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尝到第一口血腥成功

　　暴雨把人才市场的横幅浇成烂抹布，陈野蹲在公交站台拧裤脚时，泥水顺着小腿流进新买的假皮鞋。鞋底夹层塞着母亲寄来的红绸布，说是本命年辟邪，可磨破的脚后跟正把绸布染成暗褐色。

周叔的茶海上摆着两份合同。左边那份海运跟单员月薪六千五，右边危险品押运日结八百。金龙鱼在玻璃缸里撞出裂痕，陈野盯着水面晃动的倒影，看见父亲墓碑上未刻完的生卒年。

你爹的碑...周叔用茶夹推来照片，汉白玉碑座裂了道缝，再加两趟活就能换新的。陈野摸到合同页脚的油墨，这味道和当年篡改的砂石厂货运单一模一样。

城中村药店的白炽灯管招飞蛾。陈野用最后三百块买降压药，收银员扫条形码时嘟囔：这个牌子早停产了。玻璃柜里的电子血压计标价签被撕掉一半，他忽然看清母亲视频里用的同款。

暴雨夜码头集装箱泛着磷光。陈野在签收单上练了三年的仿宋体，蓝制服男人忽然按住他肩膀：大学生，今晚跟船验个货。货轮阴影里亮起红色警示灯，像极了当年解剖教室的应急出口。

母亲发来语音时，陈野正爬悬梯。野娃子，宅基地不拆了...海浪声吞掉后半句，他握紧锈蚀的栏杆，掌心铁腥味混着血腥味——昨天卸货时被钢索勒破的伤口又渗血了。

货舱的霉味像父亲临终的病房。蓝制服打着手电筒照货箱，陈野在验货单上签下陈大勇。对方突然大笑：拿死人名糊弄鬼呢？手电光扫过集装箱编号，隐约可见被涂抹的东风厂字样。

返航时遇到小台风。陈野趴在船舷吐酸水，工友老吴扔来半瓶二锅头：喝点压惊。劣质酒精灼烧喉管时，他看见海平线上有艘缉私艇的轮廓。老刀的名片从钱包滑落，被浪头卷进螺旋桨搅成碎沫。

工资到账那天下雪了。陈野在ATM机前数完五位数余额，母亲突然打来视频。新房梁上挂着腊肉，村长在背景里喊：大勇家的宅基地续上了！他注意到母亲手腕戴着赎回的银镯子，边缘还粘着当铺的编号贴纸。

周叔办公室的锦旗换了新词：商海弄潮。陈野把新买的智能机推回去：我要现金。验钞机哗啦响时，鱼缸里的金龙鱼翻了肚皮，气泡在尸体旁拼出危字。

同学聚会定在旋转餐厅。陈野穿着打折西装出现时，王硕正炫耀新买的机械表。野哥现在搞国际贸易？赵千金晃着红酒杯凑近，香水味让他想起货舱里的樟脑丸。他切牛排时发现餐刀印着东风厂的LOGO，锯齿间还粘着铁屑。

暴雨夜的老宅弥漫着线香味。陈野跪在父亲新碑前烧合同复印件，火苗吞噬危险品字样的瞬间，母亲突然冲出来踩灭火堆。留着，她把灰烬扫进红布袋，能镇邪。

货轮再次启航前，陈野在码头小摊买护身符。瞎眼婆婆用红线串起五毛硬币：这个顶用。他把硬币贴胸挂着，想起父亲临终攥着的降压药瓶。浪头拍打船舷的节奏，和当年母亲踩缝纫机的哒哒声渐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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