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狂澜力挽
书名:澜起血色大明 分类:历史 作者:松风览云 更新时间:2025-04-16 18:12:37
正统十四年秋,紫禁城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乾清宫内,年仅二十二岁的郕王朱祁钰端坐在龙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两侧的龙纹雕刻。他面前堆满了来自北方的紧急军报,每一封都如同千斤重担压在他肩上。
"陛下,兵部右侍郎于谦已在殿外候旨。"司礼监太监金英轻声禀报。
朱祁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宣。"
殿门缓缓开启,一个身材瘦削、面容刚毅的中年官员大步走入。他身着朴素的青色官袍,腰间仅系一条素带,与殿内金碧辉煌的陈设形成鲜明对比。这便是刚从山西巡抚任上被紧急召回京师的于谦。
"臣于谦,叩见陛下。"他的声音如同铁石相击,铿锵有力。
朱祁钰从龙椅上起身,竟亲自走下台阶扶起于谦:"爱卿不必多礼。如今国难当头,朕日夜忧心如焚,唯有爱卿能解此危局。"
于谦抬头,与年轻皇帝四目相对。他看见朱祁钰眼中布满血丝,面色苍白如纸,显然已多日未曾安眠。
"陛下,土木堡之变虽使我大明损兵折将,但根基未动。只要上下同心,必能渡过难关。"于谦沉声道。
朱祁钰紧握于谦双手:"朕已决定,擢升爱卿为兵部尚书,全权负责京师防务。瓦剌大军不日将至,朕将身家性命、大明江山,尽托付于爱卿之手。"
于谦闻言,后退一步,郑重跪拜:"臣定当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殿外,秋风卷起落叶,发出沙沙声响,仿佛在为这对君臣的誓言作证。
兵部衙门内,于谦连夜召集众将议事。大堂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京师布防图,图上密密麻麻标注着各城门守军情况。
"报!德胜门现有守军三千,其中两千为土木堡败退下来的残兵,士气低落。"一名军官高声禀报。
于谦眉头紧锁:"将这些残兵打散重组,每百人编入三十名京城卫所精兵。凡有散布谣言、动摇军心者,立斩不赦!"
"大人,安定门城墙年久失修,有多处坍塌,恐怕难以抵挡瓦剌骑兵冲击。"又一名军官忧心忡忡道。
"征调城内壮丁,日夜抢修!工部库存的所有砖石木料全部调用,务必在三日内修复完毕。"于谦斩钉截铁地下令,"另在城外挖掘三道壕沟,设置拒马桩。"
这时,一名身着锦袍的官员阴阳怪气道:"于大人如此大动干戈,未免小题大做。瓦剌不过蛮夷小族,得了便宜自会退去,何须这般劳民伤财?"
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于谦缓缓转身,目光如电射向那官员:"徐侍郎可知土木堡一战,我大明五十万大军灰飞烟灭?皇上蒙尘,百官殉国?此等国仇家恨,在你口中竟成了'小题大做'?"
那徐侍郎被问得面红耳赤,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来人!"于谦突然厉喝,"徐侍郎扰乱军心,即刻革去官职,押入大牢候审!"
两名卫兵立刻上前,架起瘫软的徐侍郎拖了出去。大堂内众将见状,无不肃然。
于谦环视众人,声音低沉而有力:"自今日起,凡有言和者,以叛国论处!我于谦在此立誓,必与京师共存亡!"
"誓死追随大人!"众将齐声高呼,声震屋瓦。
清晨的北京城,薄雾笼罩。于谦身着便服,独自走在街头。他需要亲眼看看这座即将面临战火的城市真实情况。
街角处,一群衣衫褴褛的孩童正在玩打仗的游戏,他们用木棍当刀剑,纸糊的盾牌上歪歪扭扭写着"明"字。
"杀瓦剌!保京师!"孩子们稚嫩的喊声在晨风中格外清晰。
于谦驻足观看,眼中泛起一丝暖意。他蹲下身,从袖中掏出一把糖果分给孩子们:"好孩子,你们为何要打瓦剌啊?"
