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龙与火狐（上）

　　白辰曾告诉我：“阿璃，妖和人不一样，你和张楚宁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当时不信，非要试一试，这一试我差点魂飞魄散。

但我不后悔，本就是报恩，后来我和他不是都活的好好的嘛。

……

我是只火狐狸，有三百年的修为，虽然比不上白辰，但也是曾称霸一方的。

狐狸要化成人是要学许多东西的。我要学会上百种鸟的叫声，才能学人的语言。

附近几百里林子里的鸟都曾惨遭我的毒手。我怎么知道它们是不是一个种类的嘛，干脆都抓来看看。

跟着它们学鸟叫，每天要叫个上百遍，枯燥至极，我一度想放弃。

于是我常常叫着叫着就分心了，开始怪叫。

白辰评价那日我的叫声：真是刺耳又诡异，活像是猴子在掐架又像是山鬼半夜要抓人的怪笑。

我上一秒还趴在最喜欢的杏树干上瞎叫，下一秒就被人形的白辰提溜着脖子，抓到树下。

他提着我的后脖颈，我们四眼相对。

半晌，他骂了一句：“MD！吓老子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叫的这么难听！”

我受到了羞辱，自然立马反抗，扭动着要把他的脸抓花。

他立马现形示威。

我的老天爷呀！他是一只我只在神话里听过的白龙！道行深到我半天都看不透。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立马讨好地眯着双眼笑，双足向他作揖。

他啧了一声，把我放到地上，道：“笑起来更怪异了！”

此后，我就成了白辰手底下的妖怪，一时间风光无限。

我的靠山是条龙哎！我不嘚瑟谁嘚瑟！

白辰每隔一月就提溜着一个鸟笼进山来找我。

每每看着他翩翩公子一样大发慈悲地把鸟笼递给我，我是又欢喜又忧愁。

欢喜的是不用到处抓鸟了，忧愁的是白辰他简直丧心病狂。

一个月学一种鸟叫啊！我是神狐吗？

白辰在一旁不以为意，喝了一口茶道：“你是一条龙教出来的狐狸哎！当然不能给我丢脸，一个月学一种算慢的了。”

不得不说，有了白辰的教导我确实是进步神速。

不到两百年我就能化形了。

我曾多次打量着白辰清新俊逸的身形，心里暗暗发誓：我化形后一定要比白辰还要漂亮，漂亮到比他还人神共愤！

但现实总是残酷无情的。

我没到五百年就化形了，算是走了捷径，只能化成一个漂亮的七八岁孩童模样。

……

我和张楚宁不像话本里的书生和狐狸的故事。

他既不是在山林里救了被捕猎陷阱抓住的我，也不是在集市上买来被捕获的我。

这机会轮不到他，全被白辰包了。白辰每次都一边嘲笑我，一边把我救回来。

但张楚宁救了刚化形被拐卖的我。

那天我第一次化形成功，却成了七八岁的女孩。刚好看到一个人进林子里，我兴冲冲地跑到那人跟前问：“你看我像人不像？”

那人答：“像！”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秒我就被麻袋套头拐走了。

刚化形的我虚弱的很，使不出法力，在麻袋里急的大哭大闹。

张楚宁上山采药和那人擦肩而过，他觉着不对劲儿。追着那人问：“麻袋里是什么东西？”

那人死活不承认，说袋子里就是一只他刚捕获的野狐狸。

这么说好像确实没问题，我泄了气，以为他不会救我了，便趴着不动了。

哪知张楚宁以为麻袋里的人被活活捂死了，立马和那人打了一架。

张楚宁不是一般的书生，他足有两米高，身材魁梧，皮肤也黝黑，典型的糙汉子。他自己不说，别人绝对猜不到他是书生。

毫无疑问，张楚宁把那人打跑了。

他解开麻袋，看到我后愣住了：“这是哪家的娃娃啊？造孽啊！”

他问：“知道自己家在哪不？”

我：“不知道。”

他接着问：“那你父母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我：“不知道。”

他无奈地最后问了一句：“那你叫什么名字知道不？”

我摇了摇头。

我确实不知道嘛，我只知道我住的林子里有棵老杏树，白辰只叫我阿璃，我没有全名。麻袋里我晕头转向，那人中途还坐了一段马车，更找不着北了。

张楚宁把我带回了家，他要把我养大，像哥哥一样。

我却把他当夫君，不停试着化形成少女的模样。

白辰找到我的时候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多久吗？整整七天！你怎么这么能跑？下次我非要在你脖子上拴个狗链不可！”

