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重建2

　　“所以，我的手术被安排在明天？”夏又离剥着橘子。

“应该是。”卢奕翰点点头，说：“现在魏云医生在帮那个⋯⋯昼之光那个，嗯⋯⋯”

“张意。”孙大海在一旁提醒。

“对，张意。”卢奕翰继续说：“医务组今晚得全力替那个昼之光第二任头目进行手术，就算到了明天，可能也排不上，可能得多等几天⋯⋯魏云医生是协会东亚总部的代表，她行程太多，还得不停参与东亚总部的视频会议⋯⋯”

“你急什么。”夜路望着夏又离。“你的身体情况又不急，而且，天希还没醒，让她睡饱一点吧。”

“嗯⋯⋯”夏又离苦笑了笑，说：“其实她已经醒了。”

“什么？”卢奕翰等人听夏又离说砚天希醒了，可都是一惊，卢奕翰立刻将摆在长桌正中的手机拉回自己眼前，像是想要紧急求援一般。

“别怕！”夏又离哈哈一笑。“她恢复正常了。”

“恢复⋯⋯正常？”夜路和卢奕翰呆了呆，立刻明白砚天希是因为远离了黑梦浅层地带后，神智自然也恢复正常。

“那⋯⋯”夜路试探地问：“所以她现在听得见我们讲话吗？她记得之前自己干过的事吗？”

“嗯，听得见，也都记得⋯⋯”夏又离点点头。“所以她不想现身，还有⋯⋯嗯，好⋯⋯”夏又离低下头，像是在聆听着身体里的声音，然后说：“她说要你们别聊跟她有关的事。”

“哦。”卢奕翰和夜路点点头，知道砚天希好面子，清醒后想起自己那段时间的胡言乱语，觉得难堪，不愿见人，也不愿人家提起。

“其实也没什么⋯⋯”夜路这么说：“天希就算没受黑梦影响，讲话大概也差不多就是那样子，我们早就习惯她的个性了，不是吗？”他说到这里，还转头望着卢奕翰，像是想寻求卢奕翰的附和。

“你看我干嘛？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叫你别聊她吗？”卢奕翰这么说。

“我只是想让天希别太紧绷，轻松一点，没那么严重。”夜路嘿嘿地笑：“她有疯没疯，差别没有很大，不用当成是出丑，顶多以前她不会吹嘘跟又离的闺房情事和吵着要吃果子⋯⋯”

夜路还没讲完，便见到夏又离五官缓缓旋转变化，化出一张凶恶的狐狸脑袋，咧开嘴巴、露出利齿，凶狠地说：“小子，你在找死？”

“我错了，天希奶奶。”夜路立刻低下头，拱起手朝着夏又离拜了几拜。“请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

“好了、好了⋯⋯”夏又离揉着脸，将砚天希推回身体里，说：“反正不急⋯⋯天希说她的魔体状况比我们以前预料中更好，她可以随心控制变化，自由进出我的身体，像是夜路的松狮魔一样，还能穿透衣服。”夏又离说到这里，举起左手，他左手掌心上有一个圆形伤疤，那是钉魂针的痕迹。

当时他阴错阳差加入黑摩组，被安迪当作礼物，要献予当时黑摩组顶头上司鬼眼强。

鬼眼强在他手上钉了钉魂针，那钉魂针的效力持续至今，使得他体内的砚天希即使炼出了魔体，依旧和他钉在一块儿。

“只是她不管怎么变化，身体还是会有一小部分会和我黏在一起。未必是当时钉魂针穿过的手掌，有可能是各处。”夏又离摊手解释，偶尔拍拍手，砚天希也会伸出狐爪，甚至是耳朵尾巴。

她像在夏又离体内翻腾游泳般地，练习着自身魔体与夏又离人体的共存方式。

“如果魏云医生一时没办法分离我们，也不要紧。”夏又离说：“我会和天希研究出一套更有用的战法，例如──”

“例如我背着你。”砚天希的说话声陡然自夏又离喉际发出，跟着夏又离哇地大叫一声，整个人向后翻仰──砚天希以狐狸模样自他背后窜出，双足踏地摆出人类站姿，将夏又离背在背上。