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挺起胸膛:"我爹说瓦剌人是坏蛋,抓了我们的皇上,还要来抢我们的家!我要像于青天那样保护大家!"
于谦一怔:"于青天?"
旁边卖早点的老汉笑道:"客官有所不知,百姓们都这么称呼于谦大人。听说他铁面无私,连皇亲国戚犯了军法都照斩不误,可不就是青天大老爷嘛!"
于谦哑然失笑,正欲离开,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只见一队士兵押着几个五花大绑的人走来,周围百姓纷纷驻足围观。
"怎么回事?"于谦向身边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问道。
那书生愤愤道:"这几个是城里的奸商,囤积粮食高价倒卖,被于大人的亲兵逮了个正着。听说要当街杖责,以儆效尤呢!"
于谦点点头,心中已有计较。他快步返回兵部,立即下令:"传我命令,开仓放粮,平抑物价。凡有囤积居奇、发国难财者,一律严惩不贷!"
他又转向身旁的书记官:"拟一份《告京师百姓书》,向民众说明当前局势,号召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共同保卫家园。"
当日下午,京城各处贴满了布告,百姓们争相围观。一个白发老者颤巍巍地走到募捐处,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老朽虽贫,愿捐出毕生积蓄三两银子,助朝廷抗敌!"
类似的情景在京城各处上演。短短三日,不仅筹集到大量粮饷,更有数万壮丁自愿加入城防工作。京师的城墙在军民共同努力下,以惊人的速度被加固加高。
校场上,秋风猎猎。于谦身着铠甲,亲自检阅新编练的京营部队。这支由残兵败将和京城卫所混编的队伍,经过半月严训,已初具战力。
"报!抓获三十七名逃兵,请大人发落!"一队亲兵押着几十个面如土色的士兵来到点将台前。
于谦面色阴沉如水:"临阵脱逃,按律当斩。来人,全部就地正法!"
"大人饶命啊!"逃兵们哭喊着跪地求饶,"小的们家有老母幼儿,实在不敢面对瓦剌骑兵啊!"
校场上数万将士屏息凝神,空气仿佛凝固。于谦目光扫过众人,突然厉声道:"你们怕瓦剌骑兵?可知他们为何能横行无忌?正是因为我大明将士贪生怕死!今日我若饶了你们,明日就会有三百、三千人效仿!"
他猛地拔出佩剑,剑锋在秋阳下闪着寒光:"但念在你们曾为国征战,本官给你们一个机会。三十七人中只斩为首者,余者杖责五十,编入死士营!"
剑光闪过,一颗人头落地。鲜血染红了校场的黄土,也染红了在场每一个将士的眼睛。
于谦收剑入鞘,声音嘶哑:"记住今日之血!瓦剌若至,我于谦必身先士卒。要死,我第一个死!但在我倒下之前,谁敢后退一步,这就是下场!"
"誓死杀敌!誓死杀敌!"数万将士的呐喊声震天动地,连天上的云彩似乎都被震散。
兵部密室内,于谦与几位心腹将领正在研究一幅巨大的边境地图。
"大人,探马来报,瓦剌主力已抵达居庸关外百里处,随时可能南下。"一名将领指着地图道。
于谦沉思片刻,突然问道:"辽东女真各部近来动向如何?"
"回大人,女真与瓦剌素有嫌隙,只是迫于其兵威,表面臣服而已。"
"好!"于谦眼中精光一闪,"立即派使者秘密联络女真各部,许以重利,让他们在瓦剌后方制造麻烦。同时,命令大同、宣府守军主动出击,骚扰瓦剌补给线。"
他又转向另一名将领:"江南的漕粮何时能到?"
