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首艘蜈蚣船下海

　　崇祯七年立秋，蓬莱水城的海面浮着一层诡异的金红色油膜。李琰赤脚踏过船坞的龙骨墩，松木香气里混着辽东尸油的腐臭。当晨光照在蜈蚣船首像时，那青铜铸造的百足虫复眼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斑——这是用威海卫海底打捞的虹光石镶嵌的，昨夜刚把三个工匠的眼睛灼成盲瞽。

升帆！

王铁锁的吼声震落船桅上的盐霜。十二面硬帆迎着腥风鼓胀，帆布上暗藏的藤筋纹路竟在日照下显出血丝状的航道图。李琰的指尖抚过主舵轮，触到暗格里的青铜残片正在发烫——这是从琉球海商尸身上搜出的钥匙部件，此刻正与柳明璃留下的半枚玉珏共鸣。

观礼台上的宋应星突然打翻罗盘。老举人颤抖的手指蘸着茶汤，在《天工开物》扉页画出星图：今日潮信有异！子午线偏...话音未落，观礼的衍圣公府使者突然抽搐倒地，官服补子下钻出成群的银翅甲虫，每只虫翼都纹着登州卫阵亡将士的生辰八字！

放船！

李崇远的山文甲撞开骚乱人群。当绞盘转动时，船坞暗渠里突然涌出黑潮——这不是海水，而是数万只鲎虫组成的活体浪潮，它们背甲上天然形成的九头蛇图案，正与蜈蚣船底的青铜纹路严丝合缝。

蜈蚣船入水的刹那，李琰望见船尾泛起七道漩涡。改良的蜈蚣炮从侧舷探出，炮身上的水密舱门突然自动开启，露出里面浸泡在汞液中的西洋自鸣钟——钟摆的摆动频率，竟与威海卫海底青铜树的震颤完全同步！

起锚！

三十二名力士推动绞盘，铁锚破水的轰鸣中混着机括转动的脆响。李琰的磁石腰牌突然飞向罗盘箱，将指南针牢牢吸在坤位——这根本不是磁偏角异常，而是船底暗藏的二十具青铜棺椁正在释放诡异力场！

观礼台突然崩塌。衍圣公府的使者撕开官服，露出满身蠕动的刺青——那些九头蛇纹路的鳞片，竟是用登州军械库失窃的燧发机簧拼接而成！当使者扑向李琰时，蜈蚣船首像的百足突然弹射而出，青铜虫足贯穿其胸膛的瞬间，带出的不是心脏，而是半块刻着拉丁文的怀表。

子时三刻

柳明璃的素手突然从漩涡中伸出，抛来的鲛绡上血书未干。李琰展开鲛绡时，整艘蜈蚣船突然剧烈震颤——底舱的压载水柜自动排空，二十门改良佛郎机炮同时转向，炮口齐齐对准蓬莱阁顶的浑天仪！

惊雷炸响的刹那，李琰撞开炮手。他扑向罗盘箱的瞬间，怀表里的机械人偶突然睁开琉璃眼，用生硬的官话念道：蜈蚣百足，终归一穴。当第一发炮弹撕裂云层时，月光穿透硝烟，照出海底巨物浮起的轮廓——那株百米高的青铜树顶端，赫然嵌着半枚与柳明璃玉珏严丝合缝的璇玑玉衡！

翌日清晨，李琰在船首像的复眼里发现张微型海图。虹光石拼出的航线上，每个转向点都标着白莲教分坛的经纬度。而图角那行倭文小字，经宋应星破译后令人毛骨悚然：崇祯八年春分，当饮马大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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