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七命界

　　张煜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撕成了无数碎片，又在某个瞬间被粗暴地拼合起来。他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阳光让他本能地抬手遮挡。

哟，醒啦？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

张煜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身旁是同样刚醒来的谢毅。而说话的人——如果那能被称为人的话——是个身高不足五尺的老头，满脸皱纹堆叠，一双小眼睛却精光四射。他穿着件打满补丁的灰色短褂，腰间别着个酒葫芦，手里拿着一根烟斗，正蹲在一块石头上俯视他们。

这是哪儿？谢毅挣扎着坐起来，声音里满是惊恐，那和尚呢？镜子呢？

老头嘿嘿一笑，露出几颗黄牙：欢迎来到七命界，小子们。至于那个秃驴和镜子，你们暂时别想了。他跳下石头，动作出奇地灵活，我叫老莫头，是你们在这个世界的引路人。

张煜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竹林边缘，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山脉和几座塔楼的轮廓。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和——是血腥味吗？

七命界？什么意思？另外一个货币世界？张煜警惕地问。

老莫头盘腿坐下，从腰间解下酒葫芦抿了一口：意思是，在这里，有的人有七条命。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每死一次，就少一条。七次用完——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彻底玩完。

谢毅脸色发白说：我们到底进入了个什么鬼地方。”

一个延续至今的死亡游戏世界也可以说是生存世界老莫头哈哈大笑，笑声像破锣，而你们现在是这场游戏的玩家他突然严肃起来，但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疼痛、死亡、恐惧。唯一不真实的是，你们有重来的机会。

张煜感到一阵眩晕。之前因为执念，从人类世界来到货币世界，而现在，他又被扔进了这个荒谬的世界。

为什么是我们？张煜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老莫头的小眼睛眯了起来：这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安排吧！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们两个人的身份经历特殊他站起身，跟我来吧，先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天黑后这附近可不安全。

谢毅还想追问，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老莫头脸色骤变：该死，是无生门的人！快起来！

几乎同时，三个黑衣人从竹林中窜出。为首的是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左手并非是手——而是一只铁钩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哟!老莫头，带新人来送死啊？刀疤脸狞笑道，规矩你知道，见面分一半——要么给钱，要么给命！

老莫头挡在张煜和谢毅前面，虽然身材矮小，气势却不弱：赵老四，这两个是隐雾山庄要的人，你敢动？

刀疤脸的笑容僵住了：隐雾山庄？他狐疑地打量着两个年轻人，就这两个废物？这个世界已经很久没来过外来者了。

就在刀疤脸分神的刹那，老莫头突然动了。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眨眼间就贴近了刀疤脸，一掌拍向对方胸口。刀疤脸仓促格挡，还是被震退数步。

跑！老莫头回头对两人吼道。

张煜拉起谢毅就跑，身后传来打斗声和怒吼。他们刚跑出十几步，就听见一声惨叫——是老莫头的声音。张煜忍不住回头，看见老莫头被一把铁钩刺穿了肩膀，鲜血喷涌而出。

别管我！往东跑，看到红色灯笼就安全了！老莫头大喊，同时打开酒葫芦涌出一道泉水，逼退了另一个黑衣人。

谢毅拉着张煜继续跑：我们得听他的！

两人跌跌撞撞地在竹林中穿行，身后追兵的声音时近时远。不知跑了多久，谢毅突然脚下一绊，重重摔在地上。张煜去扶他时，发现谢毅的裤腿已经被血浸透——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口子。

我...跑不动了。谢毅喘着粗气说。看着自己的腿，疼痛像电流般窜遍全身，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玩《刺客信条》时总是吐槽主角从高处跳下居然不会骨折。现在报应来了...他疼得直抽气，人类现代医学知识在脑海中闪回，得打破伤风针...等等，这破地方哪来的破伤风针？

