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遇

　　雨后的晨雾还未散尽，林慧牵着云深走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妈妈，东区幼儿园离这里还远吗？”“不远了，再走十来分钟就到了。”“幼儿园是什么样的？”“幼儿园里有老师和和很多和你一样小朋友，你可以多交几个好朋友，和他们一起做游戏，还可以学到很多知识。”“那学会老师教的知识我以后能当科学家吗？”“云深，你为什么长大以后想当科学家？”“因为当了科学家，我就可以穿着银灰色的衣服，和多面体，冰柠檬他们在宇宙飞船里探索宇宙的秘密。”“多面体，冰柠檬是谁啊？”“妈妈，你怎么连多面体和冰柠檬都不知道？他们都是快乐星球的小发明家。”林慧摸了摸云深的头“云深，当科学家可不容易，需要很多很多知识，要看很多书。只要好好学习，每个人都可以当科学家。”

两人穿过马路，对面是一个旧街区，这个街区和周围其他街区不同，有很多两层高的小楼，小楼是四方形的，红色的墙砖，绿色的木窗框，铺满整齐瓦片的两坡屋顶，中间还有一个大院子，有点像四合院。街区的入口处有一栋高楼，深蓝色的玻璃，楼顶还有一个大圆球。走了没多远，前面出现了一条很宽的灰色石板路，石板路铺的很平整，入口处的路中央竖着一根圆柱形的门桩，只有行人可以通过。林慧走到石板路右侧蓝色的护栏前：“云深，你看，这里面就是东区幼儿园。”透过护栏的缝隙，是一排枝繁叶茂的白杨树，挡住了视野，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一条缠满了爬山虎的白色长廊，一架高高的滑梯，还有一栋深绿色和水泥色相间的三层高的建筑。”

门卫室的办公桌前坐着一个女人，她正在一页一页的翻看着一摞文件，没有注意到大门口的两个人。她留着齐耳短发，身穿一套合身的黑色女士西装。没过一会，她拿起几张文件，把它们放进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里，离开门卫室向三层楼走去。午后的街区很安静，只有阳光，鸟叫还有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哒哒的声音，云深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直到那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三层楼棕色的玻璃门里。

开学那天，绿色的大铁门打开了，门口站的家长和小朋友排成了一条长龙，把原本安静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长队都排到了马路对面。云深的爸爸妈妈和姥爷都在排队的人群里。林慧正在和她的同事郑欣聊天，郑欣带着她的女儿郝然。林慧是东区小学的教务主任，她的同事郑欣是高年级班主任老师，两人是初中同学，郑欣经常带五年级或者六年级的毕业班，平时很忙。林慧拉着云深，对那个女孩说：“郝然，这是云深，以后你们两个在同一所幼儿园，同一个班，你们以后就是最好的朋友了，彼此之间要互相帮助。”“你好，吴云深，我是郝然。”女孩说。“你好。”“云深，你和郝然其实一样大，她的生日是一月三十日，只比你大几天，以后你叫她姐姐吧。”“好啊，好啊！”身边又多了一个姐姐，云深心里美滋滋的。云深有两个姐姐，两个姐姐都上小学了，二姐今年小学二年级，大姐四年级。

云深突然发现排队的人群中姥姥姥爷不见了，他问林慧：“妈妈，姥姥姥爷去哪了？刚才还在这排队呢。”“哦，姥姥姥爷家里有点事要忙，先回家去了，刚才跟我说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三层楼里走了出来，是那天门卫室里见到的那个短发女人，她今天穿的仍是那套深色西装。院子里到处都是手拿牛皮纸档案袋的家长和追逐打闹的孩子们，她穿过人群，朝门口走来。云深妈朝那个女人招了招手，那女人也看见了他们，朝他们走了过来，“你们来了，等了很久吧？”“没多久，我们刚来一会儿。”“来，这边走。”短发女人走在前面，他们跟在后面，几个人穿过前院向三层小楼走去，前院里种满了树，有杨树，有柳树，还有榆树，走在石板小路上，院子里的空气中有一股浓浓的草木味道。

走上主楼的长长的台阶，正中间是一个玻璃旋转门，旋转玻璃门左右还各有一个推拉门。门的玻璃都是深棕色的，站在外面看不见里面。走进主楼，水磨石地面很干净，大厅的角落里有一排形状各不相同的哈哈镜。“这是通往实验室的隧道。“经过哈哈镜走廊时，云深一本正经地对郝然说。镜中变形的身影让他想起多面体的全息投影。云深小心翼翼的走到哈哈镜前，把每个镜子都试了一遍。“吴云深！”走廊拐角处传来林慧的声音，“来了！来了！”林慧拉住云深的手“这孩子，今天这里这么多人还到处乱跑，被人拐走怎么办？”两人沿着楼梯上了二楼，赶上了前面走的几个人。

穿过狭长昏暗的走廊，走到一个办公室门口，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房间里干净整洁，在地板上和窗台上摆了几盆花，办公室角落里有一个高高的木质书架，上面摆满了书。那女人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拿出一个塑料文件夹，取出几张表格，云深妈和郑欣一人拿了只笔，坐在沙发上开始填表。云深发现窗台上有几盆花姥爷家也有，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品种。他又走到墙角的书柜前，这里有好多书，以后他一定也要有这么多书，每天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填完了表格，几个人还在聊天。云深走到沙发前，坐在妈妈身边，悄悄问：“妈妈，你看那两盆花，姥爷家是不是也有？”“嗯，那盆是康乃馨，那盆是米兰。”“我们什么时候回家，都中午了，我肚子饿了。”“再等一会，忙完了咱们就回家吃饭。”

