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停留的一篇不相约的章法（二）

　　接下来一段时间，为了更方便涂药，沈芸璟的左边额头上别着一个粉色没有图案的发夹。

发型也被迫变成了四六分斜刘海，额头上还总是有一块黄色的印记。

为此，赵绘栗没少打趣她。

沈芸璟和季延凇的聊天频率也一如往常。课业学习紧张的时候一连着几天也不发消息，在学校也不常见面。

她有时也会庆幸生活中发生的一些琐事，最起码她能够遇见季延凇并且可以明目张胆的注视他。

后来，这场闹剧还是在办公室才得以平息。闹架的几个主事人也都回家改以调整，结果是作文互评也因这次吵架取消了。

还有一个较好的消息，这次月考之后沈芸璟和季延凇终于分到了一个班。

“我真的激动死了，我和季延凇都在三班！”

只听见电话那头赵绘栗不紧不慢的语气:“他和你一个班，肯定考试的时候放水了吧。”

“难道不是我实力强努力考进的三班吗?”

“你很强。但是同样，他竟然能掉出前70名开外......”

“那他这次肯定没发挥好，他不会很失落吧！”

以季延凇的家教来说，这是要命的事情。从小学到现在，他的成绩从来没掉出过年级前50。不是他多么追求先进，而是他书香世家的妈妈根本不允许他出现这么多失误。

唯一的目标，就是考上他爸爸妈妈的母校，继续研读金融学。

这就是他们家的衣钵传承。

『你这次是不是没发挥好?』

挂断了电话，沈芸璟给季延凇发去了信息。

『什么？考试成绩出来了?』

『对。』

『当时发烧了，试卷写一半去医务室了。』

『那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嗯。』

季延凇好像还不知道成绩，甚至分班名单。不是失误就好，虽然生病也不好受。沈芸璟闲着没事，搜了几个“如何有效预防疾病?”“发烧出汗要盖还是晾着?”的短视频发给了季延凇。

『你改行做营销号了？』

『让你多看看，这样就有经验了。』

『我又不是生下来第一次生病。』

『哦。是我多嘴了。』

『没有。我已经看完了，挺有效。』

对于月考结束也有两三天的时间了，季延凇的病早好了，中间还过了一个周末。她有好多天没看见季延凇了，突然出现在同一个教室里，她多少还有些不自在。

是装不认识?还是熟络聊天?别人会不会多想。

两人倒是没商量。

但是在班里谁也不认识谁的戏码如出一辙。除了课堂回答问题，两人在班里没有过多的交流。

只敢放学后偷偷在手机上聊天。比如:今天数学作业是什么?明早早读老师已经布置任务了吗？

只不过那一天，和季延凇传出了绯闻。

女主不是沈芸璟。

班级里面不管男生女生都已经聊嗨了，大多数同学都是震惊的面容。一切猜忌在季延凇从教室门口进来的时候，全班同学注视着他然后默不作声。

阳光很好，金色的光影照射着走廊，季延凇打开教室门进来的时候也随着透进来太阳的暖意光辉。

他背着书包不经意间对上沈芸璟的眼神。沈芸璟直直的盯着他，不可置信又带些难过。班级氛围有些不太对劲，季延凇坐到坐位之后，才又发出细微的聊天声。

“你觉得真的假的？季延凇和那个十五班的祁烨韵。”

沈芸璟的同桌是女生留着一头利索短发，稳妥的好学生的标志，也是他们班班长。

“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今天到班里以后才听见同学们在讨论。

二中是重点高中，平时查纪律就很严，更何况这么众人皆知的绯闻。但是除下后几个班级。学习好的同学不喜欢差生，差生也同样讨厌前几个班级的优秀生。

真的假不了。

“听说，是那个女生死缠烂打跟着季延凇，然后季延凇就同意了。还有人说，季延凇就喜欢祁烨韵那种活泼的女生。”

吕若寒绘声绘色的讲着，看着沈芸璟一脸面无表情。

“你真不感兴趣啊？”

“不是，我只是觉得随便猜忌不好吧。”

她也识趣的没在讲，转头跟着后桌八卦起来。沈芸璟的心情五味杂陈，和季延凇同班还没几天，她就经历大起大落。

虽然她喜欢季延凇，他本人不知道。虽然季延凇喜欢别人，她也管不住。虽然他们两个人是好朋友。但是她的心揪着难受，被压住喘不过气一样。

她纠结半天还是写了一张纸条，偷摸给季延凇传了过去。

『你认识祁烨韵吗？』

『认识。』

『你跟她熟吗?我今天看见她带的头绳挺好看的，她这个人怎么样，我想去问问她在哪里买的。』

『我知道哪里有。』

他们真的认识。

沈芸璟的心情又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在她看来，更像是季延凇给祁烨韵买的头绳，他才这么清楚。她这么拙劣的借口，不会被季延凇发觉吧。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大概就是想知道他的所有事情。

她想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想当面去问他到底认不认识祁烨韵。但是除了这些，沈芸璟最期待的还是季延淞最好最好不要有别的喜欢的女生。