"第一批十万石已过徐州,五日内可抵通州。"
于谦点点头:"再加派两万精兵保护漕运,确保粮道畅通。传令全国,严禁一粒粮食、一斤铁器流入瓦剌境内!"
这时,一名亲兵匆匆进来,在于谦耳边低语几句。于谦脸色微变,立即起身:"诸位继续商议,本官有要事面圣。"
乾清宫暖阁内,朱祁钰正与几位内阁大学士争论不休。见于谦进来,朱祁钰如见救星:"于爱卿来得正好!这些老顽固非要朕与瓦剌议和,说什么以金银换回皇兄,免动干戈!"
于谦向皇帝行礼后,冷冷扫视几位阁老:"诸位大人可知,瓦剌要的不仅是金银,还有我大明半壁江山!今日割一城,明日失十城,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首辅陈循怒道:"于谦!你不过一介兵部尚书,安敢在御前如此放肆!况且太上皇还在瓦剌手中,若有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于谦不卑不亢:"正因太上皇在敌手,我们更不能示弱。唯有打疼瓦剌,让他们知道扣留太上皇毫无益处,太上皇才能平安归来!"
朱祁钰拍案而起:"于爱卿所言极是!朕意已决,誓与瓦剌周旋到底!"
陈循等人还要再劝,忽听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满身尘土的传令兵跌跌撞撞跑进来:"报——瓦剌大军已突破居庸关,前锋距京师不足百里!"
殿内顿时一片死寂。朱祁钰脸色煞白,双手微微发抖。于谦却昂首挺胸,声音沉稳如铁:"陛下勿忧,臣早有准备。京师二十万将士严阵以待,誓叫瓦剌有来无回!"
朱祁钰深吸一口气,从案上取过尚方宝剑,郑重地交到于谦手中:"朕赐爱卿先斩后奏之权,京师防务,全权委托!"
于谦双手接过宝剑,单膝跪地:"臣,万死不辞!"
十月十一日,瓦剌大军如黑云压城,再次兵临北京城下。站在德胜门城楼上,于谦可以清晰地看见远处飘扬的瓦剌旗帜和如林的刀枪。
"大人,侦骑回报,瓦剌太师也先亲率十万精兵前来,扬言三日破城。"副将石亨低声道。
于谦冷笑一声:"狂妄!传令各门守将,按计划行事。记住,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迎战!"
就在这时,城下突然驰来一队瓦剌骑兵,为首者高举一面白旗:"大明将士听着!我瓦剌太师有好生之德,只要你们开城投降,交出景泰帝,便饶全城百姓性命!否则破城之日,鸡犬不留!"
城上守军闻言,无不怒目而视。于谦却不动声色,待那喊话人说完,才缓缓抬起右手。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破空而出,正中那瓦剌骑兵咽喉!
"这就是大明的答复!"于谦声如洪钟,"告诉也先,我于谦在此,他休想踏入京师一步!"
瓦剌骑兵仓皇退去。不多时,远处传来震天的战鼓声,黑压压的瓦剌军队开始向城池推进。
"准备迎敌!"于谦一声令下,城墙上万箭齐发,如暴雨般倾泻向敌军。冲在最前的瓦剌骑兵顿时人仰马翻,惨叫声不绝于耳。
然而瓦剌军队毕竟久经沙场,很快调整阵型,以盾牌掩护,继续逼近城墙。数十架云梯被架上城头,凶悍的瓦剌士兵如蚂蚁般向上攀爬。
"倒金汁!"于谦厉声喝道。守军将早已烧沸的粪水混合毒液倾泻而下,被淋中的瓦剌士兵发出凄厉的嚎叫,从云梯上跌落。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日落,德胜门前尸积如山,瓦剌军队始终未能越雷池一步。夜幕降临,攻势暂歇,但城上守军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谁都知道,更大的恶战还在后面。
连续三日的攻城战,瓦剌军队在京师九门外丢下无数尸体,却始终无法突破明军防线。也先震怒之下,决定亲率精锐猛攻西直门。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瓦剌最精锐的"铁浮屠"重骑兵就发起了冲锋。这些身披重甲的骑士如同移动的铁塔,普通的箭矢根本无法伤其分毫。
西直门守将孙镗见势不妙,急忙派人向于谦求援。然而援军还未到,城门就被攻破了一个缺口,数十名瓦剌重骑兵冲入瓮城!