当他们从三层楼出来，已经差不多是正午时分，林慧和云深沿原路回姥姥家，郑欣和郝佳从另一条路朝着中街走去。“咚咚咚”，云深敲响了门，姥姥和姥爷应该在家吧。开门的是姥姥，姥姥围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云深直接向侧屋的冰箱走去“什么味道这么香，午饭做好了？”正屋的餐桌正中央摆着一整只卤鸡，桌子旁边的地上摆着一大桶非常可乐和一大桶雪碧。原来，姥姥和姥爷刚才去了中街，在炸鸡店买了一整只炸鸡，还买了很多菜。姥姥还在厨房忙碌“饭马上就好了，别吃雪糕了，要是渴的话先喝点饮料。”云深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玻璃杯，放在桌上。“妈妈，帮我倒点饮料。”“你喝哪一瓶？”“我想喝可乐。”林慧拧开瓶盖，倒了满满一杯可乐。云深盯着可乐饱满的气泡慢慢膨胀，在杯子的上面形成厚厚的一个圆滚滚的泡沫球。云深一口吸掉了绵密的泡沫，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了起来，可乐甜甜的，气泡很足，炎热的夏天喝上一杯，感觉热气随着咕嘟咕嘟的气泡消失不见了。

“菜马上炒好了，端盘子吧。”厨房噼噼啪啪的油声和锅铲碰撞铁锅的叮叮当当声中传来姥姥的吆喝声。“来了来了。”在中屋的桌子上上整齐的摆着一盘盘已经做好的菜，有扒肉条，油糕，带鱼，凉粉，八宝饭，红烧鱼，黄焖丸子，黄焖鸡块。。。。。。几人一起动手，把一盘盘菜端上了饭桌。“今天中午饭好丰盛啊，这么多菜，像过年一样。”“云深，今天可是个特别的日子，当然要吃的丰盛一些。”姥爷把放在中屋的小木桌搬到了正屋床上，“云深，大桌子太高了，你用这个小桌子，想吃什么用这个盘子到大桌子这里夹。”云深夹了一些自己爱吃的菜，坐在床上吃了起来，小黑看到盘子里的红烧鱼，几步就窜了上来，把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搭在桌子上，盯着桌上的鱼，这一举动把大家都逗笑了。云深捏起一块鱼肉喂猫，小黑几口就吃干净了，吃完鱼后用舌头轻轻舔了舔云深的手，像是在感谢云深，猫的舌头舔在手上痒痒的，湿湿的。

吃完午饭，林慧从衣柜里拿出枕头“云深，该睡午觉了，咱们去小屋，让姥姥姥爷在大屋睡。”云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此时外面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地面被太阳晒的发白，这时候出门，肯定会中暑，外面静悄悄的，大家都在家里午睡。“外面这么热，还是在家里舒服。”云深躺在床上，数着透过窗玻璃射在地面上的阳光有几种颜色，有一只麻雀落在了窗台上，麻雀用尖尖的嘴梳了梳羽毛，又飞走了。

等云深睡醒，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云深看了看周围，小屋只有他一个人，他慢慢坐起来，大屋传来开的很低的电视节目声聊天的声音，云深穿上拖鞋，向大屋走去。大屋里，几个人正在一边嗑瓜子一边聊天，“睡醒了？云深，快来吃西瓜，已经切好了。”云深从桌上的塑料果盘里拿起一块西瓜吃了起来，这西瓜熟的刚刚好，又沙又甜。“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谁啊？”姥爷去开门。“林洋，你来了，快进来。”“舅舅好！”“云深，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最近在姥爷家吃的不错，又长胖了。”“嗯，姥姥做的饭可香啦。”林洋一把把云深抱了起来，用满是胡茬的脸蹭了蹭云深的脸。林洋是矿工，平时住在集体宿舍。“我们单位放了几天假，我回来休息几天。”“回来就好，前几天单位忙，上了好几天夜班，该好好休息几天了。”姥爷说。林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抽了一半的“七匹狼”香烟，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拿着点着的烟，进屋换衣服去了。

晚上七点整，一家人坐在电视机前，一边吃晚饭一边看新闻联播，“BJ获得2008年第29届夏季奥运会主办权，北京申奥的成功，不仅有利于世界更多的了解中国，而且有利于中国更快的走向世界。”“世界？”云深看到了这个遥远的名词，“什么是世界？就是这台电视机中的世界？在这台电视机中，他看见了外面的世界。然而，这些与他，与东区这片安静祥和之地似乎并没有交叠。“有机会，我一定要亲自走出去，去看看这个大大的世界。”他暗暗下定决心。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其他人都在看电视剧，姥爷一手拿着拿着自己编的大藤扇，一手拿着板凳带着云深下楼散步。盛夏的夜晚，吹起了阵阵微风，有不少人在家里闲的无聊出来打牌乘凉，另一栋楼的邻居小贾，对门的贾姥姥，楼下的潘老头也在楼下乘凉。几人从小房里拉出一根电线，在晾衣绳上挂着一个大灯泡，借着微弱的灯光正在打牌。潘老头拿着他那把二胡，坐在水泥墩上饶有兴致的拉着他的二胡，他背对着云深，双眼微闭，不知是沉醉在音乐中还是这深沉的夜色中。姥爷问：“云深，你知道这首音乐叫什么名字吗？”云深说：“这首音乐真好听，不知道。”姥爷说：“这首音乐叫《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云深看着天的月亮，今晚的月亮真圆啊，他突然想起了郝佳，“郝佳现在在干什么？这么晚了，应该已经睡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