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爱让人变胆小鬼（一）

　　有人说，存在七八月的夏日里，有一种名叫酸果的东西。跟它的名字一样，苦涩、酸甜，很少有人尝过它的味道。但它足以在墨守陈规的十七八岁，吸引着人们为它疯狂。

上午十点整，酷热的太阳就已经散发了它独特的魅力，教室之外是闷热的暑气。

这次大课间老师们都很准时的下课，各班都有秩序的安排着同学们下楼排队。

“一班过来这边站，二班来这排队......”

大礼堂在学校的最北侧，距离高一教学楼还隔着几栋楼，同学们都在教学楼下的小广场上集合。

每个班按顺序依次往后跟着走。沈芸璟他们班排的很靠后，他们班跟着大部队走的时候，前方已经走起来了人流长队。

四班和五班并没有顺连站，隔了两三个班级的距离，只有在拐弯的时候才能瞄上班级的位置大概。

“都看出神了，你看见他没。你再掉掉队，等会走到七班了。”

从刚到楼下开始，赵绘栗就注意到沈芸璟有意的在找着什么人。她昨天还没意识，以为沈芸璟只是单纯害羞。

这样看，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

“我没有。”沈芸璟有些心虚的小声反驳了句。

她早就看到了，人群中他的影子，撇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季延凇很高，一米八肯定有了，说不定还会更高。他的身形挺拔高挑，带着纯净阳刚，还有短而整齐的一头黑发。

青春期不止女生在意外貌，有些男生也会暗暗较劲耍帅。但季延凇的头发整个三年都是短寸，到不会显得呆傻。

沈芸璟再次抬头望向他时，季延凇已经跑离了队伍，朝着教学楼的方向去了。她的眼神也跟着季延凇的方向转动，猛的，沈芸璟感觉到有人拽了自己一把。

“走啊，你不想知道他去干嘛?”

赵绘栗拉着沈芸璟就要离队，两人站在过道边停留了几秒钟。身边的同学没管她两，继续跟着队伍走了，她们距离班级错开两米之外了。

“再不走，等会老师来了都走不了。”

再不走，等会老师来了就不是走不走的问题了。鬼使神差的，沈芸璟跟在赵绘栗后面，就任由她拉着走。

一路走到了教学楼五楼，赵绘栗拉着她停了下来，像是在思考季延凇进了哪间教室。

“中间过道年级主任办公室。”沈芸璟在一旁补充道。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碰见季延凇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文件夹。像是老师的发言稿，这次高一整体考的不错，在市里排名都很靠前。

三个人打了个照面，神情里还透露着慌乱，都愣着站在那一动不动。

“看什么。”

赵绘栗也没和季延凇见外，毕竟两人从小学到初中都在一个班级，上了高中虽然不熟也不至于陌生人。

“她不舒服，里面还有没有值班的老师，我们来请假。”

沈芸璟听着苗头朝向了自己，立马用手捂着肚子，还像模像样的咳嗽了几声。

她的脸上还有些尴尬难堪，管她因为什么原因，反正生病的时候脸色都难看。

这属于正常现象，她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有，你们进去吧。”说着，季延凇让开了位置，一手掀起了门帘。

一听到有老师在，沈芸璟立马想挪步就逃走。她只是跟过来看看，没必要真的和老师交流啊。

赵绘栗死死地拽住了沈芸璟的胳膊，生怕她装不下去。

季延凇掀起门帘的手还没放下，直至两人进去了之后，他才急忙跑下楼去给老师送东西。

踏进办公室之后，沈芸璟的头都没敢抬起来过，一直盯着地面看。赵绘栗环视了一圈之后，突然笑出了声。

“你抬头看看。”

沈芸璟一脸疑问的仰起头来看了一眼，整个房间就她和赵绘栗两个人。

他可真是好样的，季延凇，骗人！

她们两个赶到大礼堂门口时，同学们已经站好队伍，有序的排队进入了。还好老师还没开始清点人数。

在月考的表彰大会上。

大礼堂坐满了同学，烦闷的天气使人感到胸口闷闷的，额头上也开始冒汗。

喇叭声里响着一遍遍主持人安排会场的声音，周围依然听得见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同学们抓紧时间坐好，我们的大会马上开始。”

