不一定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于是，石文没有捐赠金币，而是将包里的野牛拿出来一头，说是在家乡打猎所得。唐薇薇推辞，石文说并不是送给她，而是捐赠给孤儿院，唐薇薇只好道谢收下。

孩子们欢天喜地。这一头肥壮的野牛，剥皮取肉，估计能有五六百斤。孤儿院里有四十多个孩子，就算是敞开肚皮吃，也足够他们吃上一个星期。

石文本想多留下几头野牛野羊，但现在正值盛夏，孤儿院没有冷藏保鲜之法，只好作罢。他已经打定主意——在西林魔法学院上学期间，一定要多来孤儿院看望和帮忙，尽可能让这些孤苦的孩子们能生活得更好些。

石文拿出白绫送给他的疗伤药膏，给李梓铭的手掌抹上。唐薇薇在一旁看着，不免又掉了几滴眼泪。石文留在孤儿院里，和孩子们玩耍了一下午。当晚，众人在院内架起篝火烤肉，热闹到半夜。在牛运强的再三邀请下，石文回到旅店退了房，住进了万顺旅店。

第二天，石文继续他的西沙镇地理环境考察之旅，但却不再是独自一人，牛运强也跟了来。有了这个当地向导，石文的行程便不再是漫无目的。二人从早到晚逛了一整天，牛运强领着石文把西沙镇里重要的建筑场所都走了个遍，驿站、教会、商会、冒险者协会……以及装备店、杂货店、药剂店等等各种商铺，最后还去西林魔法学院的大门口看了两眼。只是天色已黑，看不清什么。反正明天入学考试就要再来，石文也不觉得遗憾，心满意足地返回了旅店。

这一天逛下来，几乎没有歇息，石文微觉疲累。吃过晚饭，洗漱完毕，他躺在床上回想着这两天的经历和见闻。这两天，他过得很开心。最开心的事，是认识了牛运强——这是他从村子里出来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牛运强性格爽朗，心直口快，很对石文的胃口。

石文突然发觉，牛运强是他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林家兄弟大了石文十岁，已经成了他的哥哥，和他不能算是朋友关系。他的同龄好友，原本就只有白绫一人。而就在几天前，二人已经互表心意，关系更进了一步。

想到白绫，石文把那枚冰晶玉从怀中取出，攥在手里，拇指在上面摩挲着。

不知道纱纱现在睡了没有？

如果没睡，她在做什么呢？

石文向窗外望去，深蓝的夜空中悬着一弯弦月。在皎洁的月光里，他似乎看到了两个小小的人影——那是他自己，还有纱纱。他和纱纱手牵着手，正在开心地聊着些什么。

石文轻轻闭上眼睛，他有些想纱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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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八点，西林魔法学院主教学楼前的广场上聚集了几千人。

今天，正是西林魔法学院三年一度的入学考试日。想要成为法师的孩子们，在家人和朋友的陪同下，从四面八方赶来，聚集在学院广场上，等待着考试的开始。从衣着上就能看出，他们大多都是贵族，平民只占了不到十分之一。

虽然昨夜睡得较晚，但石文还是起的很早。不到七点，他就到了魔法学院，在学院大门处报了名。那时，学院广场上就已经有了几百人。此后不断有人进入学院，三五成群，熙熙攘攘，越来越多。好在广场非常宽阔，几千人聚集在这里，丝毫不显拥挤。学院广场的地面是由光滑的大理石铺成，几万平方米的广场上，除了位于中心的大型喷泉外，再无其他建筑。耐人寻味的是，虽然学院没有相关规定，但人群却自然地划分成了贵族和平民两个区域。贵族占据了广场的大部分，平民则全都聚集在学院大门附近的角落。

石文站在一棵树下，一边观察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群，一边不时向广场中央望去，搜寻着那个身材高大的娃娃脸。他和牛运强约好在学院广场中央的喷泉处汇合，但现在喷泉附近已经全部被贵族占据。石文原本站在喷泉边上，但他衣着朴素，和周围的奢华服饰格格不入。不仅遭了几次贵族的白眼，甚至还有一些平民在远处对他指指点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石文只能不情愿地走开，到广场的边角处等待。