危急时刻,于谦亲率三千神机营赶到。他命令火铳手排成三列,轮番射击。"放!"随着一声令下,数百支火铳喷出火舌,铅弹如雨点般射向瓦剌骑兵。
重甲在火器面前失去了优势,冲锋的骑兵纷纷落马。于谦抓住战机,大喝一声:"杀!"明军如潮水般涌向缺口,与瓦剌军展开惨烈的白刃战。
于谦虽年过半百,却挥舞长剑冲在最前,一连斩杀三名敌将。将士们见主帅如此勇猛,士气大振,硬是将瓦剌军赶出了瓮城。
就在西直门激战正酣之时,德胜门、安定门等处的明军突然主动出击。石亨率领精骑绕到瓦剌军侧翼,发动突袭。瓦剌军腹背受敌,阵脚大乱。
也先见势不妙,急忙下令撤退。明军乘胜追击,斩首万余,缴获辎重无数。当夕阳西下时,瓦剌大军已溃退三十余里,京师之围遂解。
捷报传入紫禁城,朱祁钰喜极而泣,亲自登上午门迎接凯旋的将士。当满身血污的于谦来到御前时,年轻的皇帝不顾礼仪,一把抱住了这位救国功臣。
"爱卿真乃朕之肱骨,大明之长城!"朱祁钰声音哽咽。
于谦却后退一步,郑重跪拜:"此战之胜,全赖陛下英明决断,将士用命,百姓支持。臣不过尽本分而已。"
朱祁钰扶起于谦,向众臣宣布:"于谦护国有功,加封少保,总督军务。自今日起,举国兵权,尽付于卿!"
朝堂上,众臣纷纷道贺,但于谦却敏锐地注意到,一些大臣眼中闪过的嫉妒与不满。特别是当朱祁钰提出要迎回被俘的太上皇朱祁镇时,朝堂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陛下,此事需从长计议。"于谦谨慎地说,"瓦剌虽败,但太上皇仍是他们手中的筹码。贸然行动,恐生变故。"
曹吉祥也频频点头以示赞许。
朱祁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爱卿所言极是。那就继续加强边防,同时派使者与瓦剌周旋,务必确保皇兄安全归来。"
退朝后,于谦独自走在宫墙夹道上。秋风吹拂着他斑白的鬓发,也带来了远方战场的气息。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前方。但只要上下一心,大明就永远不会倒下。
远处,一群孩童正在唱诵新编的歌谣:"于青天,保京师;铁面无私,退蛮夷..."歌声在秋日的晴空下传得很远,很远…………
次日,秋雨裹着硝烟在城头蒸腾,也先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弯刀指向德胜门方向。五百名重甲骑兵在暴雨中列成锋矢阵,马蹄踏碎水洼里漂浮的碎甲片。
"大汗,神机营的火龙箭到了!"副将突然从云梯上滚落,胸前插着三支羽箭。也先眯起眼睛,看见护城河对岸的箭楼顶端,明军正在架设三眼铳。这种新式火器曾在阳和堡让瓦剌损失了三千轻骑。
城墙突然传来闷响,二十架改良版佛郎机炮从瓮城暗门推出。也先的坐骑人立而起,他死死勒住缰绳,看着那些黑洞洞的炮口喷出火舌。暴雨中炸开的铁砂将冲锋在最前的蒙古勇士撕成血雾,残肢断臂混着雨水砸在青砖上。
"撤!"也先的吼声淹没在炮火中。瓦剌军如退潮般后撤,城头明军却突然打开城门。三千玄甲军举着火把冲出,为首的于谦白须飘飘,手中令旗直指瓦剌中军:"放闸!"