在学校里面，比上最难的数学课还糟糕的事情，一是领导讲话，二就是开大会。

沈芸璟他们班进来时，会场上几乎坐满了，他们班被安排在礼堂最偏的位置。在哪她都无所谓，和大多数人一样对此不感兴趣，因为掌声和目光只存在年级前几名的那些人。

校长在台上讲着长篇大论，台下的同学有的眼神迷离又不敢睡着，身子摇摇晃晃的。

班主任走过去轻轻拍了拍迷糊的同学。

沈芸璟靠在赵绘栗肩上闭着眼睛，她没睡觉，只是无聊。她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了季延凇的名字，她像是条件反射般身子坐的很直。

台上正在念着的，季延凇数学单科第一。

“数学单科第一?”沈芸璟震惊道。

“嗯。他从小就这样，你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身旁的几个同学听见沈芸璟的大喊，不免朝她多看了几眼。

班主任听见后，还以为孩子们只是赞叹和羡慕，还过来说了几句。

“对，看看人家，数学年级第一。沈芸璟你的数学还要努力啊。”

然后又有些惋惜的说：“你们都好好学学，就人家宋祺安给我挣了个第一，你们这几个班级前十的下次都加把劲。”

沈芸璟听到后，沉默着闭上了嘴巴。

她倒好，从小数学就不行。

虽然高一刚开始数学题也没那么难，可从小堆积起来对数学的恐惧让她已经产生了单科落后的难题。

全世界都有几率和她产生联系，唯独数学不行，她和数学的心意好像就只有她一厢情愿。

季延凇的数学成绩被全校表扬了，单科年级第一。

少年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是一个被表扬的学生常见的腼腆，从而散发着自信的浅笑。

他们两个，站不到同一个高度。他往下望是无数同学、老师赞叹的眼神，观众很多，而沈芸璟是其中一个。

光束很亮，它可以照拂每个人身上。

如果沈芸璟是群星，他就是路过群星的璀璨，闪耀过别人然后不沾痕迹的又离去了。

“你想什么呢?”自从季延凇在台上出现后，赵绘栗就看见沈芸璟一直拧巴着小脸，看起来郁闷极了。

“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了？”

“还没想好。”

沈芸璟的想法说了等于没说。

这次的表彰大会看起来就像动员大会，它无不例外的想让同学们好好学习。

尤其是沈芸璟......有一种力量强压着她的心里。

等沈芸璟的思绪再次清晰时，他们班已经被纪律巡逻的老师评为“睡仙”最多的班级。

开会本来就犯困，尤其还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还是坐在大礼堂的靠椅上。

两只眼睛微微闭着，就不想睁开，都怪椅子太舒服了。

大会结束后，只有他们班不允许离开，留下来协助学生会的同学帮忙搬走舞台上多余的桌子和椅子。

大礼堂更多用于舞台表演，一些重要的会议也会在这里举行。

只不过每次开会都要从最近的教学楼搬椅子和桌子布置会场。桌椅其实不多，老师只让留下了这天值日的小组，其他人就散了。

奈何今天的卫生小组还包括了赵绘栗，沈芸璟自然而然也跟着一起留了下来。

男生四个人正好抬一个桌子，剩下的女生们搬椅子。

女生们一人一趟只搬得动一个椅子，沈芸璟看着这些实木靠背的椅子就犯难，可还是不服输的一把抱起椅子和赵绘栗走了出去。

走出大礼堂的门口还需要再走一个长廊才到教学楼，她们走走停停不知道走了多久在附近的教学楼下碰到了季延凇。

“挺巧。”赵绘栗率先打了个招呼。

男生冷冷的回应了一下：“嗯。”

“看你挺闲的，搭把手?”

