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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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城。

阴雨绵绵的三月天，雨丝稀稀拉拉的飘落在地，像一块盖在脸上湿哒哒的抹布。每吹起一阵风，胸腔的氧气就少一分。

【“如果你还念及旧情，那就给我一个痛快吧。”

“我没几天活头了。”】

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江枝剧烈的咳嗽着，脸色憋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似要把肺咳出来。

“咳咳咳！……”

而她面前则是站着一个一身黑色制服的帅气男人，男人五官俊朗，鼻梁高挺。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紧紧盯着她，眼底藏着化不开的复杂。

“你为什么要杀了阿伟？”

“你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男人开口，语气带着颤抖，眼眸也跟着抖动。手指紧握成拳……

江枝咳到脑袋发晕，勉强止住咳嗽后抬起头眼神无力的看着他。

听他说完后，嘴角扯动，沙哑又微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白听舟，我其实很羡慕你。羡慕你有完美的家庭，有着数不尽的爱。”

即便胸腔难受到窒息，但江枝还是颤巍巍的从身上摸出一包皱皱巴巴的烟盒。

那是她痛苦时唯一的解药。

猩红的烟头在燃烧，腥辣的烟圈穿过鼻腔飘散在狭小潮湿的地下室中。恍惚间，江枝仿佛看到了十七岁时意气风发的白听舟。

少年俊朗青涩的面孔在夕阳下发光，照亮了江枝爬满蛆虫的青春……

“你说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白听舟，你知道吗，命运有时候真的半点不由人，你生在蜜罐中，你又怎么会懂我的痛苦和苦难呢？”

“你生来就衣食无忧，生来就有人为你付出，为你掏心掏肺。可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我连爱都没有，你说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杀他！是他活该！我只是想活着我能有什么错！”

“你作为他的保护伞，你自然会心有不甘。

江枝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在蜜罐里长大的怎么会懂她的痛苦和无力。

“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选择了。”

江枝身子一晃，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脸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胸腔发出阵阵闷哼。

“江枝……我……”

白听舟瞪着干涩的眼睛，嘴里的话突然变得苦涩无比。连带着喉咙都火辣辣的刺痛。

“白听舟，如果你还顾念旧情，就给我来个痛快吧。”

“我已经没几天活头了，”

“肺癌晚期，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惩罚。”

“我知道你带了枪，因为他们都说我杀了人手段残忍，必要时你是可以开枪的。”

“你为你的陈伟，我为我的文卿！”

江枝深吸一口气，忍住肺部的痛楚，艰难的从地上捡起一把废旧的水果刀。

眼神坚定的看向面前一脸痛苦的白听舟，心一狠用尽全身力气冲了出去。

沉重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伴随着还有血肉被划破的声音……

“江枝！”

白听舟的声音响起，离得近了，她才看到男人的眼眶是一片掩盖不了的红色。

细看还有一颗透明的泪珠滴落……

血腥味裹挟着地下室独有的霉味，江枝眼前好像又看到了十七岁时那个夕阳下对她勾唇一笑的少年……

江枝初见白听舟是在高二暑假正式放假的那一天。

在炽热的夏天成为了一抹吹走她心中苦楚的凉风。

那天的天气异常炎热，江枝坐在教室的最后，心里默念着下课倒计时。铃声响起，她抓起书包就往外冲。

她如果想早点回家，就要赶上学校的校车。校车有限，但学生无限。如果她没赶上，就要在学校等两小时。

回到家天都已经黑了，那么等待她的只有没有尽头的咒骂。

她背着书包就埋头往前冲，耳边呼啸的风划破平静，像一阵带着利刃的龙卷风，刺的江枝肺里一阵生疼。

咯吱……

终于，在校车门要关上的那一刻，她赶上了第一批发车的校车。

前面位置都被坐满了，江枝只能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向角落里挪动。坐在椅子上的瞬间，她的心也跟着落回了肚子里。

刚才的一阵疯跑，她额头全是汗水，小脸红扑扑的，刘海也被打湿成一撮一撮，紧紧贴在湿漉漉的额头上。像一条条蜿蜒的蚯蚓，丑的有些滑稽。

身上蓝白色的校服也变得些许潮湿。

“擦擦汗吧。”

白皙的手出现在面前，洁白的纸巾躺在他手心。紧随而来的是淡淡的花香。那股香味扑鼻，从鼻腔涌入点亮了江枝晦暗的记忆。

江枝受宠若惊的接过，扭过头就看到一张十分帅气的脸庞，五官稚气未退，眼底全是一片清明。

看向她的眼里没有怜悯，只有好奇。

江枝攥紧纸巾，心跳如雷。稚嫩的脸上挂满了绯红。

她竟然和全校女生的暗恋对象坐一起了！

少女的心事如同一颗未熟透的青梅，入口时清脆，再细细品味时只剩下舌尖上消退不了的苦涩。

“谢……谢。”

江枝被惊的说话结结巴巴，她以前只在同学口中听说过他，说学校的校草是和她们同级的六班白听舟。

她也好奇，就会跟着凑热闹，她们会拿着手机里的照片到处传阅。不过江枝没有手机，她就只能和别人一起看。

白听舟确实帅，看过照片再和真人对比，江枝觉得真人比照片帅多了。

“不用客气。”

白听舟收回手，静静地坐直身子，目光正视前方。

身边坐着全校风云人物，江枝动也不敢动。就连呼吸她都小心翼翼的控制着，生怕有一点惹得他不待见。

回家的路途差不多半小时，可江枝却觉得今天十分漫长。一直到熟悉的建筑出现，她才捏紧了手心。

“三岔口到了，要下车的做好准备！”

随着司机的声音响起，车子停稳后，江枝起身就往外走。可等下了车，她才发现白听舟也下车了。

他也住这？

江枝不敢多停留，此时夕阳拉长，太阳的纱衣染红了半边天，橘红色的余光洒下，给本来就耀眼的晚霞更添了一份色彩。

“好巧，你也住这附近吗？”

少年的声音带着夏日的生命力，听的江枝浑身绷直。她扭头望去，就看到白听舟眉眼带着笑，笑容如春风一样撩拨着干枯贫瘠的黄土。

江枝没吭声，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直到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岔路口，她才回过神来。有些失魂的低下头，展开手心就看到了一团被捏的扁扁的纸团。

此时一阵风吹来，隐约间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正不断的缠绵在江枝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