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偶遇苏冉

　　NO.51

家长会后没几天，我的高一生涯正式结束了。

古人曾说过：多大的伤都没关系，时间会愈合的。我打算用这个难得的暑假疗一疗期末成绩的伤。

从小我的假期被父母规划的特别清楚：暑假去乡下奶奶家避暑；寒假去南城姥姥家猫冬。我喜欢乡下清泉绿野，也喜欢南城都市霓虹。最主要的是喜欢隔辈老人的宠爱和纵容，换句话说：只要是脱离爸妈的势力范围所有的空气都是自由的！

野猴归山，鸡飞狗跳。乡下什么最多？答案是亲戚，几乎整个村子都和奶奶家沾亲带故，我一回来奶奶挨家挨户的帮我划拉差不多大的小孩，这个是你表弟，这个是你三姑家的外孙女，她叫你小姨……我都一一应下，来的都是伙伴！

一群放暑假的小孩每天睁眼睛就上山采蘑菇，下河摸鱼，忙忙碌碌的直到天黑才肯回家。奶奶生气的说：你爸妈说你想我才来的，我看你是回来想你那山上的野物！

我嘻嘻笑笑的插科打诨，奶奶绷着脸也不好维持，谁叫我是她众多孙辈中唯一的女娃呢！

重男轻女有例外，物以稀为贵自古不变！

乡间闲云野鹤的生活，让我暂时忘掉了学习成绩的烦恼，也包括和北淮有关的一切。直到某一天遇见熟悉的人。

NO.52

农村除了山清水秀的大自然格外吸引人外，还有就是难得赶上的婚宴流水席，同村舅妈的外甥结婚，我作为远房婆家人和表弟凑在人堆里看个热闹。原本是个体验生活的机会，但是在婚宴的酒席上我看见了一个熟人，让我没来由的瞬间拘谨了。

苏冉大方乖巧的坐在新娘娘家人一桌，和一桌子我并不认识的人说说笑笑，直到目光触及两桌以外的我，礼貌得体的笑笑算作打招呼，而我扯着嘴角大大的回以微笑，好似嘴角的弧度小了，人家感受不到我的善意一般。

虽然隔着很多人，我还是在看见苏冉那一刻不由自主的产生自卑心理，自觉的把二郎腿放下来，以手带梳归拢自己傻呵呵的麻花辫，就连训斥坐在旁边狼吞虎咽的表弟时表情都十分克制。

一顿大鱼大肉吃的食不知味，饭毕，拉着意犹未尽的表弟跑出去狠狠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见云霄都没有多紧张，但是见到苏冉却会尤其的紧张。像偷了别人糖果的小偷撞见主人一般。

一口气没来得及喘匀，目光所及看见苏冉文文静静的朝我的方向走来。

她依旧大方得体，温婉动人“朱颜，你知道哪有厕所吗？我第一次来这，不熟悉路”

我木木的笑着点点头，领着她往厕所的方向去。

虽然我们从小一个小区，一个小学，一个中学，一个高中，还有同一个秘密——云霄，但是我们真的不熟！所以一路沉默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个，厕所有点臭，你要有心理准备”我指着前面不远处低矮的木板房艰难的说。

她十分豪气的拍拍胸脯，满不在乎的说“我从小也是在乡下长大的”

说完像个女战士一样憋着一口气冲进厕所。

我在后面扑哧笑出声来，女战士，说好的从小在农村长大呢？

半分钟后，苏冉跑出来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我忍不住嘲笑“你不是说你农村长大的吗，怎么还这么嫌弃旱厕？”

苏冉也跟着笑了“我是农村长大的，但是说实话，什么都适应的了，就是夏天的厕所真是童年阴影一样的存在，我小时候做的噩梦不是掉厕所里就是找厕所”

我深表赞同“我也这样，小时候我因为害怕上厕所憋到尿裤子过”

说完我们相视大笑，回去的路上我们因为共同憎恶的厕所热络了不少。

NO.53

农村对燃放烟花爆竹没有什么禁令，婚礼前燃剩下的爆竹随意的丢在门口的桌子上，被淘气的男孩们拿着争相点燃。

“嘭~嘭~嘭~”不绝于耳的爆破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除了害怕旱厕，我发现苏冉和我一样害怕爆竹。

我们俩胆小鬼被隔绝在离门口一百多米的高岗上，祈求爆竹赶紧放完，或者屋里侃大山的大人出来教训教训这些没礼貌的熊孩子！

苏冉双手抱肩，突然对我说“朱颜，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很羡慕你”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开玩笑吧？你羡慕我，我羡慕你才对，你学习那么好”

她认真的看着我摇摇头“我不是天生聪明的孩子，我的学习成绩好都是每个暑假寒假不间断的补课、努力刷题的成果，就连这次参加婚礼也是央求了我妈好久才同意的。而你不同，从小我补课回家就能看见你爸妈带着你在超市买冰淇淋买糖，要不然就是和别的小朋友踢毽子”

我听了不但没有高兴，反倒心底隐隐有股无名火在翻涌，说出来的话也格外生硬“既然羡慕，你也可以不用上补习班，然后像我一样考全年级六百名”

正午的阳光在干裂的大地上反射的格外炎热，她脸蛋微红“这也是我羡慕你的一点，你可以考六百多名，但是我不能。你考试考六百多名顶多被父母骂一通。但如果苏冉考六百多名，就会成为一场灾难”

她略带伤感的语调让我似懂非懂，联想到她的重组家庭，又有些明白了。他妈妈带着年幼的她嫁给现在的爸爸，后来又生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她继续说“我羡慕你自由自在的童年，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以学习不好，可以闯祸挨骂，所有的所有都是随心所欲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像是对着一个相知多年的老友而说，而尴尬的是：我和她并不相熟。

“要不咱们换换，你去我家享受自由，我来替你考第一，然后把云霄让我？”

以上是我腹诽多年的台词，人生第一次有机会理直气壮的说出来的时候，话在嘴边绕了两圈又咽回去了。

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的说“那你是没看见我妈在家把我摁在沙发上打屁股的时候。我还羡慕你呢，长的漂亮，人见人爱，除了学习好，嘴巴也甜，全小区的阿姨奶奶都喜欢你”

她再一次没有接收我的恭维，好像这些都不是她所追求的。自顾自的说“从小我妈就告诉我要懂事，不能任性，不能闯祸，以后要考上好学校，以后毕业找个好工作挣钱的时候要记得爸爸对我的好，要加倍的对弟弟好。诸如此类，似乎我活着的使命就是长大反哺我弟一样。”她自嘲的笑笑，看着我说“朱颜，我其实羡慕你没有弟弟”

她笑着，我没敢笑，我怕她从我不真诚的笑里看出怜悯。

我从不知道她有这么多不如意，在我眼里，甚至在大多数人眼中，她虽然长在重组家庭了，但是她父母夫妻和睦，幼弟可爱，每年都是我们小区的五好家庭模范。

她大概是压抑太久没有人说这些沉重的话，才会在这个偶然的时间和偶然的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婚宴接近尾声，苏冉坐着接亲的汽车回到我们熟悉的城市，我在后面看着她言笑晏晏的笑脸，用力的挥挥手。

苏冉，从今天起我把云霄让给你，希望你能幸福！

虽然，并不用我让~

我彻底放弃了云霄，那个我从小到大白月光般的男孩！

遇到苏冉之后，我的放飞的思绪重新被拉回了现实，再也没有办法没心没肺的在乡下玩了，我想念温暖的小家，想念忙碌的老爸，暴躁的老妈，想念初晞，念念，还有……楚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