护城河水突然倒灌,混着上游漂来的火油。也先的亲卫队长巴特尔刚要拔刀,整条右腿已被湍急的水流卷走。他在血水中沉浮,看见对岸明军阵中飘起一面杏黄旗——那是朱祁镇的御驾亲征旗。
居庸关外的风裹着沙粒,将蒙古军帐上的狼头旗打得猎猎作响。阿剌知院掀开帐帘,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袋露出冷笑。昨夜他亲手在粮车底部凿了透气孔,此刻袋中粟米正被流沙慢慢吞噬。
"将军,朵颜三卫的探子回报,大同镇的火器营又往南移了五十里。"亲卫跪在阴影里,"按这个速度,他们能在月内推进到宣府。"
阿剌的指尖抚过腰间弯刀,刀柄上镶嵌的猫睛石泛着幽光。三个月前他亲手将传国玉玺交给也先时,那个瓦剌汉子眼里的贪婪让他作呕。昨夜占星师说紫微星暗淡,这是大汗陨落的征兆。
突然,帐外传来马匹嘶鸣。阿剌冲出营帐时,正看见自己的亲卫营在疯狂抢夺粮袋。一个蒙古少年抱着半袋生虫的粟米,被战马踩断了双腿。他想起草原上的传说——当粮草开始吃人,天神就会降下惩罚。
朱祁镇的指甲抠进坑桌裂缝,水曲柳的碎屑混着血痂粘在指缝里。也先的使者第三次送来同样的话:"只要交出玉玺,大汗保证送陛下回京。"
"朕的玉玺在奉天殿地宫,你们这些蛮子......"皇帝突然剧烈咳嗽,袖口溅上星点猩红。
暗处传来衣料摩擦声,朱祁镇猛地转身。阴影里走出个戴青铜面具的瓦剌武士,手中弯刀寒光凛冽:"陛下可知,您喝的安神茶里掺了狼毒?"刀尖挑开皇帝衣襟,露出心口处发黑的掌印。
"也先要的不是玉玺。"武士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器,"他要的是整个大明的疆土,而您......"弯刀突然刺入案几,震得茶盏迸裂,"不过是打开中原大门的钥匙。"
也先的佩刀插在狼居胥山巅的冰层里,刀身映着血色的残阳。八万瓦剌骑兵在身后列阵,马蹄声震得冰川簌簌落雪。他望着南边蜿蜒的明军烽燧,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父亲脱欢握着他的手说:"草原的雄鹰,要飞得比雄鹰更高。"
"大汗!朵颜三卫的叛军绕后了!"传令兵的声音带着哭腔。也先扯下染血的貂裘,露出后背狰狞的箭疤。那是景泰元年亲征兀良哈时留下的,当时他带着三百死士穿越死亡峡谷,只为夺取那条通往中原的商道。
副将突然单膝跪地:"黄金家族的使者到了。"也先望向山脚下那顶白牦牛帐篷,帐篷前飘扬的九斿白纛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想起昨夜占星师的话——当北斗七星倒悬,草原的霸主将坠入凡尘。
于谦站在箭楼顶端,看着瓦剌大营腾起的狼烟渐渐稀薄。城头火炮旁堆积着三尺厚的箭矢,有支折断的羽箭插在垛口,箭尾系着染血的狼毛。
"报!也先主力已撤至张家口!"亲兵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于谦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他看见远处山脊线上,一队瓦剌骑兵正护卫着顶轿疾驰。轿帘掀动的瞬间,他仿佛看见朱祁镇苍白的脸。
城下突然传来马蹄嘶鸣,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冲破瓦剌防线。马上之人高举火把,火光映出他脸上的刀疤——正是三个月前在德胜门失踪的虎贲卫统领。于谦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人手中举着的,分明是半块破碎的传国玉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