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精神幻境

　　不知过了多久，重伤的埃德森破开雪堆，从阿德亚斯的尸体上强撑着爬起，胸前的骨头已经被撕裂，甚至隐约能看见心脏，但此刻心脏依然在顽强的跳动着，证明着生命的顽强。

埃德森踩在从阿德亚斯的尸体上，昂起头颅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宣布着自己的胜利，此刻仿佛整个世界也臣服在这声咆哮之下，大雪也随之停止。

接着埃德森再次趴下，将头颅埋在阿德亚斯的尸体之上，很快又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啃食之声。

......

埃德森迷糊的睁开眼睛，左手支撑着从灰暗色的地砖上站起身子，环视四周，是一片安静整洁的实验室，面前是一个背对的人影，似乎正在木桌之上忙碌什么。

“稍等一下，等我做完手头工作，幕影花茶在老位置，顺便给我也倒一杯”察觉埃德森的苏醒，背对的人并未惊讶，只是头也不回的说道。

埃德森蹙眉盯着对方的背影，片刻后竟然真的转头离开。

熟练的用左手打开桌子下的机关，面前的墙壁露出漆黑的通道，埃德森脚步轻踏，从隐藏的负二层离开。

青色皮鞋轻松从混乱的杂物中找出一条小路，从容的穿过负一层地下储备室，路过墙角一扇宽大的镜子时，倒映出的竟然是人类的模样。

此刻的埃德森不知何时已经变形成人类，但不知道他是没发现还是不在乎，竟然却并没有任何的惊诧，只是平静的向上走去，路过一层试验所，从二层起居室左边的抽屉里找出钥匙，打开书柜上的锁头，拿出茶叶泡上，然后便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等待。

片刻，“踏踏”的脚步声响起，看来实验室的主人已经结束手头的工作。

同样穿着青色皮鞋的脚步踏入房间，迎面走来的人竟然和此刻的埃德森有着别无二致的模样——亡灵法师最后伪装成的风元素法师赫尔的模样，但埃德森仍然面色不改，平静的将泡好的茶水推了过去。

“看来在我的意识组成里，还是亡灵法师的比例占了上风。”埃德森看着对面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亡灵法师，不由得发出感慨。

亡灵法师没有回话，顺势坐在埃德森的对面，抬起杯子轻抿了一口茶水“啧，即使在这里，也依然尝不出来任何味道，不过也是，毕竟在现实里未曾感受过，意识又怎样模拟的出来。”

虽然嫌弃手中的无味茶水，不过亡灵法师还是又喝了一口，然后掏出几根细小洁白的骨头摆在桌上，一边组装，一边顺势向着埃德森开口：“明白现在的情况了？”

“嗯。”埃德森点点头，“当精神遭到重创，身体陷入昏迷时，意识就会短暂陷入静止状态，但长时间的静止会导致意识枯竭，思维受损。所以意识会无意识的构筑类似梦境的精神环境来保持自身活性。”

“这种精神幻境一般取材于自身的记忆，不一定是战斗，也可能是美好温馨的场景，或情绪激动的时刻。这是几乎所有智慧生命都有的自我防护本能，而且对自身几乎无害。”

“没错，这种精神幻境类似做梦，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对自身影响不大。但是.....”亡灵法师没有停下手头的动作，只是话锋一转，“对你来说却是并非如此。”

“本来我的诞生就是一个意外，是巨龙和亡灵法师灵魂融合的产物，在否认二者并非自身的同时，理所当然的不存在过去的记忆。”埃德森坦然回答，虽然以白龙自居，却也只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并非自认为是过去的白龙，这也是抛弃原名阿德亚斯的原因。

“在以自身意识为依据、以深刻记忆为素材的的精神幻境中，原本除自我之外的其他人物应该只是依靠情绪和记忆组装的刻板木偶。”不止何时，亡灵法师已经拼装好了一个法师模样的白骨娃娃，接着灌注魔力，白骨娃娃便宛若玩具般机械走动起来。

“但由于你自身记忆和意识的隔阂，反而导致其他人物拥有自我意识，形成了类似虚拟人格的存在。”亡灵法师毫不避讳的点明了自身的存在本质，此时桌上的白骨娃娃也逐渐变得灵活起来。行动也不再生涩，跳跃走动，宛若活人。

“因此本来无害的精神幻境，变成了凶险的自我拷问。一旦失败，就代表着自我认知的动摇。亡灵法师的记忆将不再是无害的知识，甚至可能会反过来污染你的意识，引起你的思维混乱。”

此刻的亡灵法师仿佛成为是一位尽职的老师，详细的向埃德森介绍目前的凶险状况。桌上的白骨娃娃此刻也转过头来，对着埃德森呲牙咧嘴。

“如果你无法解决这个问题，随着时间推移情况会愈发严重，时间长了甚至会导致极端的精神错乱，成为一个疯子。所以必须全力以赴的击败我。”亡灵法师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不过在这次精神幻境里无需战斗，你只需要说服我即可。”

“但是，无论最后你成功还是失败，作为一次性虚拟人格的我注定不会继续存在，一旦此次精神幻境接受，我就会立刻消失。”随着亡灵法师的话语，桌上刚刚还在张牙舞爪的白骨娃娃瞬间失去了魔力的支持，重新散落为一堆白骨零件。

“也就是说，现在的你，既无法以死亡威胁我，也不能以利益诱惑我，所以那你到底会选择怎样做，是趴在地上，痛苦流涕的祈求我；还是孤注一掷，试图通过武力来消灭；或者毫无在意，任由精神的自我裂变？我真的很好奇你的选择。”亡灵法师的嘴角拉高到近乎撕裂，温和的微笑早已变形，透露着极端的癫狂。

毕竟上一秒自己还是近乎永生的五阶亡灵法师，下一刻就变成他人记忆里的虚拟的存在，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的疯狂，尤其是本就普遍被认为精神不正常的亡灵系。

埃德森没有尝试攻击对方，这里是精神幻境，里面的一切本质上是内心的自我拷问，虽然由于意外成为一场奇特的心灵交锋，但最重要还是击溃对方的意识。

“你，或者说是亡灵法师，是一个失败者，”沉默片刻，埃德森幽幽的说出了第一句话。