砚天希即便是狐狸模样，两只狐爪也比寻常狐狸的爪子灵巧许多，能够出墨画咒，她挥动双爪，画出几道镇魄咒，召出几只大型犬乖乖在身边伏成一圈。

“我能空出双手，就能正常作战。”砚天希得意地说，像是极度满意这身炼成的魔体。“变成人样时，手脚更灵活⋯⋯”她转过身，见夜路等人都望着她，又倏地窜回夏又离背里。

“⋯⋯”夏又离跌落在地，起身拍拍屁股，坐回座位。“大致上就是这样。”

夜路嘴巴动了动，像是忍不住想讲几句临时想到的调侃废话，但又怕惹怒砚天希，便低下头玩着碗中汤匙，一副想等夏又离不在时，再对青苹和卢奕翰说。

“小狐魔呀，你也别太介意之前的事了，这儿没有人会笑你。”孙大海这么说：“我们感激你都来不及了。”

“你们感激我什么？”砚天希的声音自夏又离喉间发出。

“那时要不是你，单凭我们几个，可挡不下那个莫小非。”孙大海这么说。

卢奕翰虽未接话，却也点头表示同意。当时他们并不知道昼之光援军会到，按照原本的防守计划，在安娜切断黑梦之后，指挥结界让黑摩组走散，再集中力量围攻落单的黑摩组成员；尽管成功将莫小非单独诱入了古井庭院，但即便扣掉蚀天虫这意外因素，全力以赴的穆婆婆加上卢奕翰和夜路，再加上三株神草，硬战莫小非的风险依旧相当大，当时若无砚天希挺身大战，他们即便以多打少，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哼，我可不是为了救你们。”砚天希这么说：“我只是讨厌那臭婊子，我比任何人都想宰了那些家伙。”

“我就说吧，天希有没有疯，差别并不太大──”夜路嘻嘻笑地说，见夏又离皱眉示意他闭嘴，便立刻修正了原本想说出口的话。“同样是那么厉害、那么睿智、那么美丽⋯⋯”

“那些大箱子到底是什么⋯⋯”青苹打断了众人的话，指着窗外。

此时他们身处在清泉机场的民用航空站航厦里，灵能者协会在征用清泉机场后，在军方协助下，将整座汉中航空站连同周边军区内外上百处大小建物，全改造布置成中部封锁线的作战基地据点。

此时青苹等人身旁的大落地窗，能够看到航空站外侧道路，不时有巨型拖板车驶过，那些拖板车上载着一个个三公尺长、宽高接近一公尺半的长方石箱，每个石箱外都捆着贴有符箓的绳索。

“听说是人工魄质。”卢奕翰这么说：“不少外国协会分部畏惧黑梦威力，不敢直接派人协助作战，但金钱、后勤、资源倒是给得很大方──这种大箱子里头装的是人造魄质，就像是电池一样，供应整条封锁线的所需能量。整条中部封锁线横跨整个汉江，如果没有这些人工魄质，光凭何孟超大哥一个人，大概花一百年也造不出来。”

“我看你们这资源分配得也真不平衡，你们八成以上的人都挤在汉中港和清泉，其他地方怎么办？你刚刚去听协会的人开会，他们怎么说的？”孙大海指着桌上一张地图，地图上圈着中部封锁线各处主要据点。

只见地图上最大两处红圈，便是汉中港和清泉基地，汉中港是整条中部封锁线的起点，也是最重要的战略地点，这两处基地里，聚集了包括协会外国分部支持的数百名一、二线人员。

“没办法呀，港口和机场是现在我们与外国分部联系的门户，要是这两个地方不安全，外援根本不敢进来。”卢奕翰指着地图其他几处偏僻据点说：“况且⋯⋯黑梦把活人精魄当成食物，黑摩组要是从其他地方进军，只会让黑梦力量深入山区。相反地，现在汉中港和清泉和丰原这道防线，无论如何也不能丢，否则后方以南，整个汉中两百几十万人，全都要变成黑梦的粮食了⋯⋯”

