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取信

　　两日后，信都郊外，王芬大营。

刺史大人已经得到消息，刘宏没死，帝撵已经回返洛阳，不再北巡。

黄巾乱后，地方大员拥兵自重，王芬身在冀州富饶之地，身侧便是黑山贼百万之众，破例可蓄养甲士三万。

三万精兵，便是天下第一高手在此，也得粉身碎骨。王芬虽刺杀皇帝失败，但在世家豪门口中，却是秘杀昏君的英雄好汉，既然没被当场击杀，事后这便是没有证据的无头案。

躲在军营避避风头，已经算是小心谨慎，安全无虞，该享受还是要享受。

大帐之中，丝乐不断，正中自有美女，为诸位大人舞剑助兴。

“哎~诸位，王某事败、未能尽功，后面该怎么办？那合肥王怕是活不过几日，许攸公子怕也要受累。”

大帐两侧，有数位翩翩公子欣赏歌舞，并无忌惮。其中一人，饮下杯中美酒，才施施然道：“王刺史不必揪心，那刘宏纵使逃过一难，老朽之躯又能坚持几日？待他死了，新皇继位，王刺史执掌冀州有功，封赏不会少半分。至于那合肥王……”

“哈哈哈”旁边一位公子忍不住大笑，“管那合肥王作甚，若是陈王刘宠死了才好。不过些许布置，能混个从龙之功便好，便是没有此功，待刘宏那两个幼子继位，还不是任我等捏圆搓扁？”

王芬了然点头：“可惜，还有个何进大将军。”

那大笑之人调皮一点，带着酒熏：“王刺史莫要试探，那何进，会跟着灵帝陛下一起去的。”

“哦？”先前那位公子举杯，“袁太傅已经为刘宏想好谥号？不勤政务、卖官鬻爵，‘灵’之一字，秒！”

王芬听着下手两位年轻人肆意编排帝王，心中也安心不少。想造反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大家都想造反，他尝个鲜怎么了？

“袁术兄（懒得用表字）、高干兄，且满饮此杯，芬之性命，便拜托二位啦。”

两个年轻人也不客套，直接受了王芬投效之言。汝南袁氏、河北高氏，便算是收了王芬这份情谊，日后自然守望相助。

其实，高干还好说，无甚大志，袁术心中却早想着代汉而立，有冀州刺史加入，加上袁氏在司隶以南的势力，就算再来一次“黄天当立”，也未尝不可。

不过，天下愿以刘氏为缓冲，平衡世家矛盾者不在少数。袁术心中惦记帝位，却不敢真这么做，只是希望借助王芬，增加袁槐在朝中的地位：

“吾明日便回洛阳复命，高干兄，不知可否借上些许信使，给谯郡许家送个信？免得他们措手，来不及护下许攸兄。”

袁术肯关心许攸，王芬心中更加淡定：“袁术兄放心，周旌兄早已安排妥当。我亦派门客保护二人，定可保二人无虞。”

袁术暗叹可惜，失了卖好谯郡许氏的机会。不过，却也不至因此蹉跎，自是取出宝剑，跟舞池中剑舞之女戏做一团，好一副世家公子的皮囊。

接着奏乐接着舞，可惜帐中诸位世家子弟却是不知，某人正一身士卒打扮，在营中乱转。

“咳咳咳~”夜十一剧烈咳嗽，周遭士兵见了只会离他远些，绝不会因此盘问。

这又不是乱世，黄巾之乱后，天下太平，谁敢冲击冀州军营帐？

要知道，冀州军可是前冀州牧、现左将军、槐里侯皇甫嵩大人亲自训练出的精锐，大汉谁敢小觑？

夜十一自是知道皇甫嵩的厉害，他所炼之军，保底都要有两星之上的战力。处于此等大军之中，主帅便是神，那王芬想来也是知道，方才躲在军营。

若有可能，夜十一不愿此时此地杀他，奈何三日之期近在眼前，他不想被全天下所有势力一起通缉，只能行险。

好在，军营杀人也不是没有好处，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的地方，王芬抹脖子自尽，那才是真的自尽。

袁家会为了冀州刺史和刘宏扯皮，却不会为了一具尸体和皇帝浪费口舌。死在军营，皇帝说他畏罪自杀，那便是真的畏罪自杀了。

“咳咳咳~兄弟，咳咳咳~我来换值~口令~咳咳咳！”

“好好好，别口令了，你别说话，我怕你传染！”一处普通营帐，小兵一头钻进帐篷，完全没考虑，为什么和他换值的人，会从外边过来。

至于口令？

这就是一处小兵的营帐，谁会偷袭这里？既不接近粮草，又不是马厩，隔着将领的主账还有好几层军帐，偷袭这里作甚？

闻小兵的臭脚丫子？

成功换班，夜十一打着哈欠，捂住脸，不让真正换值的小兵看到面目：“困~口令。”

那小兵也是刚刚睡醒，让夜十一的哈欠一传染，也跟着犯困：“什么口令？哦，营帐编号来着，我们是几号……”

夜十一根本没等回答，直接绕到帐篷后面：“你守着吧，我去嘘嘘。”

到了深夜，营帐几乎都是这般懒散。夜越是深，人越是懈怠，夜十一悄悄在周遭营火里下了料，士卒更是困得不行。

王芬照料了袁术，吩咐一队亲卫把所有公子哥送回信都城，人家身体娇贵，可受不了军营的苦。

刺史亲卫十去其八，夜十一依旧不曾着急，反倒顺了个马夫的位置，负责给一个公子哥赶马车。

那公子哥烂醉如泥，夜十一反倒絮叨起来：“哎~各位大哥，啥时候能回城快活啊。天天营帐号、营帐号，我都快忘了春香巷是什么味道了。”

春香巷是小兵才会去的地方，军营之地辛苦，寻常时节大多会让士卒轮流回城消解一番，免得血气太旺，多生事端。

亲卫的收入不比士卒高多少，让他这么一说，也跟着活络起来。

“哈哈~你小子，是不是想趁机去啊！告诉你，没门，老子还想去呢！”

一群禽兽，趁着公子哥喝醉，倒是放开了乱说。

袁术功力不浅，似醉非醉间，在车中嗤笑。他不是骑不得马，只是不想过于显眼，免得被刺杀王芬的刺客关注到。

那些人说不定已经混入军营，就算没混入军营，说不定也会在附近设伏，小心无大错。

倒是夜十一车上的小哥，烂醉如泥，还有空狂吐。吐完还拍拍夜十一肩膀：“送我回甘阳居，有赏。”

“好嘞！”夜十一脸上高兴，一催马匹，先一步而去。城门近在眼前，按理说天黑不可能开城，可若是刺史亲卫叫城，自是例外。

各车夫分道而行，亲卫随身保护，倒是夜十一离开甘阳居，捧着一盒金饼，满脸怪异：“哥几个，要不……分了？”

那跟来的亲卫也看到赏赐。这可是金饼！黄金！

说实话，大家都想要，但是和夜十一这个小兵一样，又都不敢拿。太贵重了，这不是小兵该有的妄念。

“回去拿给刺史，由王大人定夺！说不定，我也能做亲卫……”夜十一脸上贪婪，却说着实在话。亲卫们也觉得在理，倒是不在乎多一个同僚。

至于夜十一是刺客，这不太可能。

路上就对过口令，行为习惯也是小兵该有的样子，不是杀气腾腾的刺客，也没有那么高的修为。

“善，那我们就等着欢迎新同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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