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加深的共鸣

　　对穹顶集团的愤怒和对妹妹病情的担忧，像两根鞭子，狠狠抽打着我，迫使我不能停下脚步。信用点的缺口如同一张血盆大口，随时可能吞噬掉楚瑶的生命线。普通的代练任务来钱太慢，我必须冒险。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再次连接上BCI，登录了《龙渊城》。这一次，我没有选择那些相对安全的边缘区域，而是直接前往了风险与收益并存的“绯红数据废墟”。这里是系统规则的灰色地带，充斥着强大的变异数据体和失控的AI程序，但也蕴藏着更高价值的战利品和稀有任务。

刚进入废墟不久，周围弥漫的、如同血液般粘稠的红色数据雾气就让我感到一阵压抑。空气中漂浮着损坏的代码碎片，耳边是扭曲的电子哀嚎。我握紧了虚拟武器，神经高度紧绷。

很快，麻烦就找上门了。一头体型庞大、周身环绕着不稳定电弧的机械巨兽从废墟深处冲了出来。它的识别标记显示，它是一个被【龙渊城主】的力量污染并改造过的高级守卫程序，实力远超之前遇到的那些机器人。

战斗瞬间爆发。机械巨兽的攻击狂暴而猛烈，每一次挥动巨爪都带起撕裂数据的尖啸。我依靠着对战斗的直觉和在废土中磨练出的反应速度艰难闪避。

就在这时，那种熟悉又令人恐惧的感觉再次袭来——【痛觉共鸣】！

这一次，它比上次更加频繁，也更加清晰。不再是单一的神经刺痛，而是伴随着一阵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感。更诡异的是，我仿佛能模糊地“听到”一些东西。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混乱的意识杂音。

当机械巨兽准备发动一次威力巨大的冲撞时，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通过共鸣的连接冲入我的脑海。

当它被我的攻击击中，发出愤怒的咆哮时，我“听到”的不仅仅是游戏音效，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属于某种生物（或者说曾经是生物？）的暴戾情绪的“杂音”，充满了痛苦和无序。

这感觉太诡异了！我的盗版芯片，难道还能接收敌人的“情绪”？

起初，我仍然被动地承受着这一切，剧烈的痛苦和混乱的“杂音”几乎让我无法集中精神战斗。好几次，我都因为共鸣带来的干扰而险些被击中要害。大脑和神经系统像是在承受着双重打击，BCI的散热风扇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尖啸。

但求生的本能，以及对信用点的极度渴求，迫使我不能放弃。如果这种共鸣无法避免，甚至能“听到”敌人的意图……那么，我能不能主动去“捕捉”和“利用”它？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野火般在我脑中蔓延开来。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但我别无选择。

我不再试图抵抗共鸣带来的痛苦，而是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感受”它，去“分辨”那些混乱杂音中可能蕴含的“信息”。我尝试将精神力像雷达一样散开，主动去“捕捉”那股与敌人攻击意图同步的“共鸣感”。

这过程极其痛苦，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用精神力硬生生撞击一堵布满尖刺的墙壁。眩晕感加剧，视线开始模糊，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即使在现实中，我的身体也出现了应激反应）。

但渐渐地，我似乎摸到了一丝门道。在机械巨兽下一次挥爪的瞬间，我提前“捕捉”到了一丝微弱但清晰的攻击轨迹预兆，身体下意识地做出了规避动作。

利爪几乎是擦着我的虚拟身体边缘划过！

成功了！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虽然代价是更加剧烈的神经负荷，但那一刻，一种劫后余生的兴奋感涌上心头。我真的可以……利用这种痛苦！

接下来，我开始更加专注地尝试。每一次成功预判，都伴随着巨大的精神消耗和身体的强烈不适。好几次，我因为过度集中精神去捕捉共鸣，而忽略了现实中的威胁，差点被其他小型数据体偷袭。

这能力，就像一把双刃剑，锋利，但也极易伤到自己。

就在我艰难地利用这种新发现的“技巧”，与机械巨兽缠斗，并成功将其磨死，捡起掉落的高价值数据核心时，我并没有意识到，我的行为已经在《龙渊城》的后台引发了轩然大波。

在穹顶集团某个庞大而冰冷的数据中心深处，《龙渊城》的后台监控系统捕捉到了一段极其异常的神经活动数据流，源头正是我的ID——“孤狼”。

“警报！检测到未知BCI接口类型交互模式！”

“分析中……神经信号特征与标准库不符……存在高度异常共鸣现象……”

“交叉比对……与‘初代实验体’稳定性监测协议关联……”

“警告！触发最高级别安全警报！协议代码：星辰-欧米伽-7号！”

“目标ID：孤狼。威胁等级评估：极高。判定：高危污染源/潜在核心威胁！”

一连串几乎被遗忘的、尘封在系统最底层的最高级别警报协议被瞬间激活。负责监控的AI甚至出现了短暂的逻辑混乱，因为这个级别的警报，通常只与传说中的“星尘计划”最核心的、不稳定的初代实验体相关，而那个计划早已被官方宣布“终止”多年。

与此同时，正在清点战利品的我，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冰冷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虚拟化身上。周围的数据流似乎也变得有些……凝滞？起初，我以为是击败强敌后触发了某种高级的反外挂检测机制，毕竟我利用共鸣的方式确实很“非主流”。

但我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这种被关注的感觉，不是来自游戏系统表层的扫描，而是更深层、更本质的锁定，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审视和……敌意。

心头的不安感急剧加重。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悄然收紧。

我开始认真思考“痛觉共鸣”的来源。这绝对不仅仅是廉价芯片的故障了。它似乎只对与【龙渊城主】相关的敌人反应强烈，而且能够传递如此诡异的信息……难道我和城主之间，存在某种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源自某个被掩盖的过去的联系？或者说，我这块盗版芯片的图谱缺陷，意外地触碰到了某种被穹顶集团极力隐藏的底层连接？

我越想越觉得心惊。联想到妹妹的“实验性疗法”也与“星尘计划”有关，一个模糊但可怕的猜测开始在我脑海中成形。

然而，还没等我理清思绪，现实中的剧变，已经如同雪崩般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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