张煜和谢毅太久没有使用过自己的身体了，这一小段路程已经快透支他们的体能。

张煜正要说话，前方的竹林突然分开，老莫头满身是血地走了出来。他的左臂无力地垂着，但脸上却带着胜利的笑容。

干得不错，小子们。他咳嗽了几声，那三个杂碎暂时不会追来了。

你的伤...张煜震惊地看着老人身上的血迹。

老莫头摆摆手：小伤。在这个世界，只要没死透，伤都能好。他神秘地眨眨眼，而且，我刚才用了第二条命。

谢毅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刚才确实死了一次。老莫头平静地说，在这个世界，死亡不是终点。每次死亡后，你会经历过疼痛后快速醒来，只是少了一条命。他指了指自己胸口一个发光的符文，看，我原本有七道光芒，现在只剩六道了。

张煜感到一阵恶寒。这个世界的规则如此残酷又如此明确——生命被量化成了可消耗的资源。

为什么要救我们？谢毅虚弱地问。

老莫头的表情变得复杂：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像你们这种新人都需要一个引路人，而我...他苦笑一声，我欠隐雾山庄一条命。

天色渐暗时，他们终于看到了老莫头说的红色灯笼——挂在一座古朴山庄的大门两侧。山庄建在半山腰，被薄雾笼罩，若隐若现。

到了。老莫头长舒一口气，在这里你们暂时安全了。

山庄大门无声地打开，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内。他面容清癯，双目如电，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翠玉扳指。

庄主，人带来了。老莫头恭敬地说。

被称作庄主的男子微微点头：辛苦了。他的目光扫过张煜和谢毅，看起来经历了不少。

老莫头干笑两声：遇到无生门的杂碎，用了条命。

庄主眉头微皱，但没多说什么，只是侧身让出路来：进来吧，已经为你们准备了住处和食物。明天开始，你们要学习在这个世界生存的第一课。

山庄内部比外表看起来大得多，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张煜注意到许多穿着统一服饰的年轻人在庭院中练武，动作整齐划一。

这些都是...像我们一样的人？谢毅小声问。

庄主听到了，淡淡地回答：有些是，有些不是。这个世界有原住民，极少部分像你们这样的外来者。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两人，在这里，你们有两个选择：成为猎人或猎物。隐雾山庄能教你们如何生存，但代价是忠诚。

如果我们拒绝呢？张煜鼓起勇气问。

庄主笑了，笑意未达眼底，上下打量了一眼他们：那么大门就在你们身后。不过以你们现在的状态，我怀疑最多能活过三天。

那晚，张煜和谢毅被安排在同一间厢房。房间简朴但干净，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谢毅狼吞虎咽地吃着，张煜却没什么胃口。

你觉得那个庄主可信吗？张煜低声问。

谢毅嘴里塞满食物，含糊不清地说：至少比外面的无生门可信。而且...他放下筷子，神情变得严肃，我们需要学习这个世界的规则和生存技能。

张煜走到窗前，望着远处月光下的山峦。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和尚为什么要骗他们？镜子又是什么？这个世界与人类世界还有货币世界都不同，倒像小说里写的武侠本一样，一切都太不真实。

先活下去，张煜最终说道，然后再想办法找出真相。

张煜盯着木制天花板发呆，身下硬板床硌得他腰疼。要是有WIFI...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自己逗笑了。隔壁谢毅的鼾声传来，他想起大学宿舍的夜谈会，那时他和同学讨论的是毕业找工作，谁能想到现在要讨论的是如何在武侠世界保命。

第二天清晨，他们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两套灰色练功服。

庄主让你们一炷香后到练武场报到。少年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练武场上已经聚集了二十多名年轻人，年龄从十几岁到三十出头不等。庄主站在前方的高台上，身旁是缠着绷带的老莫头。

今天我们有两位新成员。庄主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按照惯例，新人要自报家名和接受入门测试。

