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异

　　古庄，得走。

扫一眼重伤的韩家小姐，这位怕是没机会逃走。可惜，元明没办法跟一个初入江湖，还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如此直白的说：

“你朋友死定了，没救了，为了自己能苟活，为了你朋友不遭罪，送她个痛快吧。”

说这话只会让事情更糟糕，元明从九岁第一次杀人，对人性的透析远比正常人偏激。

“我去找张清，你带着这位韩小姐，想办法出城。”

千言万语，元明最后的选择，只是继续盗马。说多了得罪人，也只会让刘周心存更多幻想，说不定最后又生出嫌隙，不如从一开始就闭嘴。

元明就这么懂事，也这么可悲。

刘周可没有元明这么老江湖，让她先逃，还不愿意：“我要等张清他们，我们一起来，就要一起走。”

韩家小姐或许不是老江湖，但也能猜到，跟着刘周这么一个江湖小白是什么下场：“元少侠，请您务必救下秋姐姐，我还能撑一会，一定要见到秋姐姐安全，才会离开。”

即是姐姐，元明大概能猜到，应该在之前离开的那批女人之中。韩小姐关心姐姐不知真假，那位秋姐姐确实是没关心过她这位韩妹妹。

不过，这些事与元明无关，他也不愿做那个恶人，破坏人家姐妹之情。既然两位都不走，他也不想在胡人眼皮子底下争吵：

“我出去探探，不过，天亮之后古庄不会太平，你们自己机灵点。胡人铁蹄之下，谁也不敢说能全身而退。”

“哎~小妹醒的。”韩家小姐空自叹息，她也是来了古庄才知道，原来行侠仗义，远没有故事里讲的容易。

那是要玩命的！

见两女态度坚决，元明也不久呆。公主、小姐什么的，没一个好伺候，多呆一秒，说不定就生出数个奇怪要求。

又一次落荒而逃，放在公主殿下眼中，这次却是英伟不凡。理论上讲，元明此次离开，应该是去找胡人决战，但其实，并没有……

在古城里七拐八绕，元明依旧对马场念念不忘。虽然彼处注定有一场大战，但事情的主次不能乱：先是偷马，偷不走，才能为了偷马打一架。

至于什么张清啊，王清啊，有机会就帮，没机会就算，没必要把自己折进去。

已经救了耿秋，那姑娘若是有良心，必会向家族求救，等那些豪强派出精锐杀奔古庄，才真的能救这一城人的命。

古庄土城之北，老旧的房屋被改造成马场，虽说马场中大多空置，但至少还有几百匹留着备用的战马。

骑兵虽然强大，但是每打一仗，对战马的消耗都极大，一部正规的骑兵，至少要准备3~5倍数量的战马，才能勉强成军。

古庄没有预留那么多战马，所以，元明自己也敲不准，这里的部队到底是为了接应丘力居，还是一部另有任务的偏师，或者，干脆就是个类似驿站的联络点？

作为小人物，有些道理想不通可以不想，反正天塌了，最痛心的是地方豪强。

“啊！你这个混蛋，你冲我来！冲我来！”

某人正在马场区游荡，忽的就听到某个不太喜欢的声音：张清。

元明没管这边，继续搜索，因为听张清中气十足的样子，现在还不需要救。

至于张清想救的人，以元明此时的距离，还不知道具体方位，去了也无济于事。甚至可能因为好事没做成，引来埋怨。

作为一个名声在外的大侠，大好人，没把握的好事，元明不怎么做。

某人继续寻找心仪的宝马，张清，确实不太妙。

自范阳分开，张清便带着公主殿下一起来到古庄。张清本不是鲁莽之人，但事情真的有点巧。

古庄外聚集了大量江湖侠客，都想灭杀乌恒据点。数量优势最终战胜了理智，一群乌合之众在没有统一部署的情况下，一股脑决定趁着夜色攻打古庄。

尽管在城墙上，韩杏不小心被胡人伤了手臂，但整个行动其实非常成功。

胡人措手不及，尽管手握大量战骑，却只能和江湖客步战。

第一道防线顺利突破，胡人不得已放弃城墙，与一群散兵游勇陷入巷战。

巷战之中，乌恒的弓箭也受到限制，这是突袭的第二次巨大成功。

两重成功之下，胜利近在眼前，直到大家突入乌恒的马场，遇到守在这里的真正精锐。

乌恒擅长骑射，但没人说过，体格强壮的胡人，步战就差了。一旦攻守异位，汉人一方主攻，乌恒一方组织起有效防守，伤亡立现。

士气高昂的汉人方，最初并没有在意区区伤亡，直到血流成河，依旧未能突破胡人的铜墙铁壁，诸人才意识到不妙。

但，狩猎开始了……

张清的惨叫并不是唯一，随着在马场中渐渐探索，各处遭难的小分队很多。

只是，元明在探索之中，却发现一点不同寻常。

又有许多乌恒人睡着了，就像他在城墙上见识到的那一对。若只是那一处异常，还可以用轮流休息糊弄，可如果在主战场还有人睡觉，那就只能是人为。

“看来，此次突袭并非完全没有组织，这之后还有一队高人在暗中推动。就是不知道，这对人到底属于哪一方，居然如此不顾同族之谊，任由江湖客充当马前卒。”

当然，这也不算什么怪事。

初入江湖，每个人都热血、善良。大家心怀大义，直到，现实一点点磨平年轻侠客的棱角，然后，面对现实，成为老江湖。

与普通人而言，一入江湖，终生江湖。

但对世族豪强而言，能熬过江湖这个大染缸的家族子弟，真正认识到世道的黑暗与规则，便有资格成为支撑家族的顶梁柱。

大汉侠者横行，繁荣到官府完全没办法限制的程度，豪强的放纵，功不可没。

也正是因为这种几近残酷的家族选拔制度，大汉豪强才能经久不衰，随便拉出几家，都能跟皇帝叫板。

最眼前的黄巾起义，巨鹿张家，那是真正借住道教在大汉传播，能跟皇帝叫板的超大型家族聚合体。

张举自立，渔阳张家。

长沙区星自立，区家亦是豪门。

这些胆敢自立为帝的家族，哪一个不是势力强悍？只不过张举、区星这些人，和张角比起来，实在不是一个级别。

而张清这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也只是不小心闯入老江湖的狩猎场。

祝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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