“我化形被人拐了啊！”我道。

“拐了？你一个狐妖不知道用法术吗？这么多天，一个消息都没传给我！怎么这么笨！”白辰气愤地戳了戳我的脑门。

我委屈极了，化成原形就要嘤嘤嘤地往他怀里钻。

他揉了揉我毛茸茸的脑袋便消了气，抬腿就要带我回家。

“不行！”我大叫：“我还没报恩呢！”

白辰一脸嫌弃地问：“就你这脑瓜子，要怎么报恩？”

白辰打量了张楚宁寒酸的屋子后，说：“干脆我给他变几块金子得了！”

“不行，不行！多敷衍呐！我的命就值几块金子吗？”我一脸严肃。

白辰转身继续打量屋子，看到了张楚宁的画像，一脸狐疑道：“你不会是少女怀春了吧？”

我立马从他怀里跳下来，化成人形支支吾吾道：“才不是！”

他点点头道：“也是，七八岁的孩童，他怎么下得去手。除非他有特殊癖好。”

我泄了气，道：“我就陪他一世，保他平安喜乐。等他老死我再去找你。”

白辰似乎有些生气，他转身就走，留下一句：“随你。”

我对张楚宁不是一见倾心，是蓄谋已久。我喜欢人类画本上人与狐妖的故事，恰巧他是个书生。

这几年，他一直拿我当妹妹养，待我极好。我都有些羞愧，明明我是来报恩的，怎么反而是他来养我。

张楚宁二十岁时我能化形为少女了！

我谎称找到了父母，要回家了。转头就化身少女去勾搭他。

………

她的名字是我取的，她的化形术是我教的，她的命我救了很多次，她理应更喜欢我才对。

可她却追着张楚宁去了，说是去报恩。

可我救了她那么多次，她怎么不向我报恩呢？

世界上怎么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啊！我对她这么好，她不知道吗？

上辈子明明是她追着我跑的……

可是看着她苦苦地追求爱情的模样，我还是忍不住帮她。这是我欠她的。

她不爱我或许是因为她上辈子的苦吃够了，这次轮到我爱而不得了。

吾名白辰，是天地间最后一条龙。诞生之初，我就知道我使命重大。

我知道的，在别人眼里的我，从来都不苟言笑，永远端着一副架子。但她偏偏喜欢往我跟前凑。

“你真是龙？天地间唯一的一条龙？”她追着我问。

“嗯。”我答。

“那你会呼风唤雨吗？”她眼睛亮晶晶地问。

“能。”我说。

“那神话里说的，龙一不开心就会兴风作浪，电闪雷鸣，大雨瓢泼是真的假的？”她继续问。

“假的。”我有些不耐烦了。

“那，你会飞吗？”她兴奋地问，跑过来就拽着我的衣袖继续问：“你能飞多高啊？有塔那么高？有山那么高？有天那么高？”

我被烦得皱紧眉头，停下脚步。

她拉紧我的衣袖摆了摆，小心翼翼道：“你生气了？”

我不说话，瞬息间便化成白龙带着她冲向云霄。

立马她抱紧了我的脖子。

我以为她会害怕，她却激动地大叫：“高点！再高点！我要到云端去看看！”

我满足了她的要求，在云层里钻来钻去。本意是想吓唬她，她却在我背上咯咯笑个不停，大叫：“再来一次！”

于是，那一天有人惊奇看到了这一幕：在层层云野中，一条鳞片闪着光的白龙载着一只火红的狐狸在天际遨游，久久徘徊不肯离去。

……

阿璃是被天雷活活劈死的，她死的时候白辰就在旁边看着，那时的白辰不懂什么是爱。

当白辰得知阿璃是为了他而受的天雷刑罚后，他差点整个人疯魔了！

阿璃死后的很长时间里，白辰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常常自言自语，装疯卖傻，有时明明什么也没发生，他却泪流满面。

他不再自视清高，渐渐地活成了阿璃的模样。

白辰知道，他想阿璃了。

阿璃那只活泼热情的狐狸，在不知不觉间把白辰那颗假装冰冷的心捂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