再三思考过后，沈芸璟还是沉默了。

下课后，她立马找到了赵绘栗。

赵绘栗没好气的说:“你脑子坏了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劲爆消息还有好友的不理解，沈芸璟忍不住哭了起来。青春时期的我们总会被一些风吹草动就扰乱心境。

“你哭什么?”赵绘栗立马慌了神，四处摸着口袋的卫生纸。

她没随身带纸的习惯，平时沈芸璟都在包里装一袋包装纸。她摸着空荡荡的口袋然后转念摸起了沈芸璟的口袋，在里面找到了卫生纸拿给沈芸璟擦脸。

沈芸璟一把拿开赵绘栗的手，显然还在生气当中。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就算是猪脑子也想的清楚季延凇的为人，多正直啊。长得帅学习又好，肯定有女生喜欢他，他怎么可能谈恋爱啊？他从小到大都没喜欢过别人。”

赵绘栗从来没夸过季延凇，她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哄沈芸璟。

“这样吧，你先去问问季延淞，看他怎么说。”

“可是，我给他传了纸条，他们两个人好像很熟。”

“那我带你去找那个祁什么。我们去找她问问，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你就离季延凇远一点。”

季延凇平时就对八卦不感兴趣，要是真被人污蔑了说不定还傻傻的乐着呢。

沈芸璟摇了摇头:“这样做，不合适。”

她没什么身份去询问。

“喔，那回去了。”赵绘栗装作起身就走，沈芸璟连忙拉住了她。

“不行。”

沈芸璟的眼角还留着眼泪，看的人心疼。

“放心，我们好好问问。”

两人趁大课间的时候来到了五班门口，看着教室门外的女生。

赵绘栗疑惑问道:“你是祁烨韵?”

“对，怎么了？”

周遭的女生听见她们的对话，不免有几个人凑过来想八卦。

“我有事问你，你能不能来一下。”沈芸璟问道。

“我不去。”

“关于季延淞，我想问你。”

听到这么说后，祁烨韵半信半疑地跟着她们来到了楼梯拐角无人的地方。

赵绘栗直问主题:“你和季延凇谈恋爱了?”

“对。”

“他几号生日？”

“凭什么告诉你。”

祁烨韵虽然有些畏惧赵绘栗的冷冰冰，但她说话态度也很强硬。

“11月28日。”

赵绘栗说的很轻松。

“那又怎样。”

祁烨韵一脸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连赵绘栗随便编的生日都没拆穿。她根本不知道季延凇的生日。

“所以你造谣他，他根本不喜欢你吧。”

祁烨韵有些气急败坏:“没有。”

但很快镇静下来，“你喜欢季延凇，有本事你和他在一起啊。他应该都不认识你吧。”

“你就是一只躲在阴暗背后无处可藏的造谣精，你跟我当面去找季延凇对质。”

赵绘栗根本不怕祁烨韵有什么花招，也不管她和季延凇之间是不是真的，强硬拉着她就走。

她越发觉得祁烨韵就是装的。

“心虚?”

“才不用你管。”

丢下这句话后，祁烨韵挣脱掉被她强拽着手，慌张的逃离了现场。

她们全然没注意到周边已经传开了赵绘栗喜欢季延凇的事情。这个故事的传播量还在继续。

“八成就是假的。”

沈芸璟一脸崇拜的看着赵绘栗，只觉得她好酷啊。有人出头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沈芸璟附和道:“肯定是假的。”

“你现在去找季延凇。”

“啊？找他干嘛。”

“故事的女主找到了，不管是因为谁的错，这不是你想弄清楚的吗？”

沈芸璟拍案而起:“对没错，我现在就去问清楚！”

看到季延凇的一瞬间，她就哑炮了......

两人还没走多远，就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季延凇。周边的同学立马让开了位置，静静的等待着后续。

季延凇像从雪地里走过来的王子，冷酷又清明。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在目光落到赵绘栗身上后，发出了笑声。

“你笑什么?”

“看你好笑。”

赵绘栗还全然不知，她喜欢季延凇的事情已经被本人听到了。

“你......”

你喜欢我......季延凇都觉得离谱好笑，他还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三个人又沉默住了。

“你什么你，你不走就让道。”

这一次，沈芸璟冲着季延凇大喊了一句，赵绘栗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也惊了一下。

立马又对沈芸璟比了个大拇指。就应该这样，凭什么每次都要小心翼翼的跟他讲话。

“放学我等你。”

季延凇低头对沈芸璟说。

“不用。”

上课铃响，所有人都急匆匆的赶回了教室。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讲话。沈芸璟坐在座位上打开书本学习，只不过她没再观察季延凇的活动轨迹了。

夜色悄然，灰暗的旁晚，街上闪起了霓虹灯。放学的时候，门口一阵轰动。等到沈芸璟她们走近时，才发现是季延凇在等祁烨韵。

赵绘栗漫不经心道：“留下了看看?”