一个肌肉发达的大汉走上前，手里拿着两根木棍：规则很简单，在我手下撑过三招就算过关。不过...他咧嘴一笑，失败的话要打扫一个月茅厕。

人群中发出善意的哄笑。张煜和谢毅面面相觑——他们连最基本的武术都不会。

谢毅，我先来。谢毅说，走上前去。

比试开始得突然。大汉的木棍如毒蛇般刺向谢毅胸口，谢毅本能地后退，却绊倒在地，狼狈地躲过了第一击。第二招是横扫，谢毅勉强抬手格挡，木棍重重打在他手臂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第三招，大汉高高跃起，木棍当头劈下——

够了。庄主突然出声。大汉的棍子在离谢毅头顶一寸处停住。

勇气可嘉，但毫无技巧。庄主评价道，下一个。

“张煜’’

张煜的表现不比谢毅好多少，不过他在第三招时灵机一动，抓起一把沙子扬向大汉的眼睛，虽然立刻被制服，但这急智之举赢得了些许掌声。

狡猾胜过愚蠢。庄主点点头，从今天开始，你们将学习隐雾山庄的基础武功。记住，在这里，实力就是生命。

接下来的日子如同地狱。天不亮就被叫醒，跑步、扎马步、练习基本拳脚。下午学习兵器使用，晚上还要背诵心法口诀。张煜和谢毅全身没有一处不疼，但他们都咬牙坚持着——老莫头带他们去看过山庄的命灯阁，那里有每个人的生命计数。他们看到自己的七盏灯都还亮着，而一些老学员已经只剩三四盏了。

一个月后的清晨，老莫头来到他们的房间，手里拿着两封烫金请柬。

恭喜，菜鸟们。他笑着说，你们获得了第一次外出任务的资格。

请柬上写着他们将被派去护送一位商人前往三十里外的青枫镇。同行的还有三名资深学员。

这是最简单的任务。老莫头解释道，路线安全，报酬一般。但对你们来说是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出发前，庄主单独召见了他们。

记住，庄主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在这个世界，信任是奢侈品。你们唯一能完全相信的，就是自己的实力和判断。

青枫镇之行起初很顺利。商人是个和蔼的老头，一路上给他们讲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三位师兄师姐虽然不苟言笑，但也不吝指点他们一些实战技巧。

变故发生在第三天回程的路上。一伙黑衣人突然从树林中杀出，为首的正是当初在竹林遇到的刀疤脸赵老四。

哈哈，我就知道隐雾山庄会派新人走这条路！赵老四狂笑道，上次让你们跑了，这次看谁还能救你们！

战斗爆发得突然。三位师兄师姐立刻迎战，但对方人多势众。张煜和谢毅背靠背站着，手里紧握着刚学会使用的短剑。

记住老莫头教的，张煜低声说，以守为攻，寻找破绽。

一个黑衣人赤手空拳劈来，张煜勉强格挡，虎口被震得生疼。谢毅从侧面突袭，用剑柄击中对方腋下——这是人体脆弱处之一。黑衣人吃痛后退，给了他们喘息之机。

战斗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但对他们来说像是一辈子。最终无生门的人撤退了，留下一地狼藉。三位师兄姐都受了伤，但无人丧命。

不错嘛，菜鸟。其中一位师姐擦着嘴角的血迹说，至少没尿裤子。

回山庄后，庄主亲自听取了他们的汇报。当晚，张煜和谢毅被授予了隐雾山庄的正式徽章——一片青铜打造的雾形徽记。

从今天起，你们不再是学徒了。庄主宣布，但记住，这只是开始。七命界远比你们想象的复杂和危险。

夜深人静时，张煜悄悄溜出房间，想去练武场加练。路过庄主书房时，他听到里面传来老莫头和庄主的低声交谈。

...镜门又要开启了...老莫头的声音充满忧虑。

这次必须成功...庄主的回应模糊不清，那两个人可能是关键

张煜屏住呼吸，心跳如雷。他们到底卷入了什么阴谋？这个所谓的七命界背后又隐藏着什么？他悄悄退回阴影中，决定先不告诉谢毅——至少在他们有足够实力自保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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