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星火淬玉

　　归墟崖的晨雾裹着锻器声荡开，我握着阿蛮的小手调整握锤姿势。七岁稚童的掌心还带着奶香气，八棱锤砸在玄铁锭上的脆响却已初具韵律。

“腕沉三分，劲收七寸。“我引着他的手背划过铁胚纹路，“淬玉心法不在力重，要看星纹走向。“

檐角悬着的月魄晶石微微发亮，将铁胚表面的气孔照得纤毫毕现。阿蛮忽然指着晶石倒影：“师尊，这个雪花纹比昨天多出两瓣！“

我望着晶石里流转的星辉，想起楚瑶昨夜在观星台的推演。她改良的《星轨淬玉法》竟将月魄银辉与北斗灵气相融，此刻晶石表面的纹路，分明对应着天玑星位的偏移。

“因为昨夜贪狼星亮了半刻。“我捏碎块寒玉粉洒在铁胚上，“记住，锻器如观星，差之毫厘...“

“谬以千里！“七个稚童齐声接话，阿宝甚至故意学着我负手叹气的模样。赤霄剑在梁上轻颤，剑穗扫落几缕浮尘，惊得偷吃糕点的阿朱呛了满嘴糖粉。

药庐的艾草味漫过窗棂时，楚瑶正用银针挑开月魄晶石的星纹。她发间新簪的紫藤花沾着晨露，与晶石银辉纠缠成朦胧光晕。

“坎宫水位灵气滞涩，定是你又强引北斗七宿。“她指尖月华凝成小锤，轻敲我腕间太渊穴，“《归墟锻魂录》第三篇怎么说的？“

我望着案上摊开的竹简苦笑：“气走任督，勿越雷池。“

窗外的春雨忽然斜打进屋，打湿了案头新绘的锻器图谱。楚瑶慌忙去收图纸，发梢扫过砚台染了墨痕。我下意识伸手去擦，却被她腕间突然发烫的月魄晶石灼了指尖。

“又来了！“她蹙眉褪下晶石，“每逢朔望交替，这物件就...“话未说完，晶石突然迸发强光，在墙面映出归墟七十二峰的地脉走向图，其中天枢峰的位置赫然标着紫穗印记。

赤霄剑突然破窗而入，剑锋直指图谱：“紫霄阁的蚀骨阵！“

子时的天枢峰飘着诡谲的磷火，我踩着新悟的“踏星步“掠过松林。阿蛮白昼那句无心之言在耳畔回响：“师尊，昨夜我瞧见阿宝师兄的鞋底沾着紫穗...“

赤霄剑感应到阵法波动，剑鞘自动脱落嵌进山石裂缝。当第七块阵石被撬开时，底下埋着的青铜匣惊得我呼吸骤停——匣面饕餮纹与当年北漠所见的尸傀棺椁如出一辙。

“别碰！“赶来的楚瑶甩出月魄锁链，“这是子母噬魂匣，开匣需纯阴之气...“

话音未落，匣内突然射出七枚透骨钉。我揽着楚瑶旋身避让，透骨钉擦过月魄晶石，竟将银辉染成紫芒。晶石表面浮现的阵图里，阿宝正跪在紫袍人跟前，双手捧着带血的荐书。

“好个调虎离山！“我震碎传讯玉简，护山大阵应声而起。归墟崖方向传来的锻器声忽变调子，阿蛮那柄未开刃的小木剑，此刻正发出龙吟般的铮鸣。

赶回锻器坊时，七个稚童结成的北斗阵已困住紫霄阁细作。阿蛮的小木剑钉在阵眼，剑柄镶嵌的月魄碎片正与楚瑶的晶石共鸣。阿宝被反绑在锻器炉旁，荐书里掉落的紫穗燃起青烟。

“师尊教的北斗步法，第三步要踩天权位！“阿朱奶声奶气地提醒，手中铁锤精准砸中细作脚踝。赤霄剑趁机挑飞对方面具，露出的面容竟是三年前病逝的器阁执事！

楚瑶的月魄锁链缠住细作脖颈：“说！怎么混过护山大阵的？“

“因为...“细作突然咧嘴一笑，瞳孔泛起和阿宝相同的紫芒，“归墟崖的糕饼，着实比紫霄阁的合欢蛊香甜啊...“

赤霄剑斩落时，细作身躯已化作青烟。阿宝腕间浮现的紫穗印记突然消退，他茫然望着满地狼藉：“师尊，我...我好像梦见吃糖葫芦...“

檐角月魄晶石骤然大亮，将残存的蛊毒炼成颗琥珀色的糖丸。我拾起糖丸对着晨光细看，内里封印的蛊虫竟与当年醉仙楼所见的同源。

“明日晨课。“我将糖丸抛给阿蛮，“教你们炼化蛊毒的蜜饯封魂法。“

楚瑶在晨光中轻笑，新研的朱砂点在锻器谱空白处。赤霄剑归鞘时带起清风，卷着药庐的艾草香漫过七十二峰，惊蛰后的第一声春雷，正在云层深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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