“这倒也是⋯⋯”孙大海听卢奕翰这么解释，将地图拉近，只见除了汉中港和清泉，以及清泉东侧的丰原之外，之后的东势、新港、松和、太阁以及最东侧的新城车站等临时据点，人口确实相对少很多。

卢奕翰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讲了几句、挂上电话，对众人说：“安娜催我们快点吃完赶去帮忙。”

“哦，她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现在算是在售后服务？”夜路哼哼地说：“我以为她现在在找秦老收钱呢！”

“送佛送到西嘛。”卢奕翰将三明治塞入嘴里，再一口喝下浓汤。“她很懂人情世故的，收尾收漂亮点，大家都开心嘛。”

“同工不同酬，怎么开心得起来？”夜路瞪大眼睛，估算了一下安娜这件案子可能拿到的酬劳，跟自己受雇的日薪相比，连连摇头叹气。

在夜路连串废话中，大伙儿离开航厦，来到与清泉机场仅隔一条街的民宅区域。

这儿居民大多已经撤离，且协会在政府协助下，也征用了一部分民宅作为后勤基地与协会外国援军、第三方异能者们的宿舍。

卢奕翰领着众人来到巷弄里一处低矮古旧公寓前。

经安娜改造过的妖车便停在那公寓侧边一条死巷里。

妖车周围聚集着不少人，郭晓春也身在其中。

那些人都是汉江各地的异能者，他们或是为了酬劳，或为了正义，在协会邀集下，聚集而来一同对抗黑摩组的自愿军。

他们在听说了穆婆婆到来的消息后，都想亲眼见一见这与黑摩组正面对决过的老前辈。

然而穆婆婆此时在安娜迷药作用下，仍沉沉睡着。郭晓春拦在公寓门前，向一个又一个赶来的异能者说明情况，要他们先回住处休息。

这些异能者中自然不乏脾气古怪者，或年岁也长的前辈人物，但他们即便不将郭晓春放在眼里，也不敢不给郭晓春身后那坐在一张竹椅上、逗着脚边阿毛的老头子一个面子──

郭晓春的爷爷阿满师郭意满。

阿满师和穆婆婆，可是汉江异能者老前辈里，少数还有体力能够亲赴前线，与魔物真枪实弹动手的大前辈了。因此这些异能者们即便不悦郭晓春挡着不让他们进去探望穆婆婆，也不敢表现在脸上，索性围在附近，聊聊谁的异术奇巧、骂骂黑摩组恶行，像是年节时期街坊老邻居一般。

“又来一批人！”阿满师远远地见到卢奕翰等人，扯开嗓子对郭晓春说：“晓春吶，别和他们那么多废话，就说穆婆婆不见客就好啦！”

“哇──鼎鼎大名的阿满师，又见面啦，幸会幸会！”夜路伸着手向阿满师走去。

“你是谁啊？”阿满师瞪大眼睛，一点也没有想伸手相握的意思。

“我⋯⋯我是超人气作家夜路呀！”夜路堆着笑脸说：“之前有缘见过您几次，还带着一位画家去您家替晓春画画呀，您不记得了吗？”

“替俺孙女儿画画？”阿满师咦了一声，喃喃地说：“好像有这回事⋯⋯但我记得那画家是个小妹妹呀，还有个女的，对啦！就是屋里那个长发安娜，哪有你这个怪小子啊！”

“有啦，阿公⋯⋯”郭晓春打起圆场说：“当时就是夜路带着阿默小姐来画我的人像呀，安娜还要我和他较量一下。”

“较量？”阿满师狐疑地说：“这怪小子有什么本事和你较量？”

“他身体里有只非常厉害的松狮犬魔。”郭晓春这么说。

“啊！”阿满师盯着同时召出松狮魔和有财的夜路，说：“我想起来了，这只大笨狗不简单。”

“我身为作家兼除魔案件中间人，总是身居幕后、隐姓埋名、为善不欲人知。”夜路托着手上的松狮魔，像是捧着个大南瓜般，刻意向周遭异能者展示。“当我踏上前线时，大家对我感到陌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们就是这次陪穆婆婆一同守住宜兰的那些朋友啦，里头安娜姐有事找他们，他们可以进去⋯⋯”郭晓春这么说，一面催促着卢奕翰等人赶紧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