“不要。”

似乎在赌气。

沈芸璟一刻也不想停留，头也不抬的走着。等女朋友一起放学，没什么的。毕竟他们两个又没什么关系。

沈芸璟她们放学出来的时候不算早，门口已经围起来了一小部分同学。她和季延凇在人群中略过，这件关于他的消息，一个字也不想知道。

路边提前亮起的橙黄路灯照在季延凇身上，他单肩背着书包依靠在墙边，周边路过的人对于他没有一丝影响。

同学们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不知道过了多久，祁烨韵才和同学们笑嘻嘻的打闹着出来。对上季延凇目光的同时，她的身子不由得颤栗。

他的眼神太冷了，让人可怕。望过去，那个人眼神中没有一点感情，脸上浮现的更多的是焦急与不耐烦。

季延凇开门见山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你怎么散的谣言就怎么澄清干净。”

祁烨韵有点呆愣到原地，她没想过季延凇会在大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责问她。

她以为好学生都沉默不吭，怕丢人。所以她咬死觉得季延凇也是这类学生。一开始赖上季延凇，最多起几天谣言传传就消散了。毕竟她以前也这样做过。

真真假假传出来的信息，谁喜欢谁，谁和谁在一起了。大多数人笑笑都不会在意，也不会去找始作俑者。

现在这样，她真的没想到。

“不说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季延凇又问。

祁烨韵终于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呢，今天的传言我多多少少听见一些，可这些都不是我说的。”

她看着季延凇的脸没什么变化又说道：“我只是比较喜欢你。”

这下，季延凇才是真的没了耐心。

“你喜欢我，你男朋友同意吗？你和你男朋友的事情我不屑讲，但是你也别和我扯上关系。”

在旁边等待很久想吃瓜的同学瞬间炸开了锅，不断小声嘀咕着。

“她有男朋友还喜欢季延凇?”

“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自己和她男朋友做了什么事情被季延凇发现了。”

“这样说，我好像见她去过风熙街那边的职高。”

她男朋友不会是职高的吧。这句话没人说出来，没人想惹是生非。

祁烨韵很享受被人注视着的感觉，尤其是以自己为中心。可现在她只想藏起来，最好谁都看不见她。

祁烨韵愤愤道：“你这么做，其实是为了让她放心吧。”

“祁烨韵！”季延凇喊断了她讲话。

她看着季延凇手紧握的拳头上冒着的青筋，不免得惶恐万分。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不惜闹得所有人都知道只为了证明这是个谣言。

她也想被人这样在乎。

那个职高的男朋友只不过是她为了享受有人出头的风光和被围着吹捧的感觉。她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找个黄毛小子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在被季延凇撞破时，她的自尊心也悄悄破裂了。

于是她把念头转到了季延凇身上，她以为季延凇和其他男生一样，对待感情只要轻轻主动一下就会沦陷。

结果，大相径庭。她现在感到后悔。

祁烨韵紧咬着嘴唇，片刻后说道：“我知道了，这种事情不会发生了。”

第二天的消息覆盖率也很高，有人感兴趣有人不感兴趣。只不过往后没人再会轻易说着季延凇的事情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个人谁也没解释，但也没和好如初。沈芸璟听到过后来的一些传闻。

两个人的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和委屈，说不清道不明。甚至连QQ聊天记录还是停留在上个月。暗恋中这种别扭大概是这段特定时间内都会经历的。

翌日一早，沈芸璟抱着作业本一个个发了下去。在路过季延淞的时候若有若无的使着性子，假装目光不去看他。

教室里，同学们都很安静的在看书或者小声交谈。沈芸璟分发完作业本后，坐在位置上拿出水笔开始做题。

她专注地看着题干，全然没注意手中的笔已经断墨了，她反应过来时看着自己写的凌乱地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芸璟下意识地在文具袋里翻找，有些着急地拧开笔帽，将笔芯取了出来，用力地在空中甩了甩。接着，她试着在纸上写字，写的流畅多了。

突然，同桌一声惊喊：“沈芸璟！”

沈芸璟慌乱地抬起头，同桌给她指了指斜前方。墨水飞溅出去，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季延淞后背的位置。

她愣了一下，大脑几乎空白。反应过来之后，心中涌起一阵慌乱和愧疚，她快速起身冲到季延淞的座位旁。

“对不起，季延淞，你没事吧。”

季延淞正专注的看着课本，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转过头看着她满脸歉意，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后背，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关系。”

沈芸璟满心愧疚道：“你把脱下来，我给你擦擦吧。”

季延淞利落的脱下校服外套，递到她手里。

触手可及的是校服微微的温热，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沈芸璟从抽屉里掏出湿纸巾，将校服铺在桌面上，小心翼翼地擦拭那片污渍。

他静静地望着沈芸璟，心中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沈芸璟。”

听到呼喊，沈芸璟仰起头，是季延淞递过来一支水笔。

他的语气很温和，就像淡淡的流水。就在指尖相触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她像被烫到一般，手指下意识地缩了一下，但还是握住了笔。

她语调轻轻地说了句：“谢谢。”

他的目光与她交汇，那一瞬间，周围的嘈杂声仿佛都消失了。沈芸璟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别过头去，耳根微微泛红。

此后，每当沈芸璟看到他穿着带有黑色污渍的校服外套，都会想起这个不经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