赵绘栗把椅子放在了地上，然后手插着口袋。

季延凇看着沈芸璟憋红的小脸，然后又看着赵绘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没空。”他说完，转身就走了。

“铁石心肠。”赵绘栗还在一旁补刀。

这更像是说给沈芸璟听的。

两人刚爬到一楼，赵绘栗就把椅子一放，坐在上面靠在墙边休息了。

沈芸璟只好自己先搬着椅子往上走，能多搬一点是一点。

她刚上了二楼，就看到走廊边依靠着一个背影。

那人似乎也听到了动静，扭过头看。

男生的眼神瞬间定在女生身上，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凝固。

“要搬到哪?”

“四楼边上的空教室。”

听到回答后，季延凇接过了沈芸璟手里的椅子。

沈芸璟微微仰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我自己可以。”

哪怕手上已经勒出来些许红印，也要嘴硬自己搬上去。

“给。”

季延凇的语气还是冷冷的，没有什么语调，毫不犹豫的把椅子递了出去。

可真如赵绘栗说的那样铁石心肠......

在沈芸璟快接触到的瞬间，他又将手收了回来，提着椅子往楼上走。

“旁边休息去吧。”季延淞故作嫌弃。

这样看起来也有点善解人意的样子。

男生力气很大，一只手提着看起来一点也不费劲。他要是多搬几个就好了。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季延凇一连又搬了两三趟，期间还碰见了赵绘栗。

她还是原先那把椅子，只不过从一楼磨蹭到了二楼。季延凇忙前忙后地跑了两三趟了。

“一把椅子你搬了十分钟，你快点吧，耽误的是大家整体的效率。”

季延凇站在楼梯上，有点俯视的角度看着楼下的赵绘栗。

只帮沈芸璟就算了，还过来埋怨几句。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行人搬完椅子过后，季延淞像是避嫌一样，比所有人都先一步离开。

沈芸璟在四楼等待着赵绘栗，她双手撑着脸颊靠在走廊上，从这里看得见季延淞离开的身影还在走廊上越来越小，直至在班级门口消失。

从大礼堂回来后，沈芸璟就一言不发的，一个劲儿的闷着头写字。

没多久，她拿着一张画的密密麻麻的表格出来。

“看！我的学习计划表！是不是蛮合理的。”

“这里再加上一些休息时间就好了。”

宋祺安有点不明白，一场表彰大会下来，还真给这个女孩激愤到了。

“你要是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沈芸璟眼睛一下子就放亮了，她语调轻快，忍不住的开心。

“那可太好啦。”

坐位隔着几排的距离，都听得见沈芸璟开心的语调。

“这是什么？”赵绘栗问。

“我的学习计划表。”

沈芸璟瞪着大眼睛，像是求夸奖的小猫咪一样。

一张纸上黑糊糊的、字挤的满满当当，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在里面。

她想追赶季延凇的脚步，再傻也看得出来。

赵绘栗弯下腰悄悄地趴在沈芸璟耳边：“不过，我可以帮你。”

再做出行动的时候已经在放学后了。

两个女生说说笑笑地走在宽广的杨树大道上，偌大的枝叶造就了这条路上的片刻阴凉。

这条路上满是绿色植物。从这里望过去看不见路的尽头，勉强从树叶缝隙中挤进来斑驳的阳光影子。

在震惊之中，沈芸璟加上了季延凇的QQ。是的，这并不是她的作风。

这还要真诚的感谢赵绘栗同学辛苦地翻找，在以前的班级群里找到了季延凇的QQ号。

可是，即便加上了QQ，她也不敢发消息。

那个小狗头像的聊天框，十分熟悉，可是想不起来在哪看到过。她不断反复点进去再退出，连一句“你好”都输入了好久。

勇敢迈出第一步的结果就是，他们互通了姓名。

他叫季延凇，早就知道了。只不过她的名字，沈芸璟，也终于被他知晓了。

然后，就没有话题了。

“我说什么呀?你快看看。”

两人盯着屏幕里少的可怜的对话框，赵绘栗也不清楚到底怎么聊话题，她讨厌社交。

“问东问西，聊天聊地，想到什么说什么。”应该是这样吧，那不然呢。

还有一种方法就是，适可而止。能够互相认识，加上聊天方式，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再过多的，她不敢想，也不敢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