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阎罗议事

　　九月初五的夜，酆都城飘起猩红的雪。

我站在孽镜台前，镜面映出的却不是现在的面容。镜中人穿着星纹法袍，额间金瞳半睁，脚下踩着十二生肖化作的尸骸。当我想触摸镜面时，背后突然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

“宋大人不该来这。“白无常的哭丧棒横在镜前，棒头悬挂的引魂铃无风自动，“孽镜照的是来世因果。“

铃声中，镜面景象骤变。我看到自己跪在废墟里，怀中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她发间别着曼珠沙华造型的金簪，心口插着半截断剑。当我试图看清她的脸时，镜面突然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时辰到了。“黑无常的铁链缠上我的手腕，“十殿阎罗都在等您。“

望乡台上挤满了新死的魂魄，他们脚下延伸出透明的丝线，连接着阳间未了的心愿。经过某个佝偻的老魂时，我袖中的圣火符突然自燃——那老魂的后颈分明烙着奥林匹斯神纹。

“那是......“

“上个量劫的失败者。“黑无常扯紧锁链，“大人慎言。“

阎罗殿今日格外阴森。殿顶垂下的魂幡无风自动，上面用血绘制的符咒正在剥落。秦广王正在厉声呵斥：“三通界的阴阳秩序彻底混乱，前日竟有生魂从畜生道逃回阳间！“

我这才注意到殿中央的铁笼——里面关着个半人半猪的怪物，它正用蹄子在地上画传送阵。当它抬头时，我认出这是三通界人族最负盛名的阵法大师。

“他用母猪血破开轮回通道。“转轮王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怒意，“现在那头母猪正在人间冒充他妻子。“

冥王抬手示意安静，青铜面具转向我的方向：“宋爱卿可知，为何三通界能同时存在人、仙、妖三种法则？“

不等我回答，殿内突然降下星图。三颗血色星辰构成三角，中央悬浮着不断膨胀的黑洞。当星辰光芒扫过我时，怀里的玉匣发出共鸣般的嗡鸣。

“这是三界诞生时留下的脐带。“冥王指尖弹出三点幽火，星图顿时化作燃烧的沙盘，“现在它正在被怨气腐蚀。“

沙盘上突然隆起山脉般的褶皱。在三大势力交界处，大地裂开深渊，无数半透明的触须正从中伸出。触须碰到仙族浮空岛时，整座岛瞬间褪色成灰白的石头。

“饕餮的舌根。“平等王突然起身，他的官服下摆沾满可疑的血迹，“上次出现是在封神之战前夕。“

殿内死寂。我知道他们在等什么——封神之战导致洪荒破碎，如今的三界就是那时割裂的产物。判官突然呈上卷轴，展开后是幅骇人的画面：三通界天空睁开巨大的竖瞳，瞳孔里映出十八层地狱的景象。

“诸位请看这个。“冥王弹指点在卷轴边缘。画面转到地下千丈处，那里沉睡着水晶棺般的巨大物体。当镜头拉近时，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棺中躺着的，竟是额生金瞳的另一个我！

“三通界的地下，埋着上古量劫时的你。“冥王的声音突然直接在脑海中响起，“这次轮回，实则是让你回收自己的残骸。“

离开时，崔判官悄悄塞给我一支判官笔。笔杆上刻着微缩的《山海经》图景，当指尖摩挲到饕餮图案时，脑海里突然响起咀嚼骨肉的声响。

“大人切记。“他的嘴唇没动，声音却清晰传来，“九月初六经过鬼门关时，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回头。“

酆都的街道上，亡魂们正在抢购孟婆汤。有个书生模样的鬼魂突然冲出队伍，他的左胸有个透亮的窟窿：“宋大人！三通界的仙族在用活人炼......“

话未说完，他魂体突然爆裂成漫天磷火。我弯腰拾起未燃尽的纸屑，上面残留着半句血书：“小心浮空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