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皮宫灯

　　白子民的指尖在铜镜表面轻轻摩挲，人皮宫灯的倒影在镜中扭曲变形，灯罩上那张模糊的人脸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

“失败了？“宫灯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低语，铜镜表面泛起涟漪般的皱纹。

白子民将染血的手帕扔进火盆，火焰顿时变成诡异的青紫色：“马仁体内有奥林匹斯的禁制，我暂时动不了他。“他顿了顿，嘴角勾起冷笑，“不过...那只小狐狸已经觉醒，计划反而更顺利了。“

镜中的宫灯突然剧烈晃动，灯焰暴涨三寸：“你确定她体内的是真正的...“

“月神之眼从来就不重要。“白子民打断它，从怀中取出一块晶莹的碎片——那竟是山神庙神像的眼珠残片，“重要的是这个。“

残片中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一具沉睡在水晶棺中的金色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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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仁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梦见自己站在无尽深渊边缘，脚下是沸腾的血海，水底沉着十二具戴帝王冠冕的尸骸。每具尸骸的心口都插着一枚青铜牙，而最中央那具...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做噩梦了？“

白蝶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晨光中，她正在煮茶，纤细的手指被蒸汽熏得发红。经过昨夜那场变故，她身上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眼眸流转间总带着若有若无的金芒，发梢在阳光下会泛起珍珠般的光泽。

马仁盯着她后腰处若隐若现的牙印胎记，突然问道：“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茶勺“当啷“一声掉进锅里。