石文从怀中取出一个银质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钟表吊坠——这是去年白绫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看了看钟表上的时间，八点十分，已经比约定的时间过了十分钟，但还是没有看到牛运强的影子。

“石头！”

突然，石文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心中一喜，急忙转过身，果然看到了牛运强。另外还有几个人，却是唐薇薇领着李梓铭和李梓清。

石文和几人打了招呼，对牛运强笑道：“二牛，你这是带着亲友团来给你助威么？”

牛运强眉毛一挺，说道：“我哪有亲友团，我爸忙得都好几天没回家了，今天估计更忙，根本没时间管我。我妈本来是要陪我来的，但早上店里突然来了一个怪老头儿，说要住店。这老头儿，事儿可多了。他把所有的空房间都看了一遍，才选定了一间房。又让我们把房间里的被褥、枕垫、窗帘全都拿走，然后自己拿出一套换上。你说，谁出门会带着这些东西？带着被褥倒也能理解，可他居然连窗帘都带着！而且啊，那些被褥、枕垫、窗帘居然全都是粉色的！还绣着花！他还要求把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擦三遍，地板也要擦三遍！这一早上，我妈啥也没干，就围着他转了。我出门的时候，我妈还没忙完，只能让我自己过来了。这老头儿，简直就是故意来找茬的！要不是我妈一直拦着我，我早就把他撵出去了！”

牛运强右手握拳，放在胸前用力一晃，以示自己的不满，又说道：“我出门的时候遇到了薇薇姐他们，就和他们一起过来了。咱们不是约好在喷泉那边汇合么？你怎么站在这里？幸亏梓清眼神好，一进学院大门就看到了你。哦，梓铭和梓清也是来参加入学考试的。”

嗯？他们两个也是来参加入学考试的？

石文有些意外，似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但一时想不出来。

牛运强注意到了石文的表情，说道：“怎么？意外？嘿嘿，你可别小看了这个被树枝砸晕的小子，他可是个魔法天才，他和梓清的魔法天赋还得到了学院郭老师的认可呢！”

听到牛运强提起自己的糗事，李梓铭毫不在意，他和牛运强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伙伴，平日里经常互怼作乐，是货真价实的损友。但牛运强的后半句话，又把他夸了一下——被树枝砸晕倒没什么，但“魔法天才”被树枝砸晕，这就让李梓铭有些尴尬了。

“哦？那以后咱们几个就是同学了呢！”石文很开心。那日在孤儿院，他和梓铭梓清兄妹聊得也挺投缘，加上二牛，他刚到西沙镇不过两日，就已经交到了三个朋友，而且即将成为同学。石文此前还曾经为如何在魔法学院里交到朋友而烦恼过，结果现在还没开学呢，他就已经有了三个朋友关系的准同学了，怎么能不开心。

牛运强说道：“是啊，以前我还和梓铭梓清商量，开学以后要不要住在学院里。现在我看啊，也不用商量了，咱们就一起住在学院！咱们四个人在一起，每天开开心心，吃喝玩乐……哦，不，努力学习、学习魔法……”

李梓铭刚想要说些什么，唐薇薇立刻抓住了他的手，说道：“就这么定了！梓铭，梓清，你们就住在学院里吧。学院里环境好，舒适安静，你俩好好学习魔法，不用操心孤儿院。想弟弟妹妹们了，周末就回来看看。”

李梓铭和李梓清对视一眼，二人还是拿不定主意。

牛运强看他们还在纠结，说道：“我只是说咱们可以住在学院里，又没说不让你们回孤儿院……孤儿院有事，我会和你们一起去帮忙的……哦，石头也会去帮忙的，是不是？”

石文听了，忙道：“嗯，当然！”

唐薇薇伸出双手，在李梓铭和李梓清的肩上轻轻一拍，说道：“行了，这件事，你们两个听我的！”

李梓铭刚要说话，就在此时，身边传来了争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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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我家少爷这只乌雀儿值多少钱！让你给吓坏了，你赔得起么！”

“对不起！对不起！”

“就算乌雀儿没事儿，这鸟笼子现在让你给撞变形了，你说咋办吧！”

“对不起！对不起！”

“说句对不起就完了？赶紧赔钱！我家少爷宽宏大量，不和你这乡下人一般见识，你把这鸟笼子赔了，咱这事儿就算拉倒！”

“我赔……赔……”

“嗯……你看看，撞坏的这么严重，估计去修一下，怎么也得个几百金币吧。今天便宜你了，小子，你就拿一百金币吧！”

“一……一百！我……我……没有……”

“没有？你没钱你在这嘚瑟！你刚才撞人的时候咋没想过你没钱呢！”

“我没……没撞……”

石文等人循声看去，只见不远处有四个少年，左三右一，正在争执。

左边三个少年，被称为少爷的那个站在中间，身材和石文差不多，相貌平平，但皮肤细嫩白皙，保养得极好。他腰间悬着一枚玉佩，手持一柄折扇，典型的富家公子哥。另外两个像是他的跟班，站在他的身前。一个身材偏瘦，尖嘴猴腮，手里拎着一个鸟笼；另一个身材雍胖，肥头大耳，双臂抱在胸前。这三人衣着华丽，一看便知都是贵族。

右边的那个少年，浓眉大眼，穿着布衣布鞋，明显是平民。他身材壮硕，比左边三个少年高出半头，此时正在不停地弯腰赔礼。

从刚才听到的对话之中，众人都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想来是这平民少年不小心撞到了那几个贵族少年，把对方的鸟笼子撞坏了，对方要求赔偿，但平民少年却没有钱。

石文有些不解：一百金币并不是很多，这少年虽是平民，但能来魔法学院上学，家中定是想办法给他凑足了学费，可他现在怎么连一百金币都拿不出来？难道是他身上带的钱刚好只够交学费？如果给了对方一百金币，他的学费就不够了？应该不会吧……

啊！

石文突然想到了他刚才感觉牛运强的话中不对劲儿的地方——梓铭和梓清也是来魔法学院上学的，可是，他们怎么会有钱交学费？

牛运强的母亲经营着旅店生意，能赚多少钱，石文并不清楚。但牛运强的父亲是一名法师，在魔法学院工作，收入肯定不低。所以，牛运强有钱来魔法学院读书，石文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李梓铭和李梓清都是孤儿，自幼在孤儿院长大，穷的连肉都吃不起。就在前天，为了价值几个金币的一块牛肉，李梓铭甚至连命都豁出去了，他们哪里来的钱交学费？

“喂！住手！”

就在石文思索出神之际，牛运强大喊一声，向发生争执的四个少年蹿了过去。石文朝那边一看，只见那平民少年不知为何已经倒在了地上，双手护住头脸，蜷缩成一团，胖瘦二人正在对他用力踢踹。那公子哥轻摇折扇，站在后面若无其事地看着。

“你们、你们怎么能动手打人啊！”牛运强站到倒地的平民少年身前，将三个贵族少年逼退了几步。

“你是谁啊！少管闲事！”

“这是他自愿的，你管得着么！”

牛运强双目圆瞪，喝道：“你们打人，我就管得着！”

牛运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他这一声呵斥，气势十足。胖瘦二人看着他粗壮的胳膊，似乎有些畏惧，没敢再言语。

“刘贺、王翔，你们退下！”那手持折扇的公子哥向前走了两步。他将手中折扇合拢，双手抱拳道：“在下袁子川，不知阁下是……”

“牛运强！”牛运强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哦……”袁子川收回双手，负于身后，一副风度翩翩的架势，说道：“牛兄弟路见不平，想要拔刀相助？可惜啊，可惜，他是自愿挨打的。哦不，你刚才就在附近，应该也听到了，确切地说，是他求我们打他的。”

“你们、你们欺负人！”牛运强无法反驳，心中愤愤。

原来，那平民少年拿不出钱来赔给贵族少年，就让对方打他一顿出气，以此饶过他。

一百金币，对于平民家庭是一笔巨款，但在贵族眼中却算不得什么。一些富裕的贵族，甚至一顿饭就能吃掉几百金币。那平民少年眼见对方衣着华贵，那鸟笼子更是金丝编制，明显是极为富有的贵族子弟。他立刻就明白了：对方如此富有，绝不可能是想要那微不足道的一百金币，而只是站在这里等着参加入学考试有些无聊，想拿自己寻个开心而已。

这种幼稚的把戏，成年人很少为之，但贵族的孩子们却很喜欢，不仅会发生在贵族与平民之间，也会发生在高级贵族与低级贵族之间。这平民少年见过几次，最终都是以平民或低级贵族的孩子挨了一顿拳脚收场。

这平民少年出身农家，原本是要和父母一样成为农民。一个偶然的机遇，他发现了自己具有魔法天赋，于是才来到这里参加魔法学院的入学考试，希望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临行之时，父母再三叮嘱他，对学院里的贵族一定要忍让，千万不要毁了自己的前程。他知道自己身份低贱，不想惹事，害怕失去在魔法学院上学的机会。既然已经想明白了，这几个贵族少年是故意找茬寻开心，他便索性主动提出，让对方打他一顿出气。

平民少年躺在地上，挨了十多下踢踹，自然是不好受。刚有一脚踹在他的肋下，疼得他喘不过气来。此时见到牛运强挡在自己面前，心中感激。可抬头一看，牛运强穿着寻常青布材质的短衫短裤，明显也是平民，不由得又有几分担心。他支撑着爬起来，站在牛运强身后，连身上的尘土也不敢掸掉，生怕又惹得那几个贵族少年不满。

“想管闲事？可以！”袁子川见那平民少年站起，手中折扇向他一指，对牛运强说道：“他撞坏了我的鸟笼，我也不多做计较，赔我一百金币即可。”

牛运强皱眉，问道：“什么鸟笼子那么值钱！金子做的么！”

“牛兄弟果然识货！”袁子川折扇在手中一敲，说道：“我这鸟笼乃是银鎏金累丝嵌玉的！刘贺，把鸟笼给他看看。”

袁子川身后那偏瘦的少年闻言，上前一步，将鸟笼提起，举到牛运强面前。牛运强向那鸟笼看了一眼，果然是金光闪闪，上面镶嵌着翠绿的玉石。只是，鸟笼完好无损，不见有任何变形破损，牛运强便问道：“你这鸟笼好好的，哪里被撞坏了！”

“唉，这里啊，被撞变形了，你看！”刘贺伸手指着鸟笼上的一根栅栏。

牛运强顺着刘贺的手指，看了看那根栅栏，没发觉有什么变形。又把脸凑近些仔细查看，这才发现，和两边笔直的栅栏相比，那根栅栏是有那么一点点弯曲。可是，就这么一点点的变形，用两根手指轻轻捋一下就能恢复原状。索赔一百金币，这不是讹人么！

牛运强心中气愤，说道：“只不过是一根栅栏微微弯了这么一点儿，你就要他赔你一百金币？太过分了吧！”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袁子川正色说道：“我这鸟笼，乃是云都天工坊所制。抛开金银玉石各种材料不说，单只是做工，就用了五百金币。”

“怎么样？赔吧！”刘贺讥讽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儿！穷鬼！”

“你！”牛运强一时语塞。

这刘贺本就生的尖嘴猴腮，此时更是一脸刻薄，牛运强肺都要气炸了，但却无可奈何。对方的确有些强词夺理，话也说得难听，但人穷气短，牛运强身上没钱，说话自然也就没有底气。

“我赔给你！”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牛运强转头一看，正是石文。

石文不喜张扬，本不想多管闲事，但他很讨厌这种恃强凌弱的家伙。更何况，他的好朋友都已经站出来了，他怎么能坐视不理。

牛运强心中一喜，他知道石文不是普通人——能一拳轰飞巨怪，又随意地捐了一头牛给孤儿院，怎么可能是普通人？一百金币虽然不少，但他相信石文一定拿得出来。

石文走到牛运强身边，学袁子川刚才说话的样子，双手抱拳，笑吟吟地说道：“在下石文，纯属路过。”

