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不合格的商人

　　赵千月看着他们的表情，心中明白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

可是，她本就是说明要与陆杭做生意，提出货物要求，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得不说，赵千月虽然本身极度聪明，而且见识很广，算得上有明王之资。

可说到底现在尚不满二十岁，本身的见识还是有限。

朝廷之上，只会对诗书礼乐，与劝农种桑给予足够的重视。

似工商之流，素来为朝廷所轻视。

包括赵千月身边的亲信之臣也不例外，她便是想要去了解也没什么途径。

便是朝廷所属的公立军器坊，她也只去过两三次而已。

且朝廷军器坊，表面上也属于京城“一地”所有，却是举全国之物资与器械所成。

赵千月在说出自己要下的定单之时，并没有考虑到，单凭着一县之地，根本不可能完成她所期望规模的货物供应。

陆杭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觉得对方的问题有点儿蠢，还是耐心地说明己方的难处。

没办法，单听她的要求也知道，这可是本县前所未有的大客户啊！

大客户，总得给点儿大客户的优待。

虽说陆杭对她和那个更蠢萌的跟班没啥好印象，可是送上门的大买卖呐。

陆杭现在算是把本朝的技术工艺利用到极致了，离他脑海中的设想虽然还有段距离，可也搞出了很多方便民生，而且有潜在市场销路的好东西。

可惜始终没有机会扩大交易规模。

陆杭非常清楚，并不是他搞出这些新事物新产品，就自然而然地让本县吃到最大的好处。

作为没甚名气，基础较差，又缺乏地利的中等县，莫说跟京城比，便是与地方州治郡治所在的大城相比，也有着巨大的劣势。

现在陆杭只是一介县令，并不是大郡守，所以人口有限，能涉猎的产业以及产量也是有限。而此时代，人口大规模的迁移是极为困难的。

他不可能强令别的大城市人口迁入本县，便只能以利诱之。

所以现在他非常需要一个有实力的大商会与之合作，快速积累更多的本钱。

再则，大商会自己就囤有不少的工人，必要的时候还能跟对方玩点儿手段，把人先忽悠过来再说。

“你对本县的情况不太了解，便是本县适龄之人全数前往工坊，也难以在一月之内生产足额的罐头啊。”

“再者说，想要猪肉罐头，必先有原料，你便是把本县所有的猪都给屠了，也凑不起这么多的肉啊。”

赵千月脸色一红。

她仅带着少量护卫，微服至民间走访，正是要补足自己见识不足，而且不知地方民情的

没想到，还是在这方面犯了错。

不过，陆杭所说的问题，对她来说都不算太大的问题。

赵千月略作思索，提出了补救方案。

“既是如此，那么贵县制作猪肉罐头所用猪肉，皆由我想办法从外地运至贵县，如此便不误产期了吧？”

陆杭脸色怪异地偷瞄了赵千月一眼，故意漫不经心地问了起来。

“此事乃是为你们自己的定单行便利之事，价钱方面可是不会有优惠的哦。”

赵千月本就是看重这些猪肉罐头方便运输，能长期存储的特性，对于价钱方面并不在意，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她却不知，如此的行事风格，更增添了陆杭心中之疑。

“这小娘子，女扮男装自己走江湖，帮家里谈生意，却又对价格成本完全不在意……鬼才信她真是个普通的商人。”

“咳咳，纵使如此，本县工匠亦是不足啊，我总不可能凭空变出大量的人口来，除非……”

陆杭故意停顿了一下，拿眼斜瞅着赵千月。

“除非？莫非有法可解？”

“那是当然，除非有大量的外地工匠能来帮忙，那足期完成还是可行的。”

“只是朝廷地位严苛，纵使州郡官长，也要请示进行方可准许大量人口迁移，此事几乎无解啊。”

赵千月对此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追问了一句。

“按县令大人所说，难道只是把人带到贵县，便能立即上手制作罐头？”

“那是自然，制作罐头的工艺并不复杂，只要把人招齐，几天之内就能让他们上手。”

“当然了，可不能随便找人来应付一下就调走，既然学了我的手艺，那就得在本县定居扎根。”

陆杭后面补充的要求乃是理所当然之事。

赵千月也觉得制备罐头的方法用处极大，其工艺自然不能轻易外泄。

而且陆杭所说，并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利，至少还能把让县中百姓得利挂在口头上，这等行事在地方官之中算得上值得称赞之列。

人口迁移，便是在朝廷之上讨论也非小事。

不过只关系到工匠及其家眷而已，比起迁至边境屯田的规模，并不算多。

“那也无妨，只要真像你所说的，人到之后很快就能上手学会，工匠师傅们的问题也由我来解决。”

“工匠和猪肉不足之数由我来解决，如此，便不会误了工期吧？”

陆杭满意地点了点头：“阁下真是个好商人，跟你合作太愉快了。”

“达成协议之后我们就可以全力备产，只等阁下的定金一到，我们就开始生产。”

“定金？”

赵千月尴尬地干咳两声。

她还真的做不惯真正的商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定金这回事。

如此听到对方称赞她是个“好商人”，更是脸红。

到现在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帮着提供了这么多便利，却没有在价钱方面提出优惠，这才是最大的破绽所在。

“你们放心好了，银钱是少不了的，工匠和猪肉也会按时送来，不过我要另外加一则要求。”

“只要是我所定的贵县所产之物，只能与我交易，不可再交易予他人！”

“哦？”

陆杭本来还极度怀疑赵千月的身份，觉得她对于价格如此不敏感，根本不像个商人。

不过这一点还可以用她的年纪与阅历来解释一二。

说不定人家就是家大业大，派个女儿出来假扮男装谈买卖增加经验，便是吃了亏也全当交学费了。

可是，听到赵千月新的要求，他不得不改变对此人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