“我...“白蝶的睫毛轻颤，“只记得被关在一个很黑的地方，有人每天来取我的血...“她突然抱住双臂，“后来是哥哥救了我，但现在的白子民...“

马仁的金瞳微微闪烁。昨夜他用青铜牙破除白蝶体内的禁制时，曾短暂窥见过她的记忆碎片——那些画面里根本没有白子民，只有一盏会说话的人皮宫灯。

“今天去趟山神庙。“他突然起身，“那里应该还藏着...“

院门突然被撞开！

浑身是血的猎户老王跌跌撞撞冲进来：“马、马小子！快跑！李家带人把村子...“

一支羽箭穿透他的喉咙。

数十名黑衣修士鱼贯而入，为首的灰袍老者手持罗盘，指针正疯狂指向白蝶：“妖女果然在此！“

马仁瞳孔骤缩——这些人穿的不是普通服饰，而是仙界“巡天司“的官服！

“奉玉帝敕令。“老者展开一卷金帛，“诛杀青丘余孽，取回月神之眼！“

白蝶脸色煞白：“不...我不是...“

马仁将她拉到身后，金瞳完全睁开：“滚。“

这个字出口的刹那，老者手中的罗盘“砰“地炸碎！所有修士同时吐血后退，七窍爬出细小的金线——那是马仁的神力在强行抽取他们的魂魄。

“你...到底是...“老者惊恐地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双手。

马仁正要说话，突然感觉胸口一凉。

他低头看去，一截染血的剑尖从心口穿出。身后，白蝶的右手正握着剑柄，眼中金芒大盛——却不是她自己的意识。

“终于...“她的声音变成白子民的腔调，“拿到钥匙了。“

马仁咳出一口金血，难以置信地转头：“小狐狸...？“

白蝶的左手却拼命抓住右腕，眼中金芒与清泪交织：“跑...他在我眼睛里...“话未说完，右手再次发力将剑身扭转！

马仁踉跄跪地，看到自己心口流出的血不是红色，而是泛着金光的青铜溶液。这些液体落地后迅速凝结，竟变成无数微型的三足金乌，尖叫着扑向白蝶！

灰袍老者突然撕下脸皮——赫然是白子民的模样！他大笑着捏碎传送符：“多谢二位，水晶棺的封印终于...“

空间扭曲前，马仁用尽最后力气掷出青铜钥匙。钥匙穿透虚影，径直飞向山神庙方向。

白蝶（白子民）冷笑着掐诀，九条狐尾虚影从她背后展开：“没用的，我已经...“

“轰——！！！“

山神庙方向突然升起金色光柱，整个天穹被映照成青铜色。光柱中，一具巨大的水晶棺缓缓升起，棺盖上的锁链寸寸断裂。

白子民的表情凝固了：“不可能...封印明明需要...“

马仁染血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脚踝：“谁告诉你...那是封印？“

他的金瞳彻底变成熔金色，声音带着洪荒时代的回响：“那是囚笼——关着我的'恶尸'的囚笼。“

水晶棺轰然炸裂，一具金色骸骨凌空而立。它缓缓转头，空洞的眼窝看向马仁，颌骨开合间发出天地共鸣般的宣告：

“量劫，开始了。

金色骸骨抬手虚抓，九天之上的云层突然燃烧起来。

白子民想要遁走，却发现自己的影子被钉在了地上——不知何时，那些从马仁血液中化出的三足金乌已经啄住了他的影子，每啄一口，他的肉身就透明一分。

“你以为...只有你在布局？“马仁艰难站起，心口的剑伤正在缓慢愈合，“从你偷走月神之眼那刻起，冥王就在等你上钩。“

白蝶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她的身体悬浮到半空，九条狐尾完全实体化，每一条尾尖都睁开一只血眼。但这些眼睛此刻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青铜色的液体。

“不...这不是月神之眼的力量...“白子民终于慌了，“这是...太阳精金？！“

金色骸骨仰天长啸，破碎的水晶棺碎片化作无数光箭射向四面八方。其中三支分别命中：

——白蝶眉心，将她体内的青铜溶液彻底激活；

——马仁心口，使他的伤口完全愈合；

——白子民手中的铜镜，镜面“咔嚓“裂开，露出后面藏着的人皮宫灯本体。

宫灯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宋仁！你不能...啊！“

骸骨隔空一握，宫灯瞬间被捏爆，灯芯里掉出一枚刻着十二生肖的青铜钥匙。

“原来如此。“马仁恍然大悟，“当年是你们偷走了轮回台的'十二元辰钥'。“

白子民的身体开始崩溃，他疯狂大笑：“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冥王根本没告诉你真相！那具骸骨根本不是你的恶尸，而是...“

金色骸骨突然闪现到他面前，指骨刺入他咽喉。白子民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如沙粒般飘散。最后时刻，他的独眼仍死死盯着马仁，嘴唇蠕动出三个字的形状。

马仁还未来得及辨认，整个天地突然剧烈震动！

高空中的云层完全燃烧起来，化作漫天火雨坠落。金色骸骨张开双臂，所有火焰如百川归海般涌入它体内，骸骨逐渐生长出血肉...

最先成型的是右手——那只手掌心赫然长着和马仁金瞳一模一样的眼睛！

“不好！“马仁冲向白蝶，“它要借太阳真火重塑肉身！“

白蝶却呆立原地，九尾上的血眼全部变成了金色。她轻声呢喃：“我看见了...轮回的尽头...“

金色骸骨突然转头“看“向她，颌骨开合：“归来。“

白蝶的九条狐尾同时炸裂！九团金光飞向骸骨，在其胸口凝结成一枚跳动的金色心脏。与此同时，马仁怀中的青铜钥匙自动飞向骸骨眉心...

“拦住它！“马仁的金瞳迸发血光，“那是开启量劫的...“

一道白影突然掠过，抢先抓住了钥匙！

是重伤未死的白子民！他的身体只剩上半截，却疯狂大笑：“多谢二位！“说着将钥匙插入自己空洞的左眼眶。

天地骤然黑暗。

所有声音、光线、温度都在消失。绝对的虚无中，只剩白子民扭曲的声音在回荡：“现在，让你们见识真正的...洪荒重器。“

“咚——“

一声心跳响彻三界。

马仁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看到黑暗深处缓缓睁开了...

一只占据半个天穹的狐狸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