石文穿着布衣布裤，虽然是最上等的布料，但毕竟不是丝绸。袁子川习惯于看衣服认人，他见石文穿着朴素，便断定又是一个穷鬼。他哪里知道，白绫给石文买了十几套昂贵的衣服，只不过石文行事低调，都收在包中，没有穿出来而已。

袁子川心想：这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穷鬼！哼，一百金币，就算再多蹦出来几个穷鬼，估计也凑不出来。不过……这小子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万一他身上真的刚好有一百金币，那我可就要栽跟头了。

袁子川眼珠一转，说道：“好啊，这位石兄弟想要帮忙，那就拿出来吧，一千金币！”

牛运强立刻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一百金币么！”

袁子川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一百金币？我说的是一千金币啊！这位牛兄弟，你是不是听错了？”

牛运强辩道：“明明就是一百金币，大家都听到了！”

袁子川冷哼一声，说道：“好啊，那你找个人来证明一下！”

牛运强环顾四周，大声喊道：“哎，你们谁来证明一下，他刚才是不是说要一百金币？”

他们所站之处，正好位于广场上贵族和平民两个群体的交界之处。周围有几十个人，贵族和平民都有。但奇怪的是，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全都默不作声。

“我们能作证！”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说话的是李梓铭和李梓清。

“你俩和他们是一起的吧？”袁子川又冷哼一声，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唐薇薇也走了过来，她觉得有些奇怪：平民默不作声，想必是因为畏惧贵族，怕给自己惹上麻烦。但周围的贵族为何也都默不作声？甚至有些恭谨，连一丝看热闹的笑意都没有。难道，这袁子川的来头很大？袁……袁……啊！在这西林郡内，能让这诸多贵族都不敢言语的人，姓袁……可就只有那么一位！

唐薇薇脑中一个霹雳，就要去拽石文和牛运强，想阻止他们说话，可她的手却被一只细腻的小手抓住。

“一千金币？可以！”石文见袁子川如此耍赖欺负老实人，心里真有些生气了。他帮那被打的平民少年掸去身上的尘土，对袁子川说道：“但是，他已经挨了你们的打，要怎么算呢？是不是得让他打回来？”

“不、不用……”那平民少年听了，大惊失色，双手连挥。

石文见这平民少年不敢，便对他说道：“你老实厚道，不愿意动手，那就让这位牛兄弟代劳吧！”

牛运强听了，立刻伸手做了个挽袖子的动作，两条粗壮的手臂横在胸前，双拳紧握，跃跃欲试。其实他穿的只是短衫，并无袖子可挽。

看到牛运强刚才已经干瘪的气势在此时又膨胀了起来，袁子川有些窝火，心想：狗仗人势……啊呸！狗仗狗势的东西！拿你寻乐子，才叫你一声兄弟，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也不看看你们这副穷样，上哪去弄一千金币来？等一会儿你们拿不出钱，看我怎么羞辱你们！

“没问题！”袁子川不动声色，爽快应道：“只要你现在能拿出来一千金币，钱我也不要了，这件事就此完结。”他伸出折扇，向那平民少年一指：“他挨了多少打，你们尽管打回来就是！”

袁子川倒不是大方，而是他不可能要这个钱。他本来就是因为无聊，才拿这平民少年找个乐子。那鸟笼子，是他指使刘贺故意撞上去的，根本就没想过真让对方赔钱。同样是欺负人，但拿钱和不拿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质。不拿钱，那不过就是找乐子；拿了钱，那可就真的变成了讹诈。他堂堂的贵族少爷，就为了从平民手里骗取一千金币，连脸都不要了？如果这样，他以后就会沦为其他贵族的笑柄，他父亲知道了也决饶不了他。

袁子川还多留了个心眼儿——万一石文真能拿出一千金币，那也没有关系。反正刚才动手打人的不是他，而是刘贺和王翔。到时候，就让他们俩背锅。

袁子川心里正打着如意算盘，却听到一个娇